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請不要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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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晴！在否！”我闖了進去，哪怕就算是我清楚不敲門直接就破門而入是多麼的不禮貌。我並沒有什麼心跳，但是我仍然覺到了在見到一切都遲了之後，我口伴隨著疼痛一起湧出的顫抖，彷彿即將要離去的並不是雲晴而是我一般。

果然…還是沒有趕得上，桌子上剩了些許的晚餐讓我頓時變得頭暈目眩起來。那恐怕就是書卷中說的“帶毒之物”吧，很顯然，這摻雜在了晚餐裡的毒物已經完完全全的進了雲晴的肚子裡。

我不是醫生，也不可能對她開膛破肚，所以…一切都已經晚了。子時一刻的時候雲晴的陽壽就會用盡，而且可笑的是，在這麼尷尬的呆在一起沒有多久之後，居然還是我來替她引完此生的最後一段旅途。

“潑墨？！你怎麼在這裡？”很快，雲晴有些沒力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緊接著搖搖晃晃的她還沒來得及親自接我，就扶著桌子坐了下來，“抱歉抱歉，今天不知道怎麼有些頭暈，可能是玩累了吧。潑墨你請隨意就好。”怎麼可能會是玩累了啊，那分明就是…

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十分的怪異與猙獰，明明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可是卻完全沒有辦法吐出一星半點的實情，只能狼狽的覺著自己的嘴巴像魚一樣一張一合。唯一慶幸的應該就是扶著額頭的雲晴壓就沒有注意到我這邊了，換做是平時她，恐怕會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來我的異樣了吧。

“汝…不問吾為什麼會在這嗎？”恐怕，我已經認輸了吧，必將逝去的人已經沒有辦法再挽回，就算我現在告訴她，她已經要在不久之後離世，所帶來的也並不是知道了答案之後的喜悅而僅僅只是越發艱難的折磨罷了。

我不想這樣做，因為不可以這麼做。

“唔，不問，肯定是偷偷的跟著我過來的吧。”雲晴搖了搖頭，就算是我也能看出來她這是在強打神，“說起來潑墨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看起來像是字畫啊？，是帶來給我看的嗎？”字畫…嗎？

某種意義上說這的確是字畫，而且不僅僅是帶來給你看的，因為它在這個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一件，完全屬於你的墨寶。

“這…什麼都不是。”我把書卷藏到了身後，至少這東西，並不是在現在可以給她看的東西，“別在意，累了的話吾就先離開好了。”

“別走嘛，難得來到這裡，雖然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外面的人會放你進來就是了。”雲晴稍顯艱難的站起身，我知道此刻恐怕她連保持意識都有些困難。

我…到底是有多麼的罪孽。就在不久之後，她就要不可避免的帶著驚恐的樣子在我面前倒下，那時候她肯定會向我求饒，向我報怨，也一定會期待我，怨恨我。而之前都是我在受她恩惠，可之後我所能做到的卻只是像一個冷麵的修羅一樣將她帶走。…人在離世的時候，都是會那般痛苦的嗎？為什麼我以前一直都不清楚。

“吶，潑墨。今天他來找我了。”或許是因為沉悶的氣氛讓她都覺得難以忍受了吧，雲晴率先拉開了話題。

“不過他卻不知道今天我們出去玩了，所以硬是在門外等了一整天…”

“呼，那還真是難為他了。”看來那隻平時一板一眼的老龍，原來也有著純情的地方。沒想到之前一直是別人等他，這一回卻換來了他候著別人，雖然想說是報應，但是這種情果然還是美好的。

美好的…嗎？

半雲啊，如果你喜歡的女人今晚就要離開人世，而且還是由我來帶走的話，下一次我們的會面，還能做到那麼的和諧嗎？

“吶，雲晴。汝，喜歡他嗎？”

“這種問題不能亂問啦，回答的話就是秘密。”雲晴的臉頓時變得通紅，這還真是拙劣的說謊技巧。

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這件事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是為什麼…這一次會格外的讓我到傷。

時間，應該已經剩不了多久了吧，因為就算沒有手腕上的手錶，我憑藉著經驗也能覺到大概的時辰，而時辰到了的時候，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傳來信號。已經…快要來了，那個不得不讓雲晴怨恨我的時候。

太快了，太快了吧，明明在這裡和雲晴連像樣的都沒有。明明我還什麼都沒有準備，明明她現在還如此的相信著我。

“雖然他馬上就回去了，也沒有怎麼說上話，不過我還是問了她一些問題，關於妖怪的。”雲晴周遭的氣氛就像是反轉了一般突然間變得哀傷起來，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發現，並不是雲晴不善於隱藏她的情，而是她隱藏的太好了，甚至讓我都發現不到一絲一毫。

“吶，潑墨，你是‘妖怪’的一種吧？”我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慌亂，什麼叫做無法辯駁。這種時候雖然很想怪罪到那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半雲身上，但是他並沒有做錯什麼。

因為如果雲晴真的是把我的模樣描述給了半雲的話，那麼以我的身份以及半雲對雲晴的那毫無保留的態度來看，顯然他一定會那麼說…

“他告訴我千萬不要和你走的太近，因為你不是普通的‘妖怪’，而是…”是嗎，是嗎，看來這個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到來了啊，我必須以真身去和雲晴接觸的時候。雖然比起拖到最後一刻，提前了那麼一會並不讓我到不悅，倒不如說，能夠這樣坦坦蕩蕩的在雲晴面前，反而是作為“普通人”的我所覺不到的一種舒暢。

雲晴，我只懇求你容許我一個無禮的要求，那就是千萬不要恨我，因為…

“判官筆，引陽壽已盡之人去閻王處接受裁判的催命筆。”我知道我的聲音一定乾澀的像是沒了油的機械，“那老龍說的沒錯，不要和吾好是對的。”

“是…果然是這樣。”雲晴的聲音在一瞬間低落了好幾拍，“那你這一次來也是因為…”我不討厭聰明的人，因為她們不用我做太多的解釋就能理解。我討厭聰明的人，因為雲晴現在的樣子，是多麼的讓我難以開口。

雲晴接過了我遞去的書卷，原本那是不可以給當事人看到的東西，因為上面寫著本人的死因與時間，但是此刻，這樣違規的做法會帶來的懲罰我卻一點也不在乎。

或許是因為我說不出口吧，反正看到書卷之後，雲晴也會什麼都明白的。心中的悸動越來越強烈，就像是倒計時之前的警鐘一般在我的身體裡迴盪著。

時辰就要到了嗎？也是，外面的景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團漆黑，或許原本我趕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許多了吧。

雲晴啊，潑墨在這裡懇求你，無論你是多麼的慌亂，多麼的悲傷，也請不要怨恨我好嗎？因為這一切都是無法打破的天命，我也沒有辦法用自己的時來為你續上本應到頭的壽命。

可是為什麼，心裡卻突然這麼的不甘呢？到底是我不願意看見雲晴對我的憤怒還是…

我本就不想讓她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