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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鬧市逢浮羽深宅斬狐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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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爺看看張入雲神情,確如其子所說,當下倒有三分回神,便顫著身開口道:“張俠士不用如此謙虛,浮雲道長白裡說的那麼拿穩,斷不會來話來哄小老兒的。俠士若想見那浮雲道長,還請在此歇息一會兒,只為道長說了,要到子時前後方到,現下才只亥時剛過,煩請張俠士在此先用些水酒,我父子二人做陪,還請千萬不要推辭?”張入雲見他說話中,還是怕自己跑了,不由一笑道:“即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雖然晚輩沒有降妖的本領,但即到了祝老爺府上,也算得有緣,如能有些出力的地方,在下絕不推辭。”一時他為了寬祝老爺的心,才說了這些話來,此刻未待祝老爺相請,卻又是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如此一來,反倒讓祝家爺倆有些疑惑,只是對方這樣的舉止,多少也寬得二人的心。當下祝老爺把手一拍,卻是從廳內走出三四位年少的婢子,俱是貌美如花,手中都捧了一個大食盒,一會功夫,就將那圓桌上擺滿了美的菜餚。

兩父子當下與張入雲推杯換盞,卻是喝上了,只是二人俱是滿腹心事,那有心思吃飯,只略進了張入雲幾杯,完了主人家的客套,便放下了筷子。之後想想如此有些無禮,便又重將筷子拾起,一時夾的自己碗碟俱是菜,卻是一口也未吃得下去。

未想張入雲此時卻是不做顧忌,只如風捲殘雲一般的吃喝,他本來食量就大,此刻餓了幾更是食腸寬大,再加上他內力修到一定程度,消化食物也比常人來的快,只見他一會兒功夫卻是將滿桌的菜吃了個傾盡。

那祝家父子看了也自咋舌,雖不見其本領如何,但只看張入雲身量也並不高大,竟這般能吃,且吃得下這麼多東西,肚皮竟是一點也不見圓,倒真是有些異像。一時雖覺沒有來由,但二人也多少又放些心。他祝家豪富,家裡無物不備,見張入雲意猶未盡,忙即招手又讓人上菜,一時推上幾樣冷盤略作應對,卻是不大功夫又整治好了熱菜上來。

那上菜的幾個婢子,本是身處在這鬧鬼的後院裡甚是害怕,但此時見張入雲是位只怕比自己府內二少爺,還要年輕一些的少年人,卻是如此狼虎嚥的在祝老爺面前毫無顧忌的吃喝。此是從未有過的事,一時已有些驚異,後又見他換得一輪飯菜後,竟還是如此能吃,不由把個心下驚異俱都成了嘲笑。

一眾女孩家都不識字,沒見過什麼世面,卻只把他張入雲當作一般的酒囊飯袋了,只是張入雲面相倒還英俊,並不惹人厭,眾婢卻都笑的為張入雲佈菜,如此一來反倒把個一旁的祝老爺看了個傻眼。

但他終是看出張入雲是個異人,一時膽大,卻是在其子耳畔略說了兩句。祝玉彬聽了父親的待,趕忙起身告了個罪,離席而去。

到此時張入雲方才吃了個盡飽,當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甚是暢快,心道:“這一頓飯少說也可管上五六天,幾內倒是不用再為吃喝發愁了,只是這飯無好飯,雖吃得進肚子,卻不一定那麼好消化。”正在他思量之際,卻早有婢子奉上香茗為其化食。張入雲見此卻是一笑,暗道:到底不怪人人都想富貴,只這般飯來張口,茶來二次再張個口,一絲不用自己費力費心,卻是快活。想到這裡,他倒不由的笑了。

再又聽到院外傳來一串腳步聲,除祝老爺面外,而眾僕人都還以為要鬧妖怪不由地一陣緊張。

哪知進得院來的,卻是祝玉彬領著又幾個婆子抬得一頂輕轎。轉眼間就已進了祝老爺身後的內室。

張入雲此時雖未見著轎裡的人,卻已察覺出轎內人是個年青的女子。雖為動問,但一旁的祝老爺已然先抱拳道:“情急之下,冒犯尊顏,多多得罪,心實是不安,還望張俠士多多見諒。”張入雲自是知他所指只說道:“祝老爺愛惜女兒,事急從權,哪有什麼得罪,何況還隔了一層轎簾,實是不用這般客氣!”祝海客聽此,已知自己女兒在轎中赤身**已被其看出,當下未見張入雲別的本事,只這份目力就已實佩服,一時心裡又安得些心,不由也提起筷子吃了兩口菜。

過得片刻,祝玉彬已從內室走出相陪,當下三人品茶談天,不知不覺,已是到了子時。不想才過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外竟是起了一道秋風。張入雲耳目靈便,已是覺出這風有些怪異,鼻下嗅了嗅隱隱有股淡淡的腥氣。

再眼觀四周,只見對方高牆之上,竟隱了一團極黯淡的黃影,正如水一般慢慢在牆上動,如換了常人絕不看得出。張入雲心下算計應該是那個怪物了,當下不,卻是一個猛子躥出,直將身形拔起三四丈,縱身越過眾人的頭頂向那黃影落去。

未想那影子先時那般的慢,見張入雲來了,卻是飛一般的快,只扭身一撲,卻是離牆飛出五六丈高下,直如絨球一般,向內室房頂上落去。

張入雲見此怎能如它所願,當下大喝一聲,只腳在牆上一點,便一個轉身也飛起有五六丈高下,只往那黃影撲去。

那影子見了,好似懼怕張入雲,當時空中一翻,卻又錯了方向,往遠處花園落去。張入雲不想它竟如此迅捷,方才自己護那祝家小姐心切,勢子起的猛了一些,已來不及回身。但又終不肯輕易將那怪物放跑,回手一記劈空掌已是揮了出去。只聽一聲尖叫,好似是傷了那怪物,卻是已落在地上,沒想到一陣抖動之後,還是讓它給跑了。

張入雲此時已落在了內室的房頂上,憑夜眼,借月,只見那怪物好似會得地形之術,竟是轉眼間就不見了,料自己不能追上,又怕自己走了,祝家女兒無人防護,是以重又下得屋來。

祝家父子連同院內十餘個健僕,方才是一絲也未有發現那怪物伏在牆頭上,等張入雲起身追趕的時候,方才在空中隱約見了個黃麻團。那祝家父子心裡原本還很有些忐忑,只道張入雲一直只在意吃喝,未想到確是時刻留意四周動靜。

此時見他一縱就是五六丈高下,身形端地迅比飛鳥,鬼神莫測,這才十分信了間道長的話,知眼前這個少年果是位異人,一時心下大喜,又覺事先有些怠慢,惶惶不安,忙上前又施揖求告。

張入雲見他父子多禮,忙自上前相扶,笑道:“說來慚愧,卻是讓他給跑了,況且黑暗中只見一團黃影,卻並沒瞧的真切,若不是尊府裡那隻狐妖,晚輩倒是驚了眾位了。”祝家父子見他仍如先時一樣的談笑風生,知張入雲子如此,卻哪裡肯信了他的話。再說歷次降妖,也沒見過法師見得那妖怪的真形跡,只未照面就是一陣飛沙走石給轟了出去。

而今不但張入雲一擊即將對方驚走,便是先時夜裡,自張入雲一入得內庭院,這後院內就是一片安靜。此是從未有過的事。是以祝老爺方大了膽子,遣小兒子將愛女攜到張入雲身後內室裡,以求庇護。未料道,果然張入雲是個有真本事的,此時他父子二人心裡有了依仗,哪能不喜。

只是如此一來,張入雲反倒有些作難,心裡想道:“就算是先前自己所遇的,是那隻狐狸,但我又無有飛行遁地之術,雖能守得住此間,但難不成一逮不住那妖物,我卻是在此祝府內留上一?自己還有重務在身,在此地留上個兩打造暗器都已嫌多,何況是對付這甚為狡猾的狐狸?”一時心裡躊躇,有些不樂。但轉念想到,過一會兒還有一位自稱是峨嵋的道長要來,到時與他商談一番許有計較。

自此時起,祝家父子待張入雲越發周道,倒讓張入雲不好意思起來,他素不慣於此,只好強打神周旋。

好在不多時刻,已自外傳來聲響,待走進看了,祝家父子已是起身相。張入雲瞧了,原來來的是位道長,略一打量,卻正是白天那位在鬧市裡四顧無人,猛搖鈴的算命先生。

此時見他換了道士的裝扮確是氣質不俗,就是身量矮了一些。再見他左肩處背了一柄長劍,右肩上了一拂塵。張入雲雖還不能分辨,但眼裡看了,也依稀覺得,俱都不是俗物。只是那道長一襲道袍卻甚是破舊不堪,不僅如此連整個左袖子都已是不知所蹤,束的絲絛上的紅纓子,也幾是不剩幾絲線,幾乎都是禿了的。一時將他這一身上下裝束看過來,卻甚是有些滑稽。

那道長略一和祝氏父子打了個問訊,便移步到了張入雲的身前,見張入雲已然是起身相,甚是恭敬的樣子,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臉上頗顯尷尬。但他生有些放蕩,想到自己技實不堪,卻把這點點好勝之心放下,當下打了個哈哈:“張師兄別來無恙,只一年不見,功力進境如斯,真是可喜可賀啊!”他這一句話,卻讓張入雲有些傻眼,自己只才出道一年,所遇人物有限,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曾有見過眼前這一位道長。有心懷疑對方只是個江湖騙子,見到自己只是一番胡話,好與自己套情,但細觀之下,那老道雖有些臉紅,卻眼光閃爍,不想是在說謊的樣子。

那道號浮雲的道長見了,卻是早已料到,一時臉上泛紅的說道:“張師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去年上金光大會我還與兄謀過一面,其時兄乃是金燕門下,老道我是六聖門門下,令師兄黃雷揚盛是熱情,因我眾人是平輩相,還曾與我攀談了多時,今提到此處,師兄可還記起來否?”張入雲聽了提到六聖門,心裡好似有些映象,當時自己正夜為與東方文宇一戰之事發愁,但有謹見過的峨嵋同宗,卻是一些也不放在心上。此時見對方不但認得自己,並還提到了大師兄黃雷揚,當不至假,瞬時為自己簡慢了對方有些發怵,因對方已說了和自己是平輩,忙開口道:“原來是浮雲師兄,該死該死,去年上小弟初次行走江湖,卻是好些事都由家師兄帶領,雖是和師兄您見過一面,卻是一時不能盡記起,一時無狀,恕罪恕罪。”那叫浮雲的老道見了,心裡不由一笑,心道:但底對方年輕,被自己一方言辭便糊住了。

原來這道號浮雲的老道,卻並不是個真的道士,姓林名浮羽,浮雲只是他的字,但他行走江湖時,常以扮作道人方便,幾番之下,便是乾脆與人稱了自己就是浮雲道人。

先說他這六聖門,當年也是出過些人材的,只是當年的六位祖師卻本不是峨嵋門下,只為其師完劫飛昇,卻將六位弟子俱都轉投了峨嵋門下,不多年間便學得一身道術。峨嵋素來是門下弟子有成,便盡遣下山,令其自覓府修煉的。那六個師兄弟原本都是同門,先後下山各自情厚不捨,便又重新聚在一起,擇了青海桃花山修煉。

只是眾師兄弟因其開蒙師父是個異教中人,後雖得了峨嵋真傳,卻有些來不及,幾乎都是兵解,投脫了一次方才成了地仙。因此上六聖門也與金燕門一樣,有些人才凋敝。不過好在祖師有靈,倒也留得些道藏,照此下去依舊是地仙有望。卻不想一百六十年前,桃花山竟遭雷擊,把個府打了個稀爛,法術秘傳失了好些,如此一來則更加不堪了。

出了這一樁事,有那一心向上的,已投了別派,有那面皮薄些,恥於求人的,卻是留了下來苦自修行。又因為自己家府已毀,卻是整年在外遊蕩。這林浮羽現年已六十五歲了,其師偶遇著他,見他有些氣質,便留下做了個徒弟。不想自己本就不堪,幾年下來,劫數到了,一次江湖上行走時卻是被妖物擊成重傷,沒奈何,只得尸解,幸是平裡無犯大過,竟被他安然渡過。

只是他雖成了鬼仙,但魂魄不曾凝鍊,太過招妖人窺伺,只得擇一處深山古地,將自己身殘骼埋了,其元神只在地下苦苦修煉,只望他有成。

而林浮羽自失了師長的指點,道行更加不堪,混跡於江湖幾十年下來,卻是未有什麼進益,雖有些小道術,但若真的遇上較強悍的妖物,卻是束手無策。

如今在祝家府上,自己已施了全力,卻是不得除去那狐妖。後為那祝家父子待他甚厚,又貪他祝家父子在當地三十里外有一座山產,喚玉泉山。他道法不怎麼樣,但向來擅風水相術,已然被他瞧出是座靈山,若能在此地建了道觀修行,後修行當有可望。

是以,他一咬牙將其師父留下的一柄破魔劍,花十七的功夫開了鋒,有心想試一試自己的運氣。沒想到,卻在白天見到了張入雲,心裡度量一番,不由地眼見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