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翻閱劇本二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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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膝蓋上隱隱滲著血,這是那人徒弟故意灑下的玻璃渣子,墨靄不能躲,作為偷師的代價,他只能生生受著,桀驁清秀的面頰帶著不甘和隱隱約約的憤恨,面前可惡的混蛋坐在梨花木的太師椅上,端起茶杯時小指微翹,面頰無須,雖是已到中年,微挑的眼角卻是有些奇異的妖嬈。
“說吧,誰派來的。”中年男人終於放下茶碗,食指輕輕點著椅子扶手。
“廚房劈柴的。”墨靄雙眼直視面前這個被稱作大師的男人,那目光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羨慕,明明都是學京劇的,自己從小隻能偷偷立在劇場邊的小門外,一邊忍受著車伕們的喧譁,一邊注意夥計的動向,勉強著自學完一套套戲,而有的人卻出生梨園世家,還未學會說話就先依依呀呀用京劇開聲,少年成名,一炮而紅,現在一個跪玻璃渣一個坐太師椅,倒也真是相得益彰,這般想著,少年面頰出幾絲不加掩飾的嘲諷。
“劈柴?”男子饒有興致地站起。
墨靄低著頭,被反綁的雙手使不出絲毫力氣,只得讓那保養得體的雙手捏著自己上臂,覺到掌心一層薄薄的繭子,瘙癢著,帶著莫名的期待。中年男子低頭,對著少年的雙眸,漸漸揚起嘴角,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這眼睛倒也
亮,若是早個幾年,碰著你這樣的苗子,我倒也可以不計較你偷師,讓你正大光明的,哼。”男子語調漸漸低沉,沒有繼續,目光下移,看著那越來越多的鮮血,轉過身,長袖掃過少年臉頰,看那去向,倒是準備轉回內屋。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清明。”腳步戛然而已,男子轉身,少年目光堅定朗聲唱著,被反綁的雙手絲毫未動,清麗的嗓音卻輕易讓人想起那臺上妝容明麗的翩然美人,墨靄眼角上挑,眸子亮的嚇人“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顛沛
連。”這嗓子並未經過多少訓練,帶著犀利的痛
,似是少年膝下的玻璃渣,撓的人心中微痛,卻又直癢癢,更是還未打起的
頭,微量的初晨,透過青蔥綠山,帶著磅礴怒意。
男子嘴角微翹,看口型似是想叫個好字,卻又生生壓下,只著模糊的冷笑。
“來人,給這小子鬆綁,請祖師爺,點香!”男子終於甩手走回裡屋,匆匆趕來的人看向暮靄,盡是不可思議的目光,結結巴巴想要說什麼,卻又在那少年狼一般擇人而噬的目光中選擇沉默。
古大師又要收弟子了,還是新來廚房劈柴的小子,這消息傳遍城內戲院,卻因著那大師古怪而兇狠的脾氣,倒是沒多少人趕來看這一出好戲,甚至那些早些入門的弟子都只能在屋外,偌大的房間,只有少年和中年男子二人,四目相對。
少年膝蓋傷勢未愈,簡單的白布包紮,看起來像個慘不忍睹的粽子,古大師端坐椅上,剛毅的臉頰沒有太多職業特徵,墨靄噗通一聲跪著,狠狠叩頭,在青石板上留下重重聲響,三跪九叩完畢,古大師角卻只是冷笑,少年也不著急,手中平穩地端著青瓷茶碗,兩人就這般對視半個時辰。
手臂早已痠軟,少年緊咬下,倒是越發
直了脊背,大師眼眸彎彎,
畔倏爾就帶了笑意,輕易讓人想起那臺上嬌媚扮相,伸手接過茶碗,微微抿了口,墨靄目光染上暖意,手臂終於垂下,卻就在此時,男子忽然呸一聲,少年呆呆地看著那帶著黃白
碎沫的茶水被再次遞出,朝著自己方向“喝了它,我就收你為徒。”墨靄雙拳緊握,膝蓋掙扎著想要站起,卻沉重地沒有絲毫力氣,壓住他的是兒時寧可捱餓也要聽戲的夢想,是一次次在劇院外捱打的經歷,是放下已經快要熬出頭的二掌櫃名頭,轉來古大師家劈柴的決心。
少年發狠似的接過茶碗,手指一寸寸拉緊,打開茶蓋,仰頭就要喝下。
“廢物。”大師劈手打翻瓷碗,茶水早就冰涼,深入布衫,冰寒入骨“學戲就要先學風骨,哼,當初故意被我發現,硬著骨頭捱了頓打,我還以為是多氣的人物,也不過如此,滾下去,再去劈幾個月的柴。”墨靄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古大師雖然脾氣古怪莫名,卻也當然不會讓墨靄頂著弟子名頭去劈柴,再來打自己的臉,少年雖然骨頭早已成型,但因為兒時有著非正統訓練,倒也身段柔軟,那些本是藉著師兄由頭為難墨靄的男子們,在那每清晨隨著雞鳴起來訓練吊嗓的堅定面前卻也漸漸退去。
夏秋冬,已是一年好時光,許是墨靄本就有著不同尋常的天賦,亦或者古大師堪比武生的拳腳,那少年終究是
頭趕上,成為古大師園中能獨當一面的弟子,在所有人眼中,許是該出道了。
不少人覺著,古大師是最為看重這個弟子的,比如這次。
京內最大的梨園場內,一扇一扇的劇幕把氣氛如般越推越高,墨靄被安排到了最後,古大師的用心可見一斑,男孩早已細細貼好了妝,戲服被反覆撫摸,
水般的緞子滑過掌心,自己的夢想彷彿也在手掌展開了花蕊,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腿在打顫,他的聲音也抖得厲害。
在最後出場,唱好了當然是一舉成名,但更大的可能卻是跌落深淵,前臺花旦柔媚的聲音穿透厚重帷幕,墨靄一個靈,腿抖得越來越厲害,戲服如同細碎
花不住翻滾,墨靄手掌顫抖,怎麼樣卻也捏不住手型,只得就勢放在面頰。
手指在臉頰摸索,濃重的釉彩密密麻麻,像是瓷器打底的白釉。
“好!”亂哄哄的掌聲、叫好聲、喝彩聲,混合叮呤噹啷的碰撞,幾乎把通向後臺的簾子掀開,墨靄手指一抖,眼角一抹桃花有點溢出,臺上翹著蘭花指半掩面的男人幾次謝幕,依舊壓不下這真真實實的滿堂彩。
走臺小廝陪著笑躬身清理著臺上的金銀器和珠花,拋了賞的看客氣勢洶洶,鼓著勁盼那臺上的人再來一曲,哪怕只有半扇也是好的。
“各位爺,各位爺。”笑彌勒似的男人從後臺穿出,拱手作揖“借爺們兒抬愛,我們玉凌也勉強當了個角兒,君有所令,自然不敢掃興,只是這頭有限,下一位是古大師新收的關門弟子,爺們兒可給掌個眼,賞口飯吃?”不得須臾時候,臺下已是靜可聞針,倒不是因為旁的,那臺上看似謙卑的男人,卻是這全城最大的梨園老闆,誰不給個三分面,臺上花旦攏水袖見禮,臺下再有掌聲卻沒有留意了。
著大肚子的男人呵呵一笑,口中道謝,接了那花旦弱不
風的胳膊,慢慢地饞了下去。
“嘿,今兒可奇了怪了,大師兄向來都是使著八分留兩分,今兒倒像是盡了全功,十八般武藝都套了出來。”墨靄聽著後面議論聲,垂下雙眼,眼皮一片黑黢黢的墨。
“就你小子話多,師傅可教過,不能欺場,上了臺就得提著點,恨不能出十二分的力。”回過頭,對上古玉凌似笑非笑的眼,小彎下的一張臉面如冠玉,旁邊扶著的是黃老闆,梨園界響噹噹的人物,此刻卻帶著笑彷彿甘當那下腳石。
墨靄嗓子眼堵了團棉花,嘴嚅囁著偏生開不了口,半響只得叫道“大師兄。”玉凌等的不耐,早已轉了身子,只從當頭甩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兒來“小師弟,你眼角的妝有點花了。”
“小爺,來不及補了,準備上臺罷。”催戲的人生皺著眉,客人雖然不敢得罪黃老闆,但這心情卻也壓不住,一個個都憋著氣等下一位“角兒”上場,二胡、大鑼、小鑼在臺上如驟雨般響響噹噹,似是吹落一地梨花,確實也催得急了,墨靄卻恍然未聞,只聽著遠處那幾乎被樂器埋沒的聲音。
“這邊走。您可小心點腳下,要是這腳踝不利,那這汪洋汪海的衣食父母,還不把我這戲臺子砸了。”玉凌只微微一笑,上挑的眼梢無限嬌媚“黃老闆說笑了。”催場的人實在等不及了,定了定氣,心裡暗暗呸一聲,這還沒登臺就拿了七分喬,今兒玉凌名角看樣子就在鼓著氣,雖是同門,卻分明是一樁玄武門的戲碼,拿眼斜瞅著發呆的暮靄,冷不丁地悄悄伸出手,一推。
墨靄不查,踉踉蹌蹌地上了臺,臺下看客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就上了?瞧那虛浮的腳步和倉皇眼神,總覺著是不是後臺哪個小廝穿了戲服上臺。
“好!”臺上有人氣沉丹田,嘶聲叫出一個好字,墨靄面一白,幸好被妝遮住,急急忙忙地穩了身子。
“這倒彩喝的!”催場人冷冷一笑,帶著燈籠似地青皮小帽左右觀察,確信沒有人發現剛才自己這一手,才大刺刺地轉身離去。
唱唸做打,哪一樣不得花個十來年功夫,墨靄害怕,怕極了,腿雙打著鞦韆,水似的布料簌簌抖動,腳尖一硬,踢到了小廝未收走的銀塊,玉凌下臺時卻看也沒看,是沒注意,還是不屑?
“唱啊!”臺下人催促著,喧嚷的聲音此起彼伏。
古大師給選的是貴妃醉酒,新打的水鑽頭面,釵頭顫巍巍閃著銀光,只有高力士和裴力士兩個太監陪襯著,本是花旦可極盡風騷的以一幕戲,怪不得園子裡的人都說師傅要捧墨靄,怪不得玉凌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壓臺。
前的小角已走完臺,在一旁等著花旦開腔,墨靄穩了穩心神,隨著掌扇宮女亮相。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見玉兔又早東昇。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四平調帶著淡淡哀怨,倒也壓得住臺,下面叫嚷的看客們沉下聲,眉頭倒不見舒展,珠玉在前,旁的玻璃碴子卻也引不得多少興趣。
一腔唱罷掌聲寥寥,臺下都是懂戲的,墨靄和玉凌兩人的差距過耳既出。
“嘿,古大師的小弟子就這水平?還不如小西樓的秦小樂。”
“什麼弟子?之前就一個劈柴的,您可不知道…”
“黃老闆也不怕砸了招牌,嘖嘖,還不如我上去唱呢。”
“瞧瞧,這北京城都被您吹倒了,要是讓您上那才叫砸了招牌吶!”濃重的油彩遮不住墨靄的蒼白,臺下的閒言碎語止不住鑽進耳廓裡,鑽到胃裡,鑽到心上。
------題外話------後面的劇本是小熊以前寫的,本來是一個關於京劇的短篇小說,描述了梨園世家由盛轉衰,而後其中的主角來到百老匯獲得成功的故事,在這裡被寫成好萊塢的劇本,也算是小熊私心,希望能將這個短篇真的有一天能變成劇本~好久木有求月票了,求個月票吧╭(╯3╰)╮小熊用碗接著呢,麻煩各位看官行個方便~——對了,還有這部戲的男配角小熊一直沒有想好,到底應該選擇那些人其中的一個,還是讓路易斯登臺和陸域演對手戲~親們怎麼看,或許有更好的人選~快來推薦給小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