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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王不立後鐵碑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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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嬴政目光大亮“那,你想娶她麼?”

“沒,沒想過。”

“每次完事,過後想不想?”

“這,只覺得,一陣不見,心下便一動一動,癢癢的,只想去抓一把。”嬴政紅著臉笑了:“癢癢得想抓,這豈不是滋味?”

“這若是女人滋味,那君上倒真該多嚐嚐。”

“鳥!”嬴政笑罵拍案“不嘗!整癢癢還做事麼?”

“那倒未必,好女子也能長人神!”

“你得說個尺度,甚叫好女子?”蒙恬稍許沉,一拱手正道:“此等事蒙恬無以建言,當召李斯。”

“李斯有過一句話,可著落不到實處。”

“對!想起了。”蒙恬一拍案“那年在蒼山學館,冬休學,與李斯韓非聚酒,各自多有喟。韓非說李斯家室已成,又得兩子,可謂人生大就,不若他還是歷經滄海一瓢未飲。李斯大大不以為然,結結實實幾句話,至今還砸在我心頭——大丈夫唯患功業不就,何患家室不成子孫不立!以成婚成家立子孫為人生大就者,終歸田舍翁也!韓非素來不服李斯,只那一次,韓非沒了話說。”嬴政平靜地一笑:“此話沒錯。李斯上次所說,君王婚姻在王者之志,也是此等意涵。然則,無論你多大志向,一旦大婚有女,總得常常面對。且不說王城之內,不是內侍便是女人,想回避也不可能。沒個法度,此等滋擾定然是無時不在。”

“也就是說,君上要對將有的所有妾嬪妃立個法度?”

“蒙恬,殷鑑不遠,在夏後之世也!”嬴政喟然一嘆。

蒙恬良久默然。年青的秦王這一聲嘆,分明是說,他再也不想看到女人亂國的事件了。而在秦國,女人亂國者唯有太后趙姬。秦王能如此冷靜明澈地看待自己的生身母親,雖復親情而有防患於未然之心,自古君王能有幾人?可循著這個思路想去,牽涉的方面又實在太多。畢竟,國王的婚姻,國王的女人,歷來都是朝政格局的一部分,雖三皇五帝不能例外。秦王要以法度限制王室女子介入國事,可是三千多年第一遭,一時還當真不知從何說起。然則,無論如何,年青秦王的深謀遠慮都是該支持的。

“君上未雨綢繆,蒙恬決然擁戴!”蒙恬終於開口。

“好!你找李斯王翦議議,越快越好。”

“君上,王后遴選可以先秘密開始。此事耗費時,當先走為上。”

“不!法度不立,大婚不行。從選女開始,便要法度。”

“蒙恬明白!”一聲嘹亮的雄雞長鳴掠進王城,天邊明月已經融進了茫茫雲海,一片池水在曙即將來臨的夜空下恍如明亮的銅鏡。小舟划向岸邊。嬴政蒙恬兩人站在船頭,誰也沒有再說話。小舟靠岸,蒙恬一拱手下船,大步赳赳去了。

蒙恬已經想定路數。李斯目下還是客卿虛職,正好一力謀劃這件大事。王翦、王綰與自己都有繁忙實務,只須襄助李斯則可。路數想定,立即做起。一出王城,蒙恬便直奔城南驛館。李斯剛剛離榻梳洗完畢,提著一口長劍預備到林下池畔舞一番,卻被匆匆進門的蒙恬堵個正著。蒙恬一邊說話,一邊大大嚼著李斯喚來的早膳。吃完說完,李斯已經完全明白了來龍去脈,一拱手道:“便以足下謀劃,只要聚議一次,其餘事體我來。”說罷立即更衣,提著馬鞭隨蒙恬匆匆出了驛館。

時分,兩騎快馬已經趕到了函谷關外的秦軍大營。

吃罷戰飯大睡一覺,直到王翦處置完當軍務,三人才在初更時分聚到了谷口一處溪畔涼之地,坐在光滑的巨石上說叨起來。王翦聽完兩人敘說,寬厚地嘿嘿一笑:“君上也是,婚嫁娶也要立個法程?我看,找個好女人比甚法程都管用。”李斯問:“將軍只說,何等女人算好女人?”王翦揮著大手:“那用說,像我那老便是好女人。能吃,能做,榻上能折騰,還能一個一個生,最好的女人!”蒙恬紅著臉笑道:“老哥哥,甚叫榻上能折騰?”王翦哈哈一笑:“你這兄弟,都加冠了還是個芽!榻上事,能說得清麼?”蒙恬道:“有李斯大哥,如何說不清?”王翦道:“那先生說,好女人管用,還是法度管用?”李斯沉著道:“若說尋常家室,自然好女人管用。譬如我那老,也與將軍老一個模樣,持家事生兒育女樣樣不差,還不擾男人正事。然則,若是君王家室,便很難說好女人管用還是法度管用。我看,大約兩者都不能偏廢。”蒙恬點頭道:“對也!老哥哥說,太后算不算好女人?”王翦臉一沉:“你小子!太后是你我背後說得的麼?”蒙恬正道:“今奉命議君上之婚約法度,自然說得。殷鑑不遠,在夏後之世。這可是秦王說的。”王翦默然片刻,長吁一聲:“是也!原本多好的一個女子,硬是被太后這個名位給毀了。要如此看去,比照太后諸般作為對秦國為害之烈,還當真該有個法度。”李斯點頭道:“正是。君王妾常居樞紐要地,不想與聞機密都很難。若無法度明定限制,宮闈亂政未必不在秦國重生。太后催婚之時,秦王能如此沉靜遠謀,李斯服膺也!”王翦慨然道:“那是!老夫當年做千夫長與少年秦王較武,便已經服了。說便說!只要當真做,一群女人還能管她不住!”三人一片笑聲,侃侃議論開去,直到山頭曙出現。

入秋時節,傳車給駟車庶長書送來一道特異的王書。

王書銅匣上有兩個硃砂大字——擬議。這等王書大臣們稱為“書朝”也叫做“待商書”按照法度,這種“擬議”的程式是:長史署將國君對某件事的意圖與初步決斷以文書形式發下,規格等同國君王書;接到“擬議”的官署,須得在限定期內將可否之見上書王城;國君集各方見解,而後決斷是否以正式王書頒行朝野。因為來往以簡文書進行,而實際等同於小朝會議事,故稱書朝。因為是未定公文,規格又等同於王書,故稱待商書。

“甚事燒老夫這冷灶來了。”老駟車庶長點著竹杖嘟噥了一句。

“尚未開啟,在下不好揣測。”主書吏員高聲回答。

“幾期限?”

“兩。”

“小子,老夫又不能歇涼了。”老駟車庶長一點杖“念。”主書吏員開啟銅匣,拿出竹簡,一字一句地高聲唸誦起來。老駟車庶長年高重聽,卻偏偏喜好聽人念著公文,自己倚在坐榻上眯縫著老眼打盹。常常是吏員聲震屋宇,老駟車庶長卻聳動著雪白的長眉鼾聲大起,猛然醒來,便吩咐再念再念。無論是多麼要緊的公文,都要反覆唸誦折騰不知幾多遍,老駟車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如此遲暮之年的大臣,在秦國原本早該退隱了。可偏偏這是職掌王族事務的駟車庶長署,要的便是年高望重的王族老臣。此等人物既要戰功資望,又要公正節,還要明銳有斷,否則很難使人人通天的王族成員服膺。唯其如此,駟車庶長便很難遴選。就實而論,駟車庶長與其說是國君遴選的大臣,毋寧說是王族公推出來的衡平公器。老嬴賁曾經是秦軍威名赫赫的猛將,又通文墨,公正堅剛,歷經昭襄王晚期與孝文王、莊襄王兩世及呂不韋攝政期,牽涉王族的事件多多,件件都處置得舉國無可非議,便成了不可替代的支柱。好在這駟車庶長署平無事,老嬴賁一大半時都是清閒,不在林下轉悠,便是臥榻養息,便也撐持著走過來了。

“不念了。”老嬴賁霍然坐起。

“這,才念一遍…”主書捧著竹簡,驚訝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