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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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巍峨,彷彿一方堅不可摧的玉璽、壓在長安城的北角。
然而坐在防衛森嚴的景和宮裡、身側佈置了至少八百名侍衛,還有躲藏在多處暗角里的明教高手——頤馨長公主的眉頭依然微蹙,彷彿腳下白玉鋪就的地面如波般搖晃起來。她無聲的抱緊了年幼的皇帝,拍著哭鬧不休的孩子。
然而八歲的武泰帝依然帶著一股痴傻的勁兒、從短暫的睡眠中驚醒後就再也不能平靜,拼命指著宮殿外盛開著花菊的花圃,尖細地叫:“白的小鬼!白
的小鬼…它們在跳舞!”
“阿梵莫哭…哪裡有什麼小鬼啊。”頤馨長公主拍打著弟弟,卻微微嘆了口氣。
然而一想到外面的局勢,頤馨長公主的眉頭就蹙得更緊——帝都上下已經議論紛紛,為了一個月來七次的刺殺,為了相繼死去的八名朝中重臣。那八名,全是她一手拉攏和扶持起來的黨羽。她也曾猶豫過要不要分出一部分大內的人手、去保護下屬羽翼,然而——長孫斯遠對她說:“那是公子舒夜在引你出手,待你將人手離
城、他便要聲東擊西。”於是,她便硬生生按捺住了。
但如今外頭已經飄搖如此,帝都若再無反應、朝野上下只怕要掀起大。頤馨長公主再也顧不得哭鬧的武泰帝,將孩子
給了貼身侍女,便起身想去找連
不見的月聖女梅霓雅。
然而,剛一起身、就看到那個青衫男子從花菊深處走了過來。
“斯遠!”略微有些驚喜地,她了上去,穿過那些白骨上盛放的花朵。
“明,公子舒夜將派探丸郎於上朝路上刺殺兵部尚書李長乾。”那個人只是站在花菊深處,淡淡開口,“這次你需得早做準備——兵部不同於其他,此刻萬萬不能捨了這棋子,否則帝都定將更亂。”
“正好,我也是如此打算。”頤馨長公主點頭,神冷定,“近
崑崙大光明宮總壇、已經派了派了最後一批人馬前來帝都,助我完成大業。回紇一品堂也派出了高手,前來為梅霓雅公主效力。因為高連城還據守著敦煌,他們祁連山那邊繞道過來,頗為艱苦,所以來得晚了——他們這一到、我方實力大增,再也無需避開探丸郎的鋒芒。何況,我這幾
估計著,他們也該折損的差不多了。”冷定地說到這裡,頤馨長公主的語氣卻忽然轉柔了,摘了一朵花菊在手裡拈著,看著面前的青衣男子,半晌才開口,道:“你…你這一趟去南疆去了好久——”頓了頓,臉頰忽地有些微的紅,只道:“阿梵很想你。”長孫家原本是大胤最大的外戚、也是十大門閥貴族中的翹楚,歷來和皇室之間婚姻不斷。而長孫斯遠也是經常出入皇室、和夏雱夏梵姐弟是自小
悉的。若不是後來四王內亂、若不是鼎劍候把持了朝政——說不定夏家和長孫家之間,早已又多了一樁姻緣。
然而頤馨長公主最後含羞下的半句,長孫斯遠卻彷彿聽不出來,只是皺眉:“明教又派人來了?他們是準備把回紇一品堂和整個總壇都搬到長安來麼?”
“你不是和我說、那些江湖人已經秘密雲集到了長安?再加上一個公子舒夜,更不能輕敵。”頤馨長公主手握緊了,手心那朵花菊簌簌粉碎,眼裡有狠厲的光,“不請明教和回紇出手,還能如何?反正也說好了換的條件。”長孫斯遠不再說什麼,只是道:“我怕請神容易送神難。”然後他就轉身離去,消失在花菊深處。頤馨長公主原本要留他,忽地又遲疑了,手裡
捏著那朵花菊,半晌,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她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斯遠這個人了。
宮裡阿梵還在哭鬧,徹夜不息,她只一聽、心便煩躁的不得了,只狠狠地踏倒了一片花菊,踩出了地底支離的白骨來。
-長孫斯遠從一重重宮走出來時,外面斜月已西沉。
他從最荒僻的側門走出來,走過宮門口那座巨大的仙人承銅像時,他驀地抬起了眼睛——那個仙人銅像手上託著徑丈大小的銅盤,而銅盤內,卻佇立著一襲白衣。斜月掛在深藍
的天際,那個人站在仙人銅像的掌心、卻有著比仙人更飄然出塵的氣質,白衣勝雪、長髮飛揚,彷彿飄然而來的天外飛仙。就這樣站在高處、低目看過來,不說話。
“風涯大祭司!”一直表情漠然的長孫斯遠終於忍不住脫口驚呼起來,驚喜。
“我知道那個人已經來到帝都…所以我也來了。”那個人微微一笑,對他伸出手來:“按照約定,先給我龍血珠。”——在他伸過來的手上,有一滴血緩緩凝聚、啪的一聲滴落。
肩上那個傷,居然一直都未曾癒合。
長孫斯遠定了定神,冷靜地道:“在下不曾隨身帶——請跟我回去拿,如何?”――――天亮的時候,刺殺的結果已經傳來。
似乎一反前七次的退讓、這一次,宮大內派出了大批的好手保護兵部尚書。第八次的刺殺完全失敗——不僅折損了黑九郎和十三娘,甚至連負責聯絡的白三郎都被殺。
“他們終於出了?”公子舒夜卻有些驚喜、有些詫異,“該不會這麼快啊。”
“因為此刻起、他們城內的防守已經固若金湯,自然不吝派出人手。”長孫斯遠的聲音在門外傳來,那個青衣男子從黎明中走來,神
慎重,“公子,西域的援軍已經到了。那個人、終於來到了長安!”
“誰?”公子舒夜霍然一驚,抬頭問。
長孫斯遠眼神凝重,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霍恩。”
“山中老人?!”那一瞬彷彿有某種驚悚的力量、讓公子舒夜霍然站了起來,衣襟帶翻了茶盞,“你說來的是山中老人?教王他、他,親自來了帝都?”早年的記憶如閃電照亮心底——教王,教王…那個名字曾和那一段殘酷歲月一起、深埋入心底。隔了多年後提起,卻依然有讓他心神顫慄的力量。那是一種深刻入骨的、反般的恐懼,相信從修羅場裡出來的所有殺手、在餘生中都不能忘。
即使驕傲如他、也不能避免。
然而他很快鎮靜下來,冷笑:“想不到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吃這種翻山越嶺的苦…野心不小啊。”頓了頓,公子舒夜嘴角浮出一絲睥睨:“少不得,要和他會一會了!所有人都說他陸地神仙一級的人物、是無法打敗的,我非要試一試。”
“不用試。”長孫斯遠的神依舊是淡定的,“你不是他對手。”
“誰說的?”公子舒夜冷笑。
“鼎劍候。”長孫斯遠淡淡回答。
公子舒夜忽地怔住,看著這個沒有表情的男子:“墨香?”
“是的。在大變來臨之前,候爺曾冷靜的全盤估計過形勢。”長孫斯遠微微點頭,“候爺早知道明教會徹底捲入帝都政局,他也估量過、除了那一個人,當世無人能是山中老人的對手——所以,我一早就按照他的計劃、親自去苗疆請了那個人來。”說到這裡的時候,長孫斯遠輕輕抬手,推開了身側的窗子:“你看。”公子舒夜的眼神定住了,穿過窗子,看到了遊廊上靜靜佇立的一襲白衣。那個人不知何時進入探丸郎最秘密據點,正將手放在左肩上,輕輕著。淡淡的天光照在他身上,讓這個人顯得有些不真實,恍如一夢。
“風涯…風涯大祭司!”他脫口低呼出來,不可思議。
——此刻,站在帝都微的晨曦下的、居然是那個和他在月宮聖湖之畔生死惡戰過的拜月教大祭司!怎麼可能?
…
這個宛如天外飛仙,不沾一絲人間煙火的大祭司,也被牽扯到了帝都這場紛爭浩劫中!
天下武林自古分為正兩派,七大門派中出高手輩出,各有擅場,難分高下。百年來正派裡最傑出的七位絕世高手,被稱為“三皇四帝”分別出自七大門派;然而在
教裡,卻一直是西域大光明宮和南疆拜月教平分秋
。當世傳聞中、拜月教大祭司和明教教王是
派中的絕頂人物,都號稱達到了“脫魔”的境界,接近陸地神仙,足可以與三皇四帝抗衡。
而七大門派自十幾年前突襲光明頂、和魔教拼得兩敗俱傷後,近年來人才凋零,已經不復昔年三皇四帝時期英才輩出的盛況。目下放眼天下武林、也只有眼前這個拜月教大祭司才有和山中老人一較高下的可能吧?
然而這一切的權衡估計、是片刻後才浮現在他腦海裡的。在看到風涯大祭司的那一瞬,公子舒夜第一念及的,就是:沙曼華呢?沙曼華如何了?那一夜,用無之箭傷了拜月教大祭司後,她有無受罰?是否安好?如今又怎樣?
他只張開了口,尚未出聲,彷彿知道他想問什麼,晨曦中那個白衣祭司已經回過頭來,對著他微微一笑:“她沒事。她對昀息沒有任何威脅力,他不會殺她——帝都這邊的事情完結後,你去月宮將她帶回來吧…我是不會再阻攔你了。”那麼,當時,你為什麼要如此阻攔呢?——他下意識地想。
風涯大祭司轉過頭去看著微亮的天際,淡淡:“因為我一個人看著這天地間的出
落,已經很多很多年了…我很想找一個好孩子、陪我一起看。但現在,已經不必了。”——那笑容,竟然沒有半絲靈鷲山頂決戰中那種壓迫力和殺氣,而是帶著空明的、淡泊的、甚至些微疲倦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