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昨來猶帶冰霜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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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全唐詩》卷一百八十一·李白〈下途歸石門舊居〉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切都是幻覺。
自從那天過後,羅中夏總是這麼安自己。他最後終於成功地把腦袋埋在沙子裡,這也算是他的特技之一。羅中夏是那種容易放下心中執念,能輕易說服自己相信並沒什麼大不了的那種人,有什麼煩惱都能立刻拋諸腦後,不再理會。這種個,儒家稱之為“豁達”佛家稱之為“通透”道家稱之為“清虛”而民間則俗稱為“沒心沒肺”接下來的幾,鄭和與鞠式耕沒再找過他,生活過得波瀾不興。羅中夏一如既往地逃課睡懶覺,一如既往地打cs玩網遊,一如既往地在熄燈後跟宿舍的兄弟們從校花的新男朋友侃到小泉純一郎的髮型。長椿舊貨店的事,就如同夢幻泡影一般慢慢在記憶裡淡忘,羅中夏的心思,也很快被另外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所佔據。
華夏大學的足球隊輸了,而且是在校際聯賽中輸給了師範大學隊。
華夏與師範向來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兩邊都是既生瑜何生亮。如果說牛津與劍橋是以划船來定勝負的話,那麼華夏與師範就是以足球來論高低的。所以華夏大學足球隊的敗北,不啻於一記狠狠搧在華夏莘莘學子臉上的耳光。按照賽程,下一輪是華夏大學在客場挑戰師範大學,憋了一口惡氣的學生們摩拳擦掌,打算在這場比賽中挽回面子,好好羞辱一下那些氣焰囂張的師範生。
羅中夏就是在這種群情憤的氣氛中被宿舍的人叫上,以啦啦隊的身份開赴師範大學,以壯聲勢。
自古以來,跨校足球比賽從來都是以火藥味開始,以鬥毆結束,這一場也不例外。上半場雙方尚且還踢得中規中矩,到了下半場,黑腳黑手全浮出掩飾的水面,小動作變成了大動作,大動作變成了暴衝撞,暴衝撞變成了打架,打架變成了打群架。最後整個球場上亂成了一鍋粥,兩邊的隊員和支持者都面紅耳赤地揮灑著青與活力,紙杯、石塊、板凳腿和叫罵聲飛得到處都是。
羅中夏的一位前輩說過:“打架的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打架的地點。”華夏大學這一次犯了兵家大忌,危兵輕進,到了人家主場還主動挑釁。開始的時候,華夏大學尚還能跟師大對抗,後來師大學生越湧越多,演變成了一面倒的追擊戰,華夏大學的人四散而逃,而師大的人則在校園裡到處巡視,只要看起來像是華夏大學的學生就會被痛打一頓。
羅中夏其實並不擅長打架,原本只想大概打個照面就撤,沒想到局勢會越演越烈。他和其他啦啦隊員很快被人群衝散。面對著周圍一片“抓華夏大的,往死裡揍”的喊聲,羅中夏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從球場一路往外逃。有好幾個師大學生看見了羅中夏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
所幸以前羅中夏來過師範大學幾次,對這裡的地理環境還算悉,二話不說直奔離球場最近的北門發足飛跑,只消跑到門口保安處,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惜師範大學的學生們比他更悉環境,他剛剛踏入通向北門的林蔭大路,就有兩票人馬從前方左右殺出,擋住了去路。羅中夏見狀不妙,橫眼瞥見斜右側一處小山包旁有一條幽靜小路,深深不知通往何處。是時情勢危急,他慌不擇路,一頭扎進去,沿著小路閉眼狂奔。
小路不短,約有幾百米長,而且盤轉曲行,忽高忽低。等他跑到小路的盡頭時,才發現小路的盡頭是一棟看起來像是圖書館的建築。這個圖書館大約有五層,呈深灰,四周豎起高高的水泥圍牆,有三米多高。小碎石路恰好圍著圖書館沿圍牆轉了一圈,除了原路返回沒有別的出口。
羅中夏急忙想往後退,可遠處已經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叫嚷聲。他跑到圖書館門口,門是鎖著的,一樓也沒有能打開的窗戶。一句話,這就是兵家所謂的“絕地”羅中夏背靠牆壁,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下,雙手微微發抖,心中開始上演絕望與恐懼的二重奏。
他剛才看到追自己的人裡,有那個著名的“大壯”大壯是師範大學的體育特選生,在整個大學區的混混界頗有名望,是個地道的渾人,且心狠手辣,殘酷無情,是個連校警都儘量退避三分的刺頭人物。一個落單的華夏大學學生落到“大壯”手裡,下場簡直無法想象。
追兵腳步將近,而自己入地無門。
羅中夏的心裡忽然迸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入地無門,我可以飛。
想到這裡,他中一陣氣息翻湧,左足自然而然輕輕一點,身體頓時一輕。等到他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立身於圖書館五樓樓頂邊緣。
“啊…”羅中夏被嚇得大叫,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搖搖墜。
樓下十幾個追兵已經殺到,他們對這裡的地形很悉,立刻兵分兩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結果兩路人馬氣勢洶洶地沿著小路轉了一圈,卻什麼都沒發現。那隻“鱉”似乎不見了。
“你們確實看到那小子跑進這條路嗎?”
“大壯”把香菸從嘴裡拿出來,惡狠狠地問道,周圍好幾個人連連點頭。
“大壯”不甘心地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圖書館裡搜了嗎?”
“這圖書館門一直關著,他肯定進不去。”
“媽的!那他能跑哪裡去?”大壯大罵,下巴的肌一跳一跳,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躲開一段距離,以免這個兇悍的傢伙遷怒自己。
還未等他們琢磨出個所以然,就聽頭頂一陣長長的驚呼。眾人紛紛抬頭去看,卻見一個人影從樓頂飛墜而下,直直摔到了地上。更令他們驚訝的是,這個黑影就地一滾,立刻站了起來,看起來毫髮無傷。
比他們更驚訝的是羅中夏自己。他剛才陡然跳上了五樓邊緣,毫無心理準備,平衡一亂,手腳掙扎無措,立刻又跌了下來。就在他即將接觸地面的一瞬間,中突地一陣異樣悸動,身體立時變得輕如柳絮,落地時抵消了絕大多數衝擊力。這一起一落,就如同舉手投足般自然,羅中夏的大腦還沒明白,身體就做了反應。
周圍十幾個學生一時間被這個從五樓跳下來還大難不死的傢伙嚇傻了,現場一陣沉默。過了半分鐘,大壯狠狠把菸頭摜到地上,大喝道:“還等什麼,揍他!”眾學生這才如夢初醒,一擁而上。被圍在垓下的羅中夏走投無路,中又是一痛,雙足不覺向前邁去,如騰雲霧。
學生裡有讀過金庸的,不約而同都在心中浮現出三個字:泥鰍功。只見羅中夏在十幾個人裡左扭右轉,遊刃有餘,每個人都覺得捉到他是輕而易舉,每次卻都差之毫釐,被他堪堪避過。
大壯在一旁看了,怒從心頭起,罵了聲“沒用”拎起食堂饅頭大小般的拳頭搗過去。這一拳正中羅中夏前,大壯心說這一拳下去還不把他打個半死!誰知拳頭一接觸口,卻覺到一陣強烈的斥力傳來,生生把他的拳頭震開。
羅中夏此時是又喜又驚,喜的是自己至今還沒被打死;驚的是中的悸動越大,動作就越暢,一旦他強壓住這股悸動,身形頓時就會一滯,被動挨打。這讓他越發害怕,覺好似一條好萊塢電影裡的異形在自己體內活了,卻又不敢去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