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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韓楚故地的驚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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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無垠麥田綠黃變幻,隨風起伏波翻湧。

這是潁川郡西北部的肥美平原。潁川郡有山有水,汝水、潁水、洧水三條大水由西北向東南橫貫全郡,潁水居中且水量最大。故此,帝國創立郡縣制時,以潁水定名這片肥美的平原為潁川郡。西北的太室山,西南的魯陽山,在潁川郡原野上如遙遙相望的一對兄弟長久地矗立著。十多年前,這裡是韓國的故土,其肥美豐饒足與東北面的魏國大梁平原不相上下。川防決通漕渠整修之後,潁川農耕大見起,今歲麥田長勢顯然較往年旺實了許多。麥田一見黃,農夫們便撒滿了田疇,黃一片收一片,開始了算黃算割。

時當正午,豔陽高照。道邊田間的農夫們,正在收割一片透了的麥田。一個年青的後生卻是奇異,著黝黑的脊樑任憑大汗淋漓,只望著遠處青蒼蒼的太室山咬牙發怔。旁邊田壟一個奮力勞作的老人偶爾直起了身,看見後生愣怔不動,壓低聲道:“陳勝!掌工家老剛走,你小子便立木,小心受罰!”後生沒有回頭,恨聲恨氣砸過來幾句話:“傭耕還賣命!又不是自家田疇,勞也白勞!”老人低聲呵斥一句:“你小子閉嘴!不要命了!”說罷向四面遙遙打量一番,見田道無人,方氣高聲道“天正熱,掌工家老不會來,我等樹下歇歇了!”老人話未落點,麥中立起了一片草笠一片黝黑的脊樑,紛紛撈起掛在帶上的白布用力抹著汗水,高聲嚷嚷著渴死了,疲憊地奔向了田間大樹下的井臺。

“狗的!若是自家田畝,今年一準好子!”

“自家田畝?只怕下輩子也是做夢!”

“對對對,說也白說。”汩汩飲水的年青農夫們紛紛點頭。

“後生們,少說兩句不成麼?”老人捧著水瓢低聲呵斥。

後我富貴了,一定不忘你等!”那個叫做陳勝的後生突然喊了一句。

一片鬨然笑聲中,老人苦笑搖頭:“做人傭耕,何富貴也?”

“你個小子要富了,我變狗!”有人高喊一聲。

井臺下又一陣鬨笑嚷嚷:“中!你小子趕緊富貴,做我爹!”老人沒有笑,嘆著氣搖搖頭:“陳勝這後生,瘋了,瘋了。”

“一群烏鵲,如何能知鴻鵠高飛之志哉!”那個陳勝冷冰冰一句。

農人們驚愕了,哭笑不得地紛紛搖頭,認定這個口出狂言的後生當真瘋了。

老人淡淡道:“都喝飽了,後晌還要趕活。那小子,教他自家做夢去。”農人們苦笑著,有人提起喝空的大木桶開始搖動轆轤絞水,有人端起方才沒顧得喝的大陶碗汩汩大飲,又從旁邊竹筐裡撈出一張麵餅大啃。那個備受嘲笑的後生陳勝,則獨自坐於一旁,誰也不睬,兀自出神。

正當此時,炎炎陽光下的田道上,走來了兩個年青的黃衫人:一個又高又黑又瘦,一個又矮又白又胖,一個帶劍,一個帶傘,很難看出業身份。井臺下的農夫們一陣騷動,顯然怕是僱主的掌工家老。老人卻搖搖手道:“沒事。不是掌工家老,是兩個遊學士子。”說話間兩個黃衫人已經來到樹下,白胖者向農人們一拱手笑道:“諸位父老,勞苦了。”神態謙恭又笑容滿面。農人們紛紛拱手回應:“不勞不勞!先生勞苦哩!”老人起身一拱手道:“兩位先生若不嫌農夫愚魯,敢請歇息片刻。”黑瘦高挑者笑道:“農耕乃國家之本,何敢嫌棄農人父老。我等乃農家士子,正求教農事哩。”說罷兩人在井臺石板上坐了下來,連石板的塵土也沒有去撣,顯然不是細講究的文人士子。農夫們頓時沒了拘謹,各就各位又自顧吃喝起來。老人一招手,一個後生兩手端來兩個大陶碗:“這是新井水,先生中不中?”兩人一笑,立即一拱手接過了大陶碗,同聲笑答:“新井水正好,清涼解渴。”說罷各自端起大碗一飲而盡。飲罷井水,黑瘦者打開隨身皮囊,拿出一個草包打開笑道:“這是新鄭醬,清晨買的,沒餿。”旁邊白胖者目光一掃人群便笑了:“差強一人一塊。來,三老做里宰,分給兄弟們。”說罷捧起黑瘦者面前的草包,恭敬地到了老人手中。老人寬厚歉意地笑了笑,一句話沒說接下了。老人說聲分,後生們便一個個從老人面前走過,人各一塊,立即開始了大口撕啃。只有那個孤僻獨坐的陳勝沒有來領,目光依舊愣怔地遙望著遠山。

“陳勝,!”有後生大喊了一聲。

“多謝,不餓。”陳勝冷冰冰一句,沒有回頭。

“後生苦哩!先生莫怨他不知禮數。”老人歉意地笑了。

黑瘦者一拱手道:“這位兄弟有何苦情,老伯能否見告?”

“他呀,想房,想地,想富貴哩!”一人高聲應答,眾人竊竊鬨笑。

“胡說!”老人呵斥一聲,後生們悄悄地沒了聲息。老人轉身一拱手道“先生見笑了,方才陳勝兩句狂話,後生們笑鬧於他,非當真也。就實說,陳勝後生可憐也!耕田沒了,莊院沒了,父母沒了,十五歲便做了孤苦傭耕,八年過去,而今連也還沒娶哩!”

“如何?他沒房子沒地?”白胖黃衫者驚訝了。

“他沒有誰又有了?我等都一樣,能娶者沒幾個!”一個後生高聲嚷嚷。

“大秦律法,每丁百畝耕田。如何能沒了?”黑瘦黃衫者大皺眉頭。

“一言難盡也!”老人長嘆一聲“先生還是莫問的好,說不清。”

“老伯呵,”白胖黃衫者恭敬道“我等農家士子,揣摩推究的正是農事,相煩說與我等。即或涉及官府,我等士子也當為民請命,上書郡守決之。”

“一言難盡也!”老人還是一聲長嘆“說起來,法是好法,官是好官,皇帝也是好皇帝。可法也好,官也好,皇帝也好,管得了白晝,管不了黑夜呵。律法明令,每丁百畝耕田不假,但都叫人撬走了。沒地了,只有給地主做傭耕,掙幾個血汗錢過子。就說陳勝後生,原先家道多好,自父母兄妹暴死,好端端二百畝肥田硬是被撬走了…命也!奈何?”

“老伯,何謂撬走?”黑瘦黃衫者目光炯炯。

“不說了不說了。”老人站起身大喊一聲幹活,徑自走進麥田去了。

“不能說!”一個後生低聲一句,也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