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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寒灰重暖生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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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今天就算是打個平手吧!”黑暗中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驚惶,五光芒噝噝往回收去。在顏政聽來,這聲音卻是近在咫尺,他揮起左手擋下筆僮的最後一記攻勢,右手跟進恢復,隨即用剛剛復原的左手向前一探,把一個人影抓在手裡。

“平手可不符合我的作風呢!”顏政低頭去看,黑暗中看不太清對手的臉,但大致能看得出這人個子不高,是個矮胖子,好似還戴著一副眼鏡。顏政拎著他脖領,像拎玩具一樣把他提了起來。

首腦一經被擒,那兩個筆僮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軟在地,動彈不得。眼鏡胖子試圖掙扎,卻被顏政一拳打中小腹,發出一聲慘叫。

“嘿,你打斷了我胳膊起碼有十七次,現在只還了一拳就受不了了?”眼鏡胖子瞥了一眼顏政仍舊閃著紅光的右手中指,怯怯地回答:“最多也就七次啊…”顏政把中指單獨伸到他眼前,罵了一句:“呸!七次也不少了!”說完又是好幾拳,打得那個眼鏡胖子連連慘呼,很快就變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拳法不合太極沖虛圓融之道,只是一個狠字。末了顏政唰地收回拳頭,正道:“本來該多打你幾拳,不過看在剛才我見著涼宮的份上,就少打你一下吧。”

“多,多謝…”眼鏡胖子息道。

“但是你拿蜘蛛嚇唬女孩子,罪卻不能赦!”本來收回來的拳頭又砸了過來。

“哇啊!”這一拳打得著實厲害,正中眼鏡胖子的鼻子,登時鮮血迸。眼鏡胖子涕淚加,含混不清地呻著。

顏政料定這傢伙已經徹底屈服了,把他放回到地上,冷冷道:“先給我把這層黑幕解除。”

“…是。”眼鏡胖子跪在地上,五筆隱然在半空出現。顏政看到這枝五筆狹小緻,短鋒紫毫,周身五轉,不由得嘖嘖稱奇,心想這枝筆和它主人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只有“長度”了。

“我說,給你提個意見。”

“您說您說。”

“口才不行,以後就少說話,當反派當成你這個樣子,被小姑娘噎得說不出話,也太掉價了。”

“您說的是,說的是。”胖子恭敬地回答,不敢對這揶揄之詞表出什麼不滿。

周圍黑幕逐漸淡去,顏政左顧右盼,想先分辨出小榕和羅中夏的位置。趴在地板上的眼鏡胖子窺準了時機,突然跳起來五指回攏。原本伏地如死蛇的五光芒一下子被拽了起來,其中紅最為突前。眼鏡胖子食指一揮,紅光拐了一個彎,立刻籠罩住毫無準備的顏政。

“哇哈哈哈,盡情地出恐懼之淚吧!”眼鏡胖子顧不得擦乾臉上的血,興奮地哈哈大叫道。笑聲未落,顏政已經飛起一腳,把他重重踹飛。胖子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地獄,狼狽地著肚子,氣急敗壞地嚷道:“…你…我明明打中你了!”

“很抱歉。”顏政頭頂紅光,滿不在乎地頭髮“我這個人有點混不吝,沒什麼矯情的心理創傷。”又是一腳,把他踢了個筋斗。

顏政從懷裡掏出一包餐巾紙丟給眼鏡胖子:“趕緊自己擦乾淨點,免得一會兒讓人家女孩子看了害怕。”眼鏡胖子瑟瑟地接過餐巾紙,把自己臉上的血跡抹去。接下來的幾分鐘裡,他不敢造次,只好慢慢撤去黑幕。

隨著黑幕漸淡,顏政發現原來他們一直只是在這一小段走廊裡打轉,小榕和羅中夏就在距離幾米開外的地方。遠處值班護士在特護病房前打著瞌睡,絲毫沒留意這邊的天翻地覆。

“嘿,這兒呢。”顏政衝他們兩個打了個招呼,揮了揮手,忽然覺得身邊一陣風響。他急忙轉頭,發現這個死纏不休的胖子又撲了上來,不過這一次他對準的目標,卻是顏政唯一還帶著紅光的中指。

他知道這種治癒能力只要有物理接觸就會自動觸發,所以拼死一搏,任憑顏政怎麼毆打都死不鬆手。這份頑強大大超出了顏政的意料,他拼命甩也甩不掉,終於被眼鏡胖子抓到一個機會,讓自己的臉碰到了那中指。

中指的光芒猝然熄滅。

胖子的臉上立時血成河。

這一變故別說胖子自己,就連顏政都大吃一驚。這治癒能力用了九次都分毫不差,怎麼這一回卻顯現出完全相反的結果呢?

就在他一閃念吃驚的工夫,眼鏡胖子就地打了一個滾,以五筆做掩護,一骨碌到樓梯口處。等到小榕和羅中夏趕到顏政身旁的時候,樓梯口已經失去了他的蹤影,只剩下一串血跡洇在地毯之上。

三個人彼此對望一眼,均覺得筋軟骨疲。方才那一戰,可真是波折四起,險象環生。

沒有祝賀的言辭,也沒有歡呼,他們第一個反應是坐回到沙發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顏政伸手從沙發旁邊的塑膠口袋裡掏出三罐紅牛,每人一罐。易拉罐已經被小榕剛才那一通風雪給凍成了冰鎮,這三個剛經歷了劇斗的人喝在嘴裡,倒也清怡人。

羅中夏一罐紅牛下肚,神恢復了許多,轉頭嘆道:“哎,顏政,今天若不是你,我就完蛋了。”

“好說好說。”顏政已經一飲而盡,用手玩著空罐。羅中夏又轉頭看看小榕,回想起剛才死戰之時並肩而立的情景,兩個人均是微微一笑,原本的幾絲不快已然煙消雲散。

“對了,你現在可知道顏政的筆靈是什麼來頭了嗎?”羅中夏問。

小榕把目光投向顏政那兩條被折斷了好幾次的胳膊,肌腱分明,絲毫看不出折斷的痕跡。小榕用手指抵著太陽仔細想了一會兒,終究惋惜道:“…想不到,至少我聽過的筆靈裡,似乎沒有與其匹配的。”

“難道筆冢主人還煉過孫思邈或者李時珍?”羅中夏半是胡說半是認真地猜測。顏政皺起眉頭,抬起十指看了又看,紅光已經完全收斂:“可是,如果這有療傷之能的話,怎麼剛才那個死胖子一碰,就得滿臉是血呢?”沒人能回答。

末了顏政聳聳肩,表示這無所謂,轉而問道:“小榕啊,我也問個問題。”

“嗯?”小榕小口啜著飲料,面已經慢慢紅潤起來。

“你剛才損那個傢伙,說什麼江淹、郭璞,那是怎麼回事?”

“什麼醬醃?果脯?”羅中夏也把耳朵湊了過來。

小榕白了羅中夏一眼,慢慢說道:“江郎才盡這個典故,你們可聽過?”兩個人都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小榕又道:“江郎,指的就是江淹。他是南梁的一位文學大家,詩賦雙絕。他在四十多歲那年有一天夢見晉代的郭璞,郭璞問他來討要五筆。結果他把筆還了以後,從此才思微退,一蹶不振,再也寫不出好文章了。”

“小時候好似聽過成語故事…”羅中夏撓撓頭。

“沒錯,江郎才盡這個成語就是這麼來的。”

“那麼這枝五筆,就是我們今天碰到的那枝了?”小榕點點頭“聽我爺爺說,這個還筆事件,還與筆冢大有關聯。事情還得上溯至晉元帝時,郭璞那時候擔任大將軍王敦的記室,生耿直。王敦意圖謀逆,他勸阻不成,反遭殺戮。筆冢主人當時身在始安與幹寶論道,趕來時郭璞已死,煉筆不及。他痛惜之下,收殮了郭璞屍身,把他已經半散的魂魄收入筆筒。一直到了兩百年後的南梁,筆冢主人方才為散魂尋得一個合適的孩童寄寓,就是江淹。”兩個人幾乎聽直了眼,問不出話來。小榕喝了口紅牛,又繼續說道:“江淹憑著郭璞的散魂遂得文名,到了四十多歲時他無論才情、心智還是見識都已經達到一個巔峰。筆冢主人見時機已到,就現身入夢,以江淹已至文才巔峰的身為丹爐,終於把遲了兩百年的郭璞魂魄煉成了五筆,收歸筆冢。”

“聽起來夠玄乎的。”連顏政都發出這樣的慨。

“這個郭璞我怎麼從來沒聽過…”羅中夏越聽越糊塗。小榕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他留存下來的著作不多,而且多在註釋訓詁方面,你可以找《郭弘農集》來翻翻。”羅中夏知趣地閉上了嘴,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太艱深了。小榕又回到正題“正因為有了這個典故,所以這枝五筆就有了兩重境界,一重是江淹,只得其皮相;一重是郭璞,才是真正的正源本心。剛才那個傢伙只能控三,顯然只能發揮出江淹的實力罷了。”

“筆是好筆,可惜所託非人吶。”顏政搖了搖頭,羅中夏狐疑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指的是誰,怕又說出別的什麼難聽話,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顏政你什麼時候學的太極?”顏政得意地一晃腦袋,舉起雙手推來推去:“我沒師承,是通過函授學的。”

“我靠,函授太極拳,你靠譜兒不靠譜兒啊?”羅中夏一聽他又開始吹牛,連忙擺了擺手“得了得了,算我沒問過。”他一罐紅牛下肚,小腹有些發脹,於是站起身來說:“我去趟洗手間。”大敵剛退,料想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危險,小榕也就沒有阻攔。

羅中夏獨自走出走廊,沿著指示牌朝廁所走去。這一層的廁所旁邊就是側翼樓梯。羅中夏剛要邁腿走進廁所,旁邊卻突然傳來吱呀一聲門響,隨即自己的肩膀被一隻手搭住。

“羅中夏?”背後一個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