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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退步原來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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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場生與死的考驗,賈士貞對自己過去的一些行為有一種隱隱的愧疚,這會兒他不僅身體漸漸硬朗了起來,而且頭腦也清晰了許多。玲玲只要對他說話,就會滿臉微笑,可賈士貞總覺玲玲的笑容有些落寞。玲玲現在全身心地照顧他,但他其實已經不想躺在上了,然而,身體還是力不從心,常常躺著躺著就糊里糊塗起來。這是他過去從沒有過的現象。這天中午,賈士貞忽矇矓,隨後漸進夢境。其實這並非怪事,昏那幾他的意識不知漫遊到了何處,雖然他把那段奇怪的經歷講給玲玲聽了,但是還有一段更加莫名其妙的事,他一直到納悶,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對玲玲說。他知道玲玲是個膽小的女人,恐怕聽了這事,情緒會受到影響。誰知,賈士貞剛矇矓睡去之後,那段奇怪的記憶就再現眼前了。

記憶中,在他被兩個男人架著走出隧道後,曾來到一處陌生的地方。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溪,只是人跡希逢,飛塵不到。穿過石階,不斷往上攀登,直至疲力竭時,進了一個大門,室內高大無比,空無一物,再一看,只見牆上懸掛著行草書法條幅,不僅那些書法極為罕見,且都蓋有許多印章。賈士貞更覺希罕,一邊欣賞書法,一邊暗暗記下那些條幅的內容。過去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記憶力不錯,可是突然怎麼也記不清楚了。

雖然那種境況又重現眼前,更覺世間之事妙不可言,但那麼多的東西能夠記清楚的已經很少了。不過有幾句內容,現在卻漸漸浮現眼前:“手把青秧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底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賈士貞認真回憶著。那麼多條幅,其他都記不起來了,只有這條。想了想,最後一幅上面有六個行草大字:“南無阿彌陀佛”下面落款為工整的楷書:“布袋和尚”這些內容,賈士貞都似曾相見,卻又一時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見過,只覺得內容倒也有一定含意,或者說於生活都有一定現實意義。賈士貞再邁步向前,想看看其餘都是些什麼內容。突然間,雷聲四起,閃電驚人,賈士貞嚇得渾身冷汗,睜開眼一看,原來是一場夢。只是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夢中居然將那件罕事重現眼前。

正在這時,玲玲端著飯來到他面前,見士貞滿頭是汗,嚇得玲玲慌忙摟住丈夫,問他怎麼了。

賈士貞摟了摟玲玲,只說他剛才睡了一小會兒,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玲玲問他夢中之事,賈士貞笑笑說:“何必去做痴人說夢的事呢!”這時,賈士貞又想到條幅中的那一首詩:“手把青秧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底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不知為何,賈士貞暗暗地捉摸起這首詩來,有點佛家的頓悟,充滿了人生哲理。詩的本意應該是指農夫秧的時候,一接著一往下,想要達到滿田的目標,就必須要低頭。雖然是低頭,但是在不經意間,看見了水中天,看見了最完整最真實的天空。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心,在水中的倒影,真實而完整。佛家有云:宇宙有多大多高?宇宙只不過五尺高而已!而我們這具昂昂六尺之軀,想生存於宇宙之間,那麼只有低下頭來。人不能總是昂首闊步,有時低頭也是一種必要,好好地看看真實的自己,調整一下,再出發。

“六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六清淨,不受世俗的汙染,保持最純、最真的自我,不要事事都咄咄人,盲目前進。有時退步能讓我們得到很多意外的收穫,有時退後是另一種前進。就像稻田秧一樣,看似在後退,但卻出現大片成功的秧田。

這些天來,賈士貞躺在醫院裡,除了那些昏不醒的子裡,這幾天醒來之後,他沒有介入工作,想的問題也不一樣了。他覺得這場車禍像是對他人生的一個大的轉折,或者說對自己的心靈進行了一次洗禮。儘管那些條幅都已經很模糊了,但每一首都對人生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卻是深深地教育了他。而讓他不明白的是,那些是夢,還是幻?

正在此時,玲玲領著衛炳乾進病房了。一看到他們,賈士貞異常興奮地坐了起來。衛炳乾擺著手,大步來到賈士貞面前,一把摟住賈士貞說:“賈部長,您別動,躺著!”賈士貞極其興奮地說:“炳乾啊,你終於來了,我真想你們啊…”衛炳乾握著賈士貞的手說:“賈部長,我是經過常書記的批准,來看您的呀!”

“怎麼樣?炳乾,”賈士貞恢復了神狀態“這病房可不是人呆的地方,把人給憋死了!”

“賈部長,部裡的同志都惦念著您啊!可是不經市委領導批准,又不能來看您。”

“沒必要,我馬上就要出院了,代我轉告大家,謝同志們對我的關心。”

“您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啊,大家一定都很高興。”

“炳乾,公開選拔市殘聯領導班子的事進展得怎麼樣了?”衛炳乾說:“我們一直按照市委文件,按照進度進行。現在各縣區、市直機關的民主推薦工作已經結束,按照得票多少,從高到低已經排定名次,經過領導過目後向社會公佈。”衛炳乾說著,將報名的六十一個人的名單,以及各地民主推薦的結果遞給賈士貞。

賈士貞看著名單,說:“炳乾,這樣的民主推薦是否合理,要多聽取廣大群眾的意見,下一步還要認真研究和改進!”賈士貞停了停又說“這種方法其實也是‘公推’,只不過公推的是大多數人。而那種‘公推’只是少數掌握一定權力的人來推舉,有很大的侷限。”

“賈部長,你的身體康復了,一切都好了。”衛炳乾說“這段時間,社會上傳言很多,有些工作我也到為難!”賈士貞看看衛炳乾,點點頭:“哦,還有,那天晚上開完了常委會,許多工作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我就出了車禍,——常書記沒說吧?”衛炳乾搖搖頭,說:“有一次在市委大樓前,常書記剛說了幾句,後來又說,還是等賈部長好了以後再說吧!”

“是這樣的,炳乾,主要是末臾縣那幾個縣級領導,市委常委已經研究過,下一步主要是如何實施的問題。還有,幾個縣處級領導改任非領導職務問題,還有張敬原和莊同高兩人,市委同意他們都任現在單位的副調研員,也算解決了副處級吧。等等吧,等我上班後就找他們談話,發文。”

“噢!”衛炳乾說“不過,賈部長,最近我聽到一些小道消息,有人說他們兩都不見了!”

“不見了?”賈士貞說“怎麼回事?”衛炳乾愣了一會兒,搖搖頭。

“反正你出事以後,市直機關、社會上各種傳言都有,網上更是炒得一塌糊塗。”

“殘聯的老劉怎麼樣?”

“據說他已經說服韋副部長,而且韋副部長答應幫他從中協調,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十分密切,也很微妙!”賈士貞出院了。

按照醫生意見,賈士貞還不能離開醫院,只是他越來越到如同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他對玲玲說,再這樣把他關在病房裡,他一定會瘋了的。而魯曉亮擔心的是,直到現在,那輛肇事轎車和肇事駕駛員還沒有下落,因而賈士貞的安全問題還令他擔憂。可賈士貞說,沒那麼嚴重,他又不是國務院總理。

回到宿舍,仍由玲玲照顧他,賈士貞勸玲玲回去上班,女兒也總不能跟著別人吧!

其實玲玲離家已經將近一個月了。玲玲一方面擔心自己工作,雖然臨來時向分管廳長請了假,沒想到丈夫出了這樣的事,於是又打了電話,說丈夫這裡有點事,還是休探親假吧!可後來丈夫的事在網上炒成那樣,社會上的傳聞怎麼也瞞不過省文化廳領導的。尤其張廳長那裡,那場機關黨委選舉的事惹怒了張廳長,玲玲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膽戰心驚。然而,丈夫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她真的又放心不下就這樣去了。

賈士貞出院後,還經常想著昏和死去後那段時間的怪事,玲玲甚至覺到丈夫變得有些神經質。

玲玲多次想勸丈夫去檢查一下身體,可她都沒這個勇氣。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他們之間的生活,她就會像一個少女那樣羞澀和靦腆。

玲玲有時突然會產生一種奇怪的念頭,幻想著那種男耕女織、唱夫隨的世外桃園的生活。那種融洽的情,才能讓生活過得和諧。沒有情的,是不文明也是不道德的,或者說,沒有愛情的生活,那是動物的本能、屬。那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玲玲卻又對賈士貞產生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憐憫、同情和擔憂。她清醒地意識到,這種憐憫、同情和擔憂絕對不是當年的那種愛,那種對異渴求的情愛。

屋子裡顯得幾分寂寞和淒涼,這是市級機關行政管理局為外地的市級領導建的特殊宿舍,一幢二層小樓。然而,在玲玲看來,這裡既不像家,也不像宿舍。現在她更害怕和丈夫之間的那種過於文明的氣氛。家,其實是兩個人的天地,是兩個人無拘無束的自由領域。到了這個天地,應該是脫去西服、解掉領帶的地方,兩個人無所不為,甚至一絲不掛地摟在一塊兒,放不需要夾著的地方。然而,突然之間,他變得處處彬彬有禮,像在辦公室,像對待女同志那樣敬重和嚴肅。

可兩個人還是躺在一張上,兩個人沒有任何親密的動作,他側身而臥,她將右手放在頭下,他關掉燈,兩個人再也沒說一句話,她睡不著,往事水一樣地拍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