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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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熱烈且纏綿,海誓山盟鼓樣喧;幾首情歌猶未了,滿塘兒女戲紅蓮。
前不久的一個週,我帶著小孫子回老家。走進老農友劉寶成兄的院子,小孫子一眼見到角落裡的鐵絲鳥籠,歡叫著跑過去,一把抓住,吵著讓劉爺爺給他捉只鳥,提回家養著。
沒有工具,捉鳥談何容易。不過劉爺爺還是領著他朝村東的菜田走去。我在院子裡跟幾位鄉親邊閒聊邊等,不一會,小孫子興高采烈地跟劉爺爺回來了,手裡提的籠子裡,裝的不是鳥,而是一隻花皮青蛙。那青蛙個頭很大,在籠子裡衝撞著,試圖跑出來,可它怎能衝破鋼鐵的束縛呢?
我到奇怪。我知道,青蛙在家鄉幾乎絕跡已經好多年了,偶爾在汙濁的渠水邊聽到一兩聲,可尋找它,就是沒有蹤跡。劉兄怎麼這麼快,就捉來一隻如此肥碩的青蛙呢?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呱呱”那青蛙鼓腮叫了一聲。聲音裡含著幾分驚恐幾分焦灼。那聲音跟我當年聽到的,完全不同。
那時我家的小院,坐落在青蔥廣闊的稻田之中,白天,人歡馬叫鳥囀,天地萬籟齊鳴,青蛙的歌聲不怎麼明顯;一到夜晚,遼闊的大平原萬籟俱寂,而青蛙唱歌卻格外賣力。在動物界,無論按照口腔與身體的比例,還是按照聲高與體重的比例,那冠軍大概都非青蛙莫屬了,何況那時有著“北國江南”之譽的小站稻故鄉,青蛙是最大的動物家族,這個大家族的成員一齊開口歌唱起來,不山呼海嘯,不響遏行雲才怪呢!
那是純而又純的獻給大自然的讚歌;那是真而更真的傾訴肺腑的心歌;那是深而再深的異相的戀歌。並且,在世世代代農人耳裡,那是預兆豐年的祥瑞,是歡慶豐收的鼓樂。哪裡有蛙歌,哪裡就有肥田、碧水、嘉禾。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辛棄疾)。”
“薄暮蛙聲連曉鬧,今年田稻十分(范成大)。”枕著活潑熱烈的蛙歌入眠,農人睡得酣甜,睡得踏實,綿綿不絕的蛙聲,化作秋後入倉香米的汩汩瀑…
籠子裡的青蛙成了小孫子的愛物。可回家前我說服他放掉愛物,並沒有費太多的周折。想不到的是,當我們在劉兄的菜田邊往回走時,出了籠子的青蛙沒有跳入水渠,而是一蹦一蹦地跟在我們身後,很有些依依不捨的樣子。我想,少了夥伴的它,大概太孤獨太寂寞了。的確,失去許多蜻蜓、蝴蝶、鳥雀的曠野,如今顯得多麼冷清,而在籠子裡,它起碼可以面對一個可愛的童稚的笑臉啊。我心裡默默叨唸:青蛙,你還是回家吧。回到自己的家園,我相信,等我的孫兒長大以後,田園會熱鬧如初,一時消逝的小生靈都會回來的。畢竟,它們已經在這裡生長繁衍了億萬年。比起二三十年,億萬年才是真正的永久。
讓我們一起盼望詩意的迴歸。
2009年7月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