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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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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在這次幹部制度改革中,市委和市委組織部一直保持低調,不接受媒體採訪,除了方案、公告、公示等必須在報紙和電視上公佈的內容,官方媒體不得刊登任何報道。

但是,網絡是阻止不了的。

第二批市級機關二十個委、辦、局公開選舉領導人的工作又進入了高。現在市委決定,由副書記姚雨生和組織部副部長肖雲進一步抓好市級機關的選舉工作。而賈士貞帶著衛炳乾到平臾縣川壩鄉,開展鄉長的選舉工作。

一週後,早晨六點鐘,平臾縣川壩鄉有線廣播站播出了一條特大新聞:《平臾縣川壩鄉選民直接選舉人民政府鄉長的公告》。過去鄉廣播站的節目都是由老站長用那半土不洋的鄉音廣播的,而今天這個新聞則是一位女播音員用那圓潤而標準的普通話播出的,這不僅給廣大村民特別的新鮮,甚至還預示著川壩鄉將要發生一場震撼人心的大事。

據中共平臾縣委(××××年)××號文件神,為了擴大基層民主,讓廣大選民行使人民當家做主的權力,縣委決定在川壩鄉進行選民直接選舉鄉長。”一石起千層,平時,村民們對鄉有線廣播裡的消息幾乎是充耳不聞。而今天,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猶如在川壩1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成了全鄉五萬多口人談論的熱門話題。

自1998年6月22中國公選第一位鄉長以來,全國各地進行了無數次公選探索,但是都沒有從本上離開“推薦”和代表的間直選舉的模式。而直選鄉長在中國解放以來還是第一次!

賈士貞是極不願意面對記者的,但是,在川壩鄉直選之前,他居然面對記者說“所謂的‘直選’,就是由全體選民進行投票,直接從若干候選人中選出鄉長。直選和公選,兩者的差別就在於‘直選’的‘直’字上。從程序上看只邁出了一小步,但從其質和意義上看,則是邁出一大步。

“擴大基層民主,直選鄉長是遲早要走的一步。如果成功了,可以探索出一種可借鑑的模式來,即使失敗了,也可以為後來者提供教訓。”賈士貞和衛炳乾一行三人,縣委、縣委組織部也組織了專門領導小組,鄉政府的小招待所還專門騰出三間辦公室。

直選鄉長的消息首先在川壩鄉中學炸開了鍋。當天上午,所有老師都集中在辦公室,就這個話題議論開了,接著就一個個開始對號入座,分析各人的條件、優勢。漸漸地大家把目光集中到年輕的語文老師張德義身上。

張德義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後,分配到川壩中學,所教的年級從高一到高三,已成為川壩中學的一面旗幟。鄉里正準備提拔他任中學副校長,今年只有三十二歲。除了教學上在全縣出名,在老師和學生中也有很高的威信。

自從聽了鄉里關於直選鄉長的消息和上午老師們的議論之後,不知道為何,年輕教師張德義的心就無法平靜了。

大學畢業時,他也曾經有過理想,報考過省級機關公務員,希望自己成為省級機關幹部,然而筆試失利,對他不能不說是一次打擊,他只好聽從命運的安排。現在難道機會真的來了?

張德義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起了。他知道,他的報名必須最少有五十名選民聯合提名,才能獲得通過。他走家串戶,向群眾表示自己的決心。當他走進鄉選舉辦公室時,他成了第一個報名者。

與此同時,一萬多封信飛向遠在全國各地打工的川壩鄉村民們,動員大家回家鄉報名參加競選。這對外出打工的村民們來說,也是史無前例的。他們不僅要行使自己的民主權力,還可以參加鄉長的競選,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讀了這封熱情洋溢的特殊信件,遠在廣州打工的梁必華坐不住了,立即收拾行李,搭上返鄉的飛機。當年離家時,他只是一個高中畢業未考取大學的農家子弟,而現在,他已經擁有一個二十多人的小工廠,並且有了一定資產,也積累了不少管理經驗。他在動身之前,也反覆地思考過,為了一個渺茫的理想,毅然決然地返回家鄉,是否過於魯莽。他把鄉選舉辦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確定自己的條件完全符合競選鄉長的資格。

川壩鄉熱鬧起來了,五萬多鄉民沸騰起來了。隨著外出打工的農民不斷返鄉,他們中有的人並非要競選這個鄉長,而是懷著一種好奇的心理,要親眼目睹這場熱鬧非凡的景象。

對於內心蠢蠢動的鄉幹部來說,誰不羨慕一鄉之長這個要職!過去,能夠當上鄉長的人,要麼上面有後臺,要麼找關係,此外還要等到黨委書記調走了,鄉長提拔為書記了,鄉長的位置空出來了才有可能。即使在現有的鄉黨委副書記中,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那些副鄉長、其他幹部只能像排成長隊毫無目的地等待,一旦有人了隊,一等就是三五年。然而,一聲驚雷,在川壩這塊土地上把他們驚醒了。連來,那些符合初步條件的幹部們躍躍試,摩拳擦掌。

而對於十五個村的村幹部們,突然間好事從天上降下來了,他們同樣是饞涎滴。他們知道,村官不是官,只有當上鄉長了,那才是官。過去他們沒想過,因為他們認為祖世上沒有積那個德,農民就是農民,他們認命了。而今天,雷一聲震天響,既然上天給了他們機會,他們認為這一定是天命所為。

首先是大部分村支書和村委主任在消息廣播後的第二天晚上,聚集到了三村老支書郭廣西家的院子裡。郭廣西文化大革命開始前初中畢業,當時他的父親是大隊書記,沒考上高中的他,就在大隊當了民兵營長。到了文化大革命後期,郭廣西接替父親大隊書記的職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不僅在村民中,而且在全鄉十五個村的村幹部中享有很高的威信,村裡許多事情都要聽聽他的意見。

看到來了那麼多村幹部,郭廣西像請客一樣,在院子裡擺了三張八仙桌,茶杯不夠,就用碗,孫媳婦和孫女不停地給客人倒水。郭廣西知道大家的來意,像開會一樣,站在中間說:“各位,中國解放了五十多年,從來沒聽說過鄉長給農民選!我當了一輩子村幹部,多少也聞到點政治上的味道,看來,如今真的民主了。大家信任我,我雖然老了,但我頭腦清醒,廣播裡說全鄉五萬多人口,只要選民半數以上擁護了,就能當鄉長,可是,說是說,做是做,不要說那些普通的農民,就是在座的,鄉長給你當了,你真的能當?不把全鄉五萬多農民領上致富的道路,老百姓不把你拉下來才怪呢!”郭廣西吧嗒了幾口煙,接著說“所以,大家都要自己稱一稱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知道今天來的各位也並不都是因為自己想當鄉長,而是關心川壩鄉五萬多口人,關心選鄉長這件事,或者還有一種好奇的心理。就比如,大家知道我老了,早就不該當這個村支書了,可是還到我家來,想聽聽我的意見。”

“是啊!老郭書記,您想得遠,看得高啊!”

“我們的心裡都拿不定主意,您說說該怎麼辦吧!”

“叫我說?”郭廣西的目光在眾人中慢慢移動著“在座的幾十人當中,首先年齡不符的一大半,學歷不夠又去掉一部分,能夠參加競爭的就屈指可數了!”

“是啊,是啊!”而此時坐在人群中的十五村村委會主任耿學成一言未發。其實,自從廣播裡聽到縣委要在川壩鄉直選鄉長的消息時,他的思緒一刻也沒消停過。昨天一夜,翻來覆去,通宵未眠。當然,在村幹部中,他是最具實力的一個。無論是年齡、學歷、經歷,他都可以上陣去拼一拼的。可是,他知道,鄉長雖然是最基層的政府官員,卻也是一名正科級幹部,不要說在村幹部、在農民眼中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官,就是在鄉幹部中,即使在縣直機關幹部中,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角,更是晉升縣處級、市廳級領導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臺階。所以,縣委真的能把這個權力給川壩鄉五萬多農民嗎?假如只是演演戲,做做樣子的,那豈不白忙活了嗎?

老書記家院子裡燈光通明,這些村幹部們靜靜地望著墨藍的夜空,繁星在不停地眨著眼,是在嘲笑他們,還是在鼓勵他們?

郭廣西默默地轉過身,進了堂屋又出來了,手裡拿著三包紅雙喜香菸,他迅速地撕開兩包,將香菸散在桌子上,說:“來,都把手裡的旱菸放下來,不管會不會菸,都上一支,紅雙喜嘛,圖個吉利!”大家一起莫名其妙地看看老書記,有人發出低低的笑聲,更多的人拿過一支菸,卻愣愣地仔細盯著香菸看。

“老書記,您真的有靈機妙算啊,知道我們今天來?”郭廣西笑笑,說:“我外孫結婚,給我帶來兩條紅雙喜,我還沒動過,看來這是上天給大家送喜來了!”耿學成隨波逐地點了一支紅雙喜,慢慢地了一口。茫茫的思緒把他帶入往事的回憶中去。

想當年,他是從川壩鄉走出去的為數不多的大學生。十年前,高考時,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志願填成農業大學。結果被北方農業大學植物保護專業錄取了。畢業後他報考省農林廳公務員,失利之後心灰意冷。這時,縣農業局需要一批鄉鎮農技人員,耿學成就回到了家鄉。在川壩農村站幹了兩年之後,他當上了農技站副站長,就在這時,省裡號召大學生當村官,他毫不猶豫地報了名,當上了十五村村委主任,不久入了黨,成為川壩鄉最年輕的大學生村委主任。他在川壩農技站和村裡又幹了四年,一直挖空心思,要讓全村四千多村民富裕起來,早過上小康生活,成為莫由第一村。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去競爭鄉長。他知道,不是他的條件不夠,而是縣裡的主要領導人怎麼也想不到他耿學成呀!至於選舉鄉長,他一時還沒有真正接受這樣的現實。

“學成!”這聲呼喊打破了耿學成許久的茫茫思緒,當他回過神來時,只見郭書記已經站在面前。耿學成像小學生回答老師問題似的,驚恐地站了起來。

“到!”耿學成應了一聲“老書記,您…”

“學成啊!”郭廣西把手輕輕地放在耿學成的肩上“你是我們川壩鄉出去又回來的大學生,你是我們川壩鄉第一個大學生村幹部,你是一個最有出息的娃…”在場的幾十雙眼睛一起投向坐在角落裡一言未發的耿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