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李惟靠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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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靠在河堤上,月落在水中,這樣寧靜的夜晚,他卻想起寶琴發顫的聲音“李惟,我們逃走罷。”
“好,”李惟伸出手臂,似乎寶琴就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拉住他的手“我們一起逃走罷。”他那個時候為什麼拒絕寶琴?太子,江家,三王爺,與寶琴本沒有關係,為什麼要讓他們一一來傷害寶琴?李惟愣愣放下手,他該去哪裡找寶琴?忽然,他心中一喜,寶琴會不會已經回來了,正在家裡等著他?
李惟只覺渾身有了力氣,顧不上這念頭荒唐可笑,發足往家裡跑去。李家宅子內,堂屋和東廂閉著門,透出微些燭光,惟有西廂一片漆黑。
李惟緩緩推開房門,卻不想走進黑的屋子。小鼓端著湯藥正要送到東廂,驀然瞥見一個黑影,差點嚇得打翻“李、李公子?你回來了?”李惟轉過身子,瞧了瞧小鼓,收斂心神,點頭道:“我有話要對殿下說。”小鼓為難道:“可是殿下喝完藥便要睡下了。”李惟冷冷掃了東廂的窗子一眼“也罷,我明早再與他說。”他邁進西廂,關上房門,癱倒在椅子上。桌邊還留著白的冷茶,李惟口渴得緊,一氣喝了,理清思緒開始想找到寶琴的辦法。
假設寶琴被三王爺的人帶走,他與此事並無直接利害關係,於對方看來本不算什麼要緊人物,這間屋子裡在乎寶琴的人只有李惟,就算拿來做人質也沒太大價值,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惟慢慢回想,忽然心中一緊,是了!他早晨是這麼推測的,有人來敲門,寶琴去開門…若是換個想法,偏門處發生了什麼事,不巧被寶琴看見…李惟緊張得糾緊椅子的把手,如此一來便說得通,寶琴被抓走是為了…滅口!
李惟霍然起身,在屋子裡來回地走。不可能,不可能,他拼命安自己。寶琴沒事幹嘛跑到門邊去?哪有這麼巧正好叫他撞見什麼事?許先生說得對,他不要盡往壞處想,故意嚇唬自己。
李惟停下腳步,他既能想到這點,許先生難道想不到?他回想起方才許先生安他時,眼底分明寫滿憂,頓時連手指尖也微微發顫,杯子啪的掉在地上。門外忽然傳來一聲低呼,李惟一把拉開門“寶琴?”李惟又驚又喜,但定睛一看,那人身穿白衣,滿臉憂愁,卻是玉竹。李惟穩了穩嗓音,儘量不透出沮喪“玉竹公子,這麼晚有什麼事嗎?”玉竹抬起頭,神複雜不安“寶琴還沒回來嗎?”李惟心中一暖,也不枉寶琴記掛玉竹的事,只是黯淡道:“還沒。”玉竹卻哭了起來“對不起…李公子,對不起!”李惟腦袋發脹“怎麼了?”玉竹搖搖頭,抹去眼淚“都是我給你們帶來麻煩。”李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岔開話題“江大人睡下了麼?”玉竹搖頭“賢文和殿下在東廂說話,一直不曾出來。”李惟冷哼一聲,果然小鼓方才在騙他。玉竹卻被他嚇了一跳,向後縮了縮,遲疑道:“賢文和殿下,關係很好麼?”李惟不知他想要說什麼,總不會是吃醋罷。他勉強分了心神在玉竹身上,微笑安他道:“你一直和他待在京城,想必最清楚不過。據我所知,江大人與殿下不過普通情,你最近心情不佳,別鑽了牛角尖。”玉竹點點頭“多謝李公子。”二人也沒什麼別的話好說,玉竹告辭,李惟回到了屋子。玉竹此人行事向來古怪,上次跑到李家向寶琴哭訴,李惟也覺得莫名其妙。
但他此刻本無暇多想別人,定了定心神,開始收拾行囊。寶琴處境危險,他若慌了神,反而容易壞事。李惟躺在上,強迫自己閉目休息。如今這個時候曲城的城門已經關了,明出發尋找寶琴,還須先養足神。
***江少爺從東廂離開時,已是深夜。太子雖說有要事,其實不過是找他說閒話。兩人從當朝政事,說至詩詞書畫。江少爺書香門第出生,自是滿腹經綸,雖然不比李惟妙趣橫生,卻也稱得上才子。
他在朝中素來潔身自好,不屑結營朋黨之輩,不太同誰走得過近。今一敘,才發現太子學識見解均是不俗。江少爺頗為太子,糟糕的心情已好轉許多“殿下與臣說了這半話,倒叫臣忘記許多煩惱。”太子矜淡一笑“哪裡,江卿替本王養傷中解悶,該是本王道謝。”時候實在不早,江少爺便告辭回去了。太子伸手撫了撫衣角,面上現出淡淡嘲諷。他留江少爺在東廂半,不過是用來牽制防備玉竹。籠絡一顆人心,實在乃意外之喜。太子起身走到窗邊,左手推開窗子,聽夜風吹過竹林。
李惟做出許多驚世駭俗的事,看似放不羈,實則重情重義。他整整一天廢寢忘食地尋找寶琴,倒也在太子的意料之中。
可惜有些事,費盡心力也未必有結果。太子緩緩牽起嘴角,民間有句俗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該是收享後福之時。
江少爺回到堂屋,卻意外看見玉竹坐在他那半屋子,在燈下等著他。江少爺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坐在玉竹對面“你怎麼還沒睡?”玉竹沒有說話,燭光之側細細看他,膚白如玉,眼含秋波,不似往刻意做女子打扮,卻有幾分他們初識時清朗少年的模樣。
江少爺心中泛起酸楚,當初他拉著玉竹的手,立下重誓會一輩子好好待他,怎會走到今這步?玉竹抬起臉,微笑道:“我還不想睡,你陪我坐一會兒罷。”江少爺嘆了口氣“這些發生那麼多事,前幾天我衝你發脾氣,說了許多混蛋話,我向你道歉。”玉竹搖搖頭“是我對不起你。”江少爺聽得難受,還待再說什麼,卻被玉竹止住“你莫再說那些不痛快的事。”江少爺點頭“那你想說什麼,我陪你。”玉竹緩緩站起身,伸手拉起江少爺。兩人站在屋中,玉竹靠在江少爺膛上,低聲道:“你抱抱我。”江少爺一顆心又麻又脹,說不出話來,卻不忍拒絕他,輕輕攬住玉竹。玉竹靜靜躺了會兒,忽然道:“你還記得我們多久未行房了麼?”江少爺不由俊臉發紅“這是在別人家裡。”玉竹撲哧一笑“你臉皮總是那麼薄,我又沒說什麼。”江少爺一陣陣發窘,卻聽玉竹嘆道:“我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和你…我不想被你看見這副不男不女的身體,我寧可你只記得我從前的樣子。”江少爺一驚,連忙低頭去看他。玉竹也正凝目瞧他,目中無比眷戀,臉上卻無比哀傷。
江少爺緊緊抱住他,心中突如其來到害怕,卻不知在怕什麼。玉竹猛然將臉埋在他的口,發出一聲哽咽“賢文,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從前?”如何再能回到從前?江少爺蒼白了臉,父母雙亡之事血淋淋地橫在兩人之間,他雖沒有再怪責玉竹,卻也實在做不到心無芥蒂。
玉竹慢慢鬆開他,擦了擦發紅眼圈,卻笑道:“你困了罷,快去睡覺。”李惟被吵醒的時候,天還矇矇亮。西廂的門被拍得直響,李惟驚得來不及穿好外衣便去開門。江少爺驚慌失措地抱著玉竹“李兄,你救救玉竹!”李惟大吃一驚,定神看去。玉竹躺在江少爺懷中,緊緊閉著雙目,面無血。李惟一手搭在玉竹脈上,人還活著,脈象卻已極弱“玉竹這是怎麼回事?”江少爺慌得六神無主“我、我也不知道!李兄,你救救他!”刻不容緩,李惟也不與他多說,進屋披了衣裳,幫江少爺將玉竹背穩,便往鎮上醫館跑去。
那老大夫時隔沒多久又被李惟從上叫了起來,脾再好也氣得翹了鬍子,目光落到玉竹臉上,卻驚了驚,連忙把人往裡面送。大夫替玉竹把了脈,又翻看眼皮口,搖頭道:“這人似乎服了毒。”李惟和江少爺聽得一愣,大夫嘆道:“老夫也無甚把握,姑且先洗胃罷。”大夫到裡間叫醒學徒,江少爺握著玉竹的手,坐倒在下“怎麼會這樣?”李惟拍了拍他的肩“你一人要緊麼?我還有些事,先回去了。”江少爺略有些回過神來,勉力笑道:“多謝李兄,你忙去罷,我在此就行。”李惟心中煩亂,回想起昨夜玉竹來找他時的情形,果然異樣古怪,他卻無暇放在心上。回到家裡,他先去了堂屋,仔細查看一番,卻在江少爺的枕頭底下發現一封信。
李惟略一思索,顧不上給江少爺送去,自行拆開看了起來。信中寥寥數語,卻叫李惟瞪大了眼。玉竹竟是三王爺的內,那包毒藥原是為太子和他準備的!
李惟匆匆掃到信尾,牢牢抓了信紙差點扯破,不自覺唸了出來:“寶琴失蹤乃三王爺手下所抓,命堪憂。吾一時錯念未能告知李公子,望爾代吾道歉。”最後的最後,便是一句以死謝罪。李惟的目光在命堪憂四字上停留片刻,垂下手來,收好了信。
以死謝罪,他冷笑一聲,真是勇敢。舊友自私軟弱也無妨,寶琴是他娶回來的人,他自己去找!李惟走回西廂,便要提了行囊走人。屋裡卻已有人,太子指著他收拾好的包袱冷道:“你便準備一走了之?”李惟淡淡看他“若不是殿下暗中做那些手腳,草民大概昨便已出發。”太子面上動怒“李尚心,你放肆!”李惟卻笑了笑“一而再,再而三,草民連上三次當,當真是天下頭一號傻瓜。殿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太子眼神微動“三次?本王究竟做了什麼,叫你記恨了三次?”李惟認真看他片刻“草民本來不想說,是還顧及與殿下的情分。如今,也罷。這次,殿下偽造寶琴為財而逃的證據。上次,殿下設計他落入趙行手中。再上次…”李惟頓了頓,面上眼中均是冷意“殿下故意在三王爺世子面前偷親草民,叫三王爺把草民當作靶子,叫草民再無法在朝中立足,從此只能做殿邊的人。”太子向後跌了一步,頭一次在臉上現出慌亂“你竟然知道?那個時候,你本沒有睡著!”李惟點頭道:“陳年舊事,草民本不想道破。
一來是為情面,二來…草民從未對殿下有過同樣心思,將來也不會有,只能裝傻不叫二人尷尬。如今想來,卻是草民錯了。草民以為自己行事圓滑,反而傷害了身邊最重要的人。
若是草民一早向殿下言明,殿下便不會來這曲南鎮上,寶琴也不至於被人擄走。”
“住嘴!”太子退到椅子旁,渾身發顫坐了下來“說來說去,你不過是為了那個男倌!”李惟無聲一嘆“殿下怎麼還不明白?此事本與寶琴無關,即使沒有他,草民對殿下也不會生出情愛。不過,在草民心裡,殿下縱然高潔如東珠,卻未必比得上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