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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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個怎麼樣的一個過程?
油盡燈枯,卻依舊不想閉眼。
舒氏躺在上,眼睛直直的盯著繡著石榴花的帳子,目光黯然卻又固執。
她的一隻手在月白繡著魚戲荷花的錦被下,昔的芊芊玉指,如今卻慘白如冬的枯枝。
尤其是,她手背青筋,更是突出的十分明顯。
晏鈺鶴坐在舒氏的身邊,心裡酸楚至極,卻依舊忍著平靜,安舒氏,“娘,你累了,睡會吧!”說完,他抬起手,便將舒氏的手放進被子裡。
明明天氣已經炎熱,舒氏的手,卻冷的像一塊千年的寒冰。
昔,這雙光滑的手,如今握住,卻糙至極,僵硬如石。
“鶴哥兒…”舒氏像是清醒了一些,翕了翕角,“你爹呢?”她的聲音很小,如綿綿無聲的細雨,似在下一刻,就會突然停下一般。
晏鈺鶴咬緊下,臉上的疼痛,卻始終比不上心裡。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如此薄情。
昔,四姐同他說,父親其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那會,他願意相信,是因為父親還願意敷衍著,安穩的過著子。
可現在,這是什麼家?
幼年的時候,父親口口聲聲說,他此生能娶母親,便是最大的幸事!可到了現在,晏鈺鶴卻覺得,這些話,想起來是無比的諷刺。
他和四姐晏惠卿。從不怕死。
今,父親若是違背了太后的懿旨,繼續留在清平侯府內。太后責怪下來,要誅殺他和四姐,他們亦是無怨無悔!所謂的家,本就該共進退,共患難。
他不明,父親為何還要如此固執的守住一個空殼,這個大宅,明明什麼都沒了。
屋子裡十分的靜謐。大夫說舒氏頂多撐小半個時辰。可這一次大夫卻錯了…
舒氏一直未曾斷氣,她一直睜著眼,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了。
天漸漸變暗,廊下已經點上了防風燈。這本該寧靜的夜晚。卻變的不再寧靜了。
晏惠卿顫顫抖抖地從屋外走了進來。她渾身是傷,連走路都十分的艱難。她被人扶著,進了屋子後。卻見舒氏一直睜著眼,若不是舒氏還有呼聲,眾人都要以為她已經走了。
晏鈺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晏惠卿一臉錯愕,“四姐,你怎麼來了?”晏惠卿沒有回答晏鈺鶴,而是看著舒氏,眼淚慢慢地從眼角滑落。
她跪在了地上,哭著說,“娘,你別等了,你不要再等那個人了…他不會回來的,你走吧,你走吧!”舒氏每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晏鈺鶴聞言,也明白了晏惠卿的意思。
他亦跪在舒氏的前,幾乎快疼的窒息,“娘,你走吧,安安心心的走,我和四姐,會一直在!”作為子女,卻要開口勸自己的母親,不要繼續活了,好好的安安靜靜地走。
這種疼痛,像是被人活活的剖開膛,將裡面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一樣。
空蕩蕩的,只有疼痛。
舒氏張了張嘴,喚了兩個字。
她說:三郎。
舒氏的聲音很低,晏鈺鶴和晏惠卿,卻聽了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