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三島由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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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以前並不知道三島由紀夫是何許人，一年前看文學史多少了解了一點，並且那時順便看了葉謂渠的《物哀與幽玄》，此書在最後一節專門介紹了三島由紀夫，那時我就對這個鬼子有些敬仰起來了。

半年前買了他的遺作《豐饒之海》，文學史上稱此書為三島的超長篇小說，可是個人覺跟金庸長篇武俠相比，《豐饒之海》算不得超長篇，至少要比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短些吧。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三島的《豐饒之海》裡面的語句有著刻意營造的費解之處，不能用看武俠小說的閱讀習慣速戰速決，所以，我看看停停，持續了一個月。看完後的第一直覺就是:三島這個鬼子純粹就是個瘋子。

個人覺得三島此人對純粹的美有著不容侵犯的維護心理，所以他仇視世俗，不甘平庸，這一點從他的文字中就可以看出，他是在刻意營造一種拒絕這個世界的純粹世界，也因為如此，他註定是個孤獨者，也就是說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融入這個世界中。

他的文字似乎就是關於生與死，善與惡，美與醜的。在他的世界觀中，生命只是一種體現善惡美醜的載體，延續的生命並非永恆，純粹的死才是永恆。並且現實中不存在美，因為現實中的事物是可以觸摸到的，因為可以觸摸，所以難以保持純粹，於是也就不存在美。

當然，永遠保持距離的關照只能是一種空談，意識的認知也是一種觸摸，所以一旦被人知，美的世界就會剎那崩潰、陷落。

於是，為了保持事物的美，就必須保持永遠的距離，而保持距離的方式就是取消自己的生命。

只有死才能讓原本知到的美脫離自己的知，也就保持了自己的純粹。但是，在《豐饒之海》中有著輪迴轉生，也就是說純粹的美要依靠人的知才能存在，離開了人的知，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意義。不過，美在依賴人的知而存在的同時也被人的認知玷汙，於是，為了保持美的純粹，生命必須再次被取消。

今天看完了他的中篇小說《金閣寺》，覺《金閣寺》就是《豐饒之海》的前奏或者序曲，也可以當做一本袖珍版的《豐饒之海》。

然而，《金閣寺》較之於《豐饒之海》實在顯得有些單薄，甚至幼稚，並且裡面的描寫似乎是在塑造一個仇視美（因為現實中的美是不純粹的，惡的極端表現形式）的殘疾人，但是此小說在最後似乎運用戲謔的手法瓦解了三島一直在刻意營造的極端氛圍，因為小說結局那個縱火焚燒金閣寺的結巴本來抱著與金閣寺共死的決心，可是在最後卻放棄了死亡，選擇了繼續苟活，使得悲劇瞬間轉換成一出鬧劇。可能這原本是三島設置的一個圈套，就是瓦解掉所有的莊嚴，只剩下猥瑣的存在狀態。的確，三島似乎意在告訴我們:只有消失的才是完美永恆的，存在的永遠是殘缺醜陋的。

於是，我們似乎可以說:生命的本質就是突破醜陋體的束縛，用死亡來換取虛幻的永恆。正因為如此，《金閣寺》中的結巴必須要燒掉金閣寺以維護金閣寺的純粹美與永恆，而也正因為此，三島由紀夫選擇了在寫完《豐饒之海》後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