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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中國官員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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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工作嘛,人家要調走,我們沒有理由不給人家走。"賈士貞並沒有問程文武調哪裡去,他知道,程文武不同於一般幹部,他是常書記的秘書,他的調走,一定和常書記有關係。況且,為了程文武的提拔問題,引起了不少矛盾,程文武既然調走了,減少了以後的矛盾。

停了一會兒,衛炳乾說:"據說調東臾市一個縣當副縣長了。"衛炳乾又補充道,"他的整個調動手續都是由東臾市委組織部來的兩位同志給辦的。不過,我們介紹他的職務還是西臾市委辦公室秘書科長。"

"噢!既然調走了,安排什麼職務,那是人家市委和市委組織部的事。"

"另外,"衛炳乾言又止,停了半天,才說,"賈部長,還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您…"

"什麼事?"

"省委組織部從省級機關調下來兩個正處級幹部,一位叫韋旭,安排在市委組織部任常務副部長;另一位到市民政局任局長。"

"噢…"賈士貞只輕輕地"噢"了一聲,聽不出什麼奇怪,或者驚訝。

"任職文件雖然發了,但人還沒有到任。"

"服從組織決定吧!具體情況等我回去再說。"放下電話,賈士貞靜靜地想了好久,其實,他經過前段時間的幹部人事制度改革,又經過省委對西臾市主要領導幹部學習的決定,特別是這半年時間對美國經濟、政治管理的學習,到自己的做法或多或少地帶有個人權力的彩。無論是他的通過文化‮試考‬作為第一道選拔幹部,還是目前那些公推公選,都不是選拔領導幹部的最佳辦法。最重要的還是制度問題。僅僅靠一個市,辦法再好,那也只是這個市的問題。至於程文武、張敬原和莊同高的提拔問題,不能因為程文武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張敬原和莊同高是市委組織部的幹部科長就不能提拔,這自然有些形而上學,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傾向。至於省委組織部為何在他和常書記學習的幾個月期間安排這樣兩個正處級幹部到西臾來,他嘴上沒說,但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來頭,因為正處幹部是市委管的幹部。賈士貞的心裡更加複雜起來。

現在,美國高級領導幹部培訓班的學習就要結束了,或許西臾地區的廣大幹部群眾對他今後的工作抱著更大的希望,但是,賈士貞一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更加沉重了。

巍巍阿巴拉契亞山,皚皚白雪,整個北美洲都變成銀的世界,可謂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在賈士貞的印象裡,美國就是一個寒冷的冬季,一個莽莽大雪的世界。從他到美國來的第二個月開始,幾乎天天在下雪。現在他就要離開美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賈士貞好不容易說服了華祖瑩,無論如何不讓她來送他們,他不僅擔心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不願意看到那種令人傷別離的場面。

賈士貞一行二十八名中國的高級領導幹部,就要結束在美國為期五個月的學習了。按照中國的習慣,在這令人興奮和喜慶的時刻,一定會舉行一場盛大的告別宴會,然而,他們拿著的是美國紐約大學的畢業證書。他們接受的是西方國家的教育,不能夠再按照過去的中國規矩辦。最後經過大家討論決定,由中國學員組織一個告別party。

party開始前,二十八名學員排成兩隊,面對面站在大門口,與前來參加party的客人握手錶示歡。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前來參加party的mba留學生越來越多,有白種人,有黑種人,也有黃種人,總之都是來自世界各國的英。曾經給他們授課的十二名教授也都來了,周光只好臨時和賈士貞商量,即興用英語演講了答謝辭。

大家端著玻璃酒杯,一邊走一邊點頭表示謝意。

party沒有固定位置,大家可以任意走動,可以和任何人,講話。

不知什麼時候,大廳裡響起了悠揚的音樂,隨後,一對對男女翩翩起舞,只見一位黃頭髮白皮膚的年輕女子拉著一個高個子美國青年跳起了華爾茲。接著另一位瘦高個英俊青年和一位黑頭髮黃皮膚的女子跳起探戈,兩人動作捷,步伐輕盈。這些國標舞對於中國官員來說,是遠遠不敢起舞的。周光只好拉著培訓班唯一的女學員,跳起誼舞,同時示意學員男生和男生跳起來。

賈士貞覺得沒一點跳舞的心境。年輕時,特別是在上大學時,也曾經認真學習過,結婚後這種情致漸漸地淡化了,調省委組織部之後,一直處在忙忙碌碌、謹小慎微、不斷進取當中。認識華祖瑩不久,兩人曾在華祖瑩的宿舍跳過一次舞,可正當華祖瑩興致高漲時,他突然停止了。此情此景,喚起了他許多記憶,特別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美國的政治制度和中國不同,美國人的生活方式也和中國人差距甚遠。正當賈士貞思緒茫茫時,一位身著長裙的女子出現在賈士貞面前,微笑著伸出雙手,賈士貞沒有認真看這個黃皮膚的女子,也沒有接受她的邀請,他甚至想編出一個什麼恰當的理由來拒絕她。可是他又想,在這種場合下,男人拒絕女人的邀請是極不禮貌的做法。

"先生,請!"賈士貞愣住了,這聲音是那麼悉,那麼直往心頭鑽,再仔細一看,才傻了眼,心臟一陣慌亂的狂跳,也不知什麼緣故,似乎有點驚慌失措,當他意識到自己從沒有過的失態時,情緒在瞬間興奮起來。

"你,你怎麼會…"賈士貞有些動不已,儘管心中警告自己千萬不可失態,可嘴裡卻難以控制地語無倫次了。

華祖瑩越發興奮得面泛桃花。當賈士貞把兩隻手給她時,華祖瑩輕輕地拉著賈士貞的手,兩人邁著輕盈的步伐,華祖瑩的右手抓著賈士貞的左手,賈士貞將右手摟在她的部,兩人隨著樂曲的節拍,慢慢晃動起來。

華祖瑩覺得心中有一種從沒有過的纏綿和憂傷。兩人都不像舞池裡那些一對對舞伴那樣興奮和動,兩人都不說話,但卻全心全意地配合著腳下的舞步。他們從沒有過如此投入地受著這種特殊的情調和氣氛。

儘管舞池裡大部分人都跳著快三,但是他們好像全然與那種盪興奮的節律無關,照樣跳著他們的慢四。其實,賈士貞並沒有察覺到華祖瑩此刻灰冷的心情。或許是她獨自一人在大洋彼岸異國他鄉的孤獨,也許是對賈士貞他們即將回國的不捨。

此刻,賈士貞慢慢地配合著華祖瑩的腳步,心想,如今跳舞雖然已經是許多場合的誼手段,但對他來說,還是不習慣男女相互摟著,面對面靠得那麼近,若是不相宜的陌生人,更顯得彆扭。況且那種為跳舞而跳舞的關係,總是找不到話題。無非是先生哪裡高就?先生的舞跳得好。那才叫難受!而他們倆不是這樣的關係。不知為什麼,賈士貞一邊在跟著節拍,茫茫思緒的風帆又馳回了他們倆那些令人難以忘懷的點點往事中去。他們的相識並不是什麼特別的緣分,而那次讓他不明白的"鴻門宴",卻又把他和她緊緊地聯繫到一起。甚至他認定了兩人之間有一種特別的緣分,一輩子也忘不了的一種緣分,要不是華祖瑩在那關鍵時刻救了他,也許他早已被"雙開",成為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那場驚心動魄的事件雖然平息了,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已經無法說得清了。

"士貞,我覺得你有些緊張,放鬆一些,這是在美國,不是組織部。"

"是啊,想想我們這些人,我突然覺得有些可悲,表面上個個裝得像正人君子,而在背後…"賈士貞沒有說下去,目光和華祖瑩相距不過三十釐米,"我在想,要是能同一個自己的知己跳舞時那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也不顧及什麼舞姿,隨心所,想跳就散步樣地走一走,不想跳就隨隨便便地在舞池裡享受著喧囂環境中的小天地,那是多麼暢快的事啊!"華祖瑩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笑了笑,只是搭在他肩頭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他似乎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將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有說話。

華祖瑩衝著他的目光,倏地收斂了笑靨。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顯得特別地悠遠。

賈士貞明顯覺到華祖瑩心情的沉重,卻又不便主動去問。只是他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像心律不齊那樣慌慌張張的。

他倆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聽不清楚說話的聲音,她便移了移椅子,湊到賈士貞旁邊,她的腿緊挨著他,他幾乎覺到了她的體溫,本想移開,卻又覺得那樣太不禮貌了,自己不能故作鎮靜,反倒覺得自己的腿更加靠得緊些。

"一般人的觀點認為,在政治領域只有清和濁之分,或者說叫清和貪之分。比較典型的是清朝乾隆年間的貪官和珅,清官劉墉。時至今,人民痛恨的是貪官,歌頌的是清官。然而除了貪官和清官,那種庸官不是更值得痛恨?他們庸庸碌碌,無所事事,工作不思進取,不敢承擔半點責任和風險,時間一到,官升一級,難道這些人都是好官?我看和那貪官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更危險,更可怕!"華祖瑩點點頭。

賈士貞接著說:"歸結底,還是制度問題,自從我到了組織部之後,自從我得知組織部門選拔幹部的內幕那天起,我就在想:為什麼西方國家的人對'官'這個東西看得那樣淡,而我們國家千軍萬馬擠官道,人人想當官?甚至不擇手段去謀官,而且屢屢得手!這其中原因,路人皆知。"華祖瑩說:"西方國家的官員權力沒有中國那麼大,而且當了官未必所有好處都屬於他們,官員隊伍也沒有那麼龐大。聽說你講的美國南北戰爭時期林肯用人的故事讓約瀚·布朗大吃一驚。"

"我講那個故事主要是要說明凡是人都一樣,無論是哪個國家的人。"

"士貞,你行啊,你可給中國人了臉,你要是真的到美國來,將來約瀚·布朗的接班人一定是你!"賈士貞大笑起來,沒有再說下去。

舞池裡的人漸漸少了,大家又開始相互聊天。

華祖瑩端著酒杯,向即將回國的中國學員敬酒,她突然有一種懷念親人的覺。華祖瑩來到周光面前,舉著酒杯,說:"周主任,時間過得真快呀!"

"華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舉行這個party?"周光笑著說,"開始我說要邀請你,士貞偏說你們的學習壓力大,可…"這時,凌怡過來了,她是二十八個學員中唯一的女人。

凌怡拉著華祖瑩的手,說:"祖瑩,你真為我們中國女人爭氣啊,你從一箇中國的普通女人,一下子跨入美國一大學讀mba,進入了上社會的殿堂,我們真的太為你高興了。"華祖瑩笑笑,看著眼前這位四十歲的漂亮女人,中等身材,是那種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會忘了的女人,心裡有一種酸溜溜的覺。如此漂亮的女人,在中國無論是容貌、地位,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在莫由六千多萬人口中能有幾個像她這樣的女人,四十歲就當上了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長,自己怎麼和人家相比呢?

"華姑娘,我們能在美國和你相識,大家都認為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周光說,"何況你給我們那麼大的幫助,你知道嗎,在我們這二十八個學員心中,都把你當成是我們的大教授,不是你,我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是啊,美國那些大教授講得再好,我們聽不懂也是枉然,幸虧有你呀,祖瑩妹妹。"凌怡拉著華祖瑩的手,一邊用力握著一邊說。

華祖瑩紅著臉說:"你們別抬舉我了,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周主任、士貞部長,還有你們那麼多父母官的一片盛情,中國有句話叫做盛情難卻啊!只是我的能力有限。要是在中國,我哪能見到你們這些時代驕子啊,只怕我連你們辦公室的大門都進不了。"

"是啊,中國的用人制度需要改革。"周光說,"祖瑩,我們等著你,我們莫由省發改委等著你!我今天當著大家的面,鄭重宣佈,華姑娘畢業後,只要願意回國,我周光絕對雙手歡!我一定把我們這些曾經做過你學生的二十八個學生都請去,你就是我們的貴賓。你就是我們的恩師!"周光顯得幾分動。

這時,大家紛紛圍過來,華祖瑩說:"各位領導,恕我不能送各位了,就此告別!"說著,華祖瑩的眼圈有些發紅。但她強忍著,目光在祖國親人那一張張熱情的臉上慢慢地移動著。

大家上前握著她的手,凌怡摟了摟華祖瑩,賈士貞說:"哎呀,別搞得那麼悲壯,不就是美國嗎?不就是北美嗎?未來的地球就是地球村!祖瑩,你應該高興啊,你能有這麼多學生,哪天需要大家時,個個都會鼎力相助的。你才真正是桃李滿天下呢!"

"是啊!祖瑩老師,我們隨時歡你回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