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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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主注意他好久了,對於他的沉默寡言理解成內心的不屑一顧,有些不滿。便故作親熱道:“聽說明將軍神力驚人,曾在貴國皇帝面前力舉過千斤銅鼎,還能奮攔驚馬,有‘玉面金甲’之稱,今難得有幸能聚在一起,肯不肯賞臉為我軍一手做個示範?”明楓本心實在不願意下場表演,但礙於兩國的關係剛剛有所好轉,不便於因為一件小事而僵,只得答允:“那就只好為大王獻醜了。”他站起身,忽然一眼瞥見在演武場不遠的地方坐著一群遼國皇宮的女眷,為首的是遼後,而她旁邊之人竟然是銀蘿。白天見到她,眼神錯間似乎已沒有了晚上的薄情,倒多了一份關切,明楓心中一熱,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此時寒風凜冽,他立於校場中央,雖然只是一個隨便的站姿,但身形屹立如樹,顧盼之間已有大將風采,令人不住喝彩。
遼主成心挫他銳氣,對身邊的二太子耶律木合吩咐道:“叫幾個人下場和明將軍玩玩。”耶律木合依令叫過七八個士兵,又找來一長繩,由明楓和這些士兵分抓住兩頭然後一起使勁兒。
明楓將長繩綁在自己的間,任那些士兵如何奮力拉扯,便如老樹盤一般巋然不動。待到那些人臉由紅轉青,由青變白,最後筋疲力盡之時,明楓立起一掌,喝聲中劈下,硬將繩子生生切斷,對面使勁兒的士兵一起摔了出去,四周頓時喝彩如。銀蘿的神也緩和下來。
耶律木合走過來道:“明將軍果然是名不虛傳,只可惜當初在遼營見面,咱們沒機會近身接觸,趁著今大家玩興正濃,不如咱倆一起給大家表演一段如何?”
“二殿下想怎麼玩?”明楓深知耶律木合對自己沒什麼好,戒心甚高。
果然,就見耶律木合從身上拿出幾柄飛刀,道:“我聽說明將軍輕功不錯,否則當初隻身闖遼營時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全身而退,不過到底沒親眼見過,很想見識一下。這裡有幾柄飛刀,一會兒我會派人在地上畫一個圓圈,明將軍就站在圈裡接我發過來的飛刀,若是都能接到,便算你贏。”
“若我失手呢?”明楓問。
耶律木合呵呵笑道:“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技不如人了。”這明擺著是在挑釁。銀蘿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過來勸阻,但看到四周的賓客和高臺上一臉得意的父王,又坐了回去。
明楓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以為她並不是真的關心自己,心底一陣痛,恨聲道:“好,就依你!”圈子畫好,也就有四五尺寬,明楓站於其中,稍稍邁步就會出去。但四周全是興奮的眼神,沒人注意這個遊戲是否公平安全。
全場只有銀蘿一人緊張得幾乎不敢看。
耶律木合站於幾丈外,喊了一聲:“明將軍可要接好了啊!”然後如發強弩,刀若飛箭,星一般直刺明楓面門。明楓既不能左右閃避,便只有憑藉輕功以及巧妙的手法,當短刀飛於眼前咫尺間時,上身忽然似折了一樣向後倒去,下半身的兩條腿還直直地立在圈子中。飛刀“颼”的從身上飛過,落空了。四周又爆發出一片叫好聲。
不待他息,耶律木合的第二、三刀又到了,明楓只又使出渾身解數再一次避過來刀。
銀蘿身旁的遼後看得興起,對女兒道:“沒想到中土人的武功這麼有趣,這個明楓也真不簡單,在這麼小的圈子裡能一再閃過你二哥發出的飛刀,怕是在咱們遼國內就找不到這樣的人吧。”儘管銀蘿昨天對明楓冷言冷語,但聽到母親誇獎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泛起一陣甜意,笑道:“是啊,難怪中原人總說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呢。讓咱們遼國的人多見識見識今天這樣的場面,也不至於總是眼高於頂,失之輕敵了。”明楓此時在場上應付的越來越難,開始耶律木合還是一刀一刀的發,後來淨是數刀併發,各有角度飛向,令他應付得十分艱難,好幾次刀鋒便是貼身而過。斜眼間看向銀蘿坐的地方,忽然發現她正與遼後親密談笑,頓時心涼了半截,一個失神,一把飛刀未接住“撲”的正刺進他的左臂,全場一片譁然。遼主馬上命令停止演武,叫御醫趕來為明楓診治傷勢。當御醫扶著明楓走出場時,他再回頭去看,對視上的是銀蘿一張蒼白無的臉。
夜間,明楓獨自在休息屋中睡著,由於有心事,睡得並不沉,忽然到有人推門進來,接著走到他的前坐了下來。然後,有一滴水滴在他的臉上。他猛一睜眼,咫尺之前的是銀蘿淚水盈盈的雙眸。
猛見他醒來,銀蘿嚇了一跳,似想身離去,明楓急得一把抓住她,叫道:“別走!”銀蘿終究未走,她用一隻手拭著眼淚,其實是在遮擋自己此時複雜的表情。
明楓苦笑著:“我還以為你盼我死呢。”
“別瞎說。”銀蘿急急道。
“不恨我了嗎?”明楓小心翼翼的問。
銀蘿輕嘆著:“我從來也沒有說恨過你啊。”
“明天,不要嫁人,好嗎?”明楓的聲音很低,卻帶著極強烈的請求與壓迫,銀蘿轉過臉去“我說過,我也有我的職責,不能推卸。”明楓滿心的歡快一下子又跌進深谷。
“從今往後,你真的要獨守高樓幽閣,幻想著在遙遠的中原還有某個人在等待想念你嗎?”聽不到銀蘿的回答,只聽到低低的啜泣聲。明楓心痛得抓緊她的手,不肯放開。
門聲一響,又有人進來,明楓初以為是慕容雨或是君碧幽,待看到那人陰沉鐵青的臉,才驚訝的發現進來的原來是耶律木合。
他依然是白天的穿著,身上還佩著劍,站在屋中盯著兩人,淡漠道:“三妹,你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就是關心明將軍的傷勢也不應該深夜探望吧?若被叔王家裡的人知道了豈不要鬧到天翻地覆?”銀蘿一顫,但並沒有起身,她勇敢地視著耶律木合刻薄的神情“我只想再盡一份心意,請成全我們。”
“我若成全你們便是害了大遼。”耶律木合的聲音中沒有任何的彩。
“馬上離開他,今晚之事我可以不向外面透,否則,不只是你,明楓的命也保不住。”
“不用拿死來嚇唬我。”明楓冷然道:“我這次來遼國,就是要帶她走的,若走不成,我也沒準備拿命回去。”耶律木合呵呵笑著:“沒想到一代英雄居然如此的兒女情長,說出這樣沒骨氣的話,若是你父親、你們的皇帝聽到你這句話,恐怕要氣死了。”明楓道:“事在人為,便是今天他們在這裡,我還是要這樣說,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這世上也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可以留戀了。”似被他的話所觸動,耶律木合呆怔片刻,轉而問銀蘿:“你呢?是不是也想說沒了他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銀蘿痛苦地說道:“二哥,這方面你是過來人,還問我做什麼?”
“那好,我就成全你們!”耶律木合忽然出劍,惡狠狠道:“我就地處決了你們,回頭再向父王母后請罪。我寧願看著你們死,也不願你們玷汙我大遼的名聲!”
“多謝二哥成全!”銀蘿含淚輕聲回答。轉身擁抱住明楓“我這次回來後以為今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我以為我會慢慢忘記你,還做回原來那個不識愁滋味的三公主,可當我昨夜再見到你時才發現,原來你早已深埋在我心中,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抹去,與其今後各自一個人痛苦地活下去,不如我們就做一對同命鴛鴦吧。”明楓撫著她的秀髮,啞聲道:“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兩人相擁在一起,閉上雙眼,等待著耶律木合長劍的落下。
忽然一陣笑聲傳來“耶律兄,別再逗他們了,再這麼悽悽慘慘下去就不好玩了。”明楓大驚,與銀蘿同時抬頭看去,沒想到慕容雨和君碧幽竟一齊走進,笑容可掬地望著他們兩個人,連耶律木合的臉上都出了少見的微笑。
“這是怎麼回事?”明楓茫然著問,似乎有什麼事因他們而發生,但他們卻不知道。
慕容雨笑著解釋道:“你這個未來的大舅子在故意設局和你們開玩笑而已,不這樣試不出你們倆人的真情。”
“二哥?”銀蘿也糊起來。
君碧幽道:“二皇子已經為我們準備了幾乘快馬,我們連夜離開大遼。”
“為什麼會這樣?”明楓還是不明白,楞楞的問耶律木合:“你肯放我們走了?難道你不怕遼主怪罪下來?或是惹惱了詰利莫王?”耶律木合笑道:“那個老傢伙不會作威作福太久的,我已經暗中調集了兵馬,趁他籌備婚事之機以叛國之罪將他捉拿。但此時還在秘密籌劃,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只好連你們也瞞了。”
“二哥,你真的肯放我們走了?”銀蘿傻傻地問。
耶律木合板起臉:“與其留一個形屍走般的妹妹在身邊,還不如真當你死了,反正女大不中留,任你去吧。”他正道:“明楓,倘若我知道你讓我妹妹受了一丁點兒委屈,就是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嗯!”明楓鄭重地點點頭,將銀蘿的手握得更緊。
銀蘿含淚的眸子中噙著笑,這回的眼淚是幸福的,快樂的。
當旭初昇時,從遼國的草原上疾馳而來幾匹飛馬,馬上人的衣衫飄擺,在朝霞下如沐陽光般耀眼奪目。
幾匹馬漸漸停了下來,慕容雨問道:“你們可是要回清州?”明楓道:“是,我會將銀蘿正式介紹給父帥,望他首肯我們的事。”慕容雨哈哈笑道:“若是他不肯也無妨,我去找皇上求來一道聖旨,賜你們完婚就是了。”明楓神采飛揚“那你們呢,又要去哪兒?”慕容雨回望著君碧幽:“酒泉,那是碧幽一直嚮往的地方。”
“那我們就此分手吧,一路珍重!”馬上之人互相道別之後,明楓與銀蘿先自聯袂而去。
君碧幽微笑著望著他們的背影,慨道:“他們所經歷的其實要比我們難上許多啊。”
“可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們,終究還是走在一起了。若是當故事講,應該也算是個完美的結局了吧?”慕容雨笑著補充。
“千佛真的很壯觀嗎?”君碧幽暢想著。
“到了不就知道了?若你得開身,我甚至還想泛舟遊一遊東海之濱呢。”慕容雨的目光看得更遠。
“東海之濱?”君碧幽遙想著那必定又會是一番怎樣美麗出奇的景,對於她這個長年生長在大漠的女子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
慕容雨灑脫地一指前方“好了,且不管是千佛,還是東海濱,反正路在腳下,任我們遊歷,幾十年的時間呢,一定可以達成不少心願,不必急於一時。”君碧幽曼笑著“說得有理,那便走吧!”草原上人影漸遠,只留下一串朗開懷的笑聲。隨風飄得很遠很遠。而火紅的太陽正慢慢升起,很快便將整個草原染成金紅。
人生不就便如這陽光一樣?即使有光芒退卻,黑暗來臨的時候,但光明終究還是要重回人間的。只要信念永在,光明便會永存!
潔塵2001年1月7晚21時於滌塵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