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力戰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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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觀天台上一片安靜,所有人都默然不語,似乎震懾於黑煞此時威凌天下,旁若無人的氣勢。過了很久,碧離小姐終於忍不住狠狠地一拍桌子,整個人站直了身子。看到她即將離席的姿態,遙也連忙站了起來,一把拉住碧離小姐的臂膀,輕聲問道:“殿下,您要去哪裡?”
“我要去命令終止這場決鬥。這本不是勇士之間公平的對決,這是單方面肆無忌憚的殺戮。黑煞剛才明明有機會輕而易舉地結果天雄的命,而他卻選擇重傷他,他這麼做,無非是想把天雄折磨致死,這實在太冷血了。”碧離小姐動地說。
“殿下,天雄他曾經在黔鎮屠殺過十萬神族平民,更在天都突襲戰中殺死了芙蓉,這個人對於神族犯下了種種罪孽,如果現在您選擇站在他的一邊,會讓神殿方面非常尷尬。”遙苦口婆心地說。
“你真的相信天雄曾經下令屠殺過平民嗎?元帥,那你對他實在太不瞭解了。”碧離昂起頭,朗聲道“他因為錯殺了一位神族無辜的女魔法師,情願走入決鬥場面對黑煞,他這樣的人,會去指揮軍隊屠殺平民嗎?”
“但是,”遙元帥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副官,又轉回頭對碧離道“我得到的情報的確是這麼說的。”
“他承擔下所有的過錯,不過是為了化解人族和神族之間將會永世糾纏的仇怨,為天下大陸帶來和平。”碧離小姐動地說“在黔鎮大屠殺的時候,他本不在聯軍之中。”聽到碧離小姐的話,遙到一陣暈眩,腦海中呈現出片刻的空白。
“好了,碧離小姐,你簡直把他說成了一個聖人。”遙扶著頭顱,輕輕搖了搖“問題是,他現在領導著人族,他是這些被神罰種族的代表,被神罰的人中怎麼會有情這麼高尚的人,這完全不合情理。”
“看過黑煞和他的決鬥,我想你應該很難判斷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應該受到神罰”碧離小姐高聲道。
就在這時,觀天台的其他神族官員紛紛發出低聲的驚呼聲,在水晶球中接連受到重創的天雄依靠著天下劍支撐著身體,從地上艱難地站起了身,重新和黑煞面對面地對峙。
“他還能動嗎?”遙和碧離小姐不約而同地重新聚在水晶球之前,目不轉睛地望著此時的天雄。
“喂…”後排的炎童不滿地低聲嘀咕道“你們擋住我了。”巨斧切割血的聲音再次在靜寂的沙場上觸目驚心地迴盪著,黑煞鋒銳的黑斧第七次從天雄的身上席捲而過,帶起一天鮮紅的血花。
天雄的身體打著無助的盤旋朝著遠處的地面沉重地落下。
“噹啷”一聲,本來牢牢握在手中的天下劍從他的手中飛出,遠遠地跌落在七八步以外。
黑煞提著巨斧靜靜地望著天雄獻血橫的軀體,心中對他獰厲的殺意似乎因為剛才那兇殘的七斧得到了些許的發洩,此時他只是等待著天雄徹底放棄這場實力懸殊的決鬥,然後他便可以直截了當地結束他的生命。他砍中天雄的數斧已經讓他痛入骨髓,並且血不止,他的意志和力都應該消磨得差不多了,而黑煞正是希望首先讓他的神意志徹底消沉,然後再把他送入地獄,這樣才可以算是徹底為海芙蓉報仇雪恨。
“應該是時候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黑煞已經對這場決鬥漸漸失去了興趣,甚至連折磨天雄都讓他到一絲沉悶,他只希望快快結束這一切。
“放棄吧,天雄,”黑煞冷然道“只要你向我請求憐憫,我可以痛痛快快地結束你的生命,讓你死得像一個真正的勇士。”披著一身淋漓鮮血的天雄此時再次從地上艱難地站起身子,轉過頭低聲道:“天雄…從不求饒。”
“混帳!”黑煞被天雄倔強的語氣再次怒了,他大踏步衝到天雄面前舉斧橫劈而出。兩手空空的天雄此時本無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將身子往斜刺裡微微一閃。黑煞的黑斧端端正正地砍在他的左腿之上,接著彷彿烏龍一般盤旋而回,天雄的一條左腿被齊膝切下,高高飛入了空中。而天雄的人則彷彿一具毫無生氣的麻袋遠遠落在地上。
黑煞殘忍的斧法將所有觀戰的聯軍士兵徹底怒了,天都城南聯軍大營彷彿炸鍋了一般鼓譟起來。每個人都動得扯開嗓子破口大罵,痛罵他違反了真正勇士的準則,對於決鬥場上的對手苦苦折磨。
“劊子手!”
“兇手!”
“屠夫!”
“冷血殺手!”各種惡毒的稱號被人們毫不留情地施加在黑煞身上。黑煞一生之中都沒有被人罵得如此狼狽。
“劊子手,兇手?從來沒有人這麼痛罵過我。我黑煞一生向來都是堂堂正正,從來沒有殘殺過一個無辜者。為什麼我會受到這麼不公平的評價。這些該死的劣等種族,在他們心中本沒有公正,象天雄這樣的兇手,才會被他們看成英雄。”黑煞憤怒地想著。
此刻的天雄眼前一陣昏暗,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想要放棄一切。他相信自己有一瞬間的時間曾經陷入了昏,但是椎心的劇痛又讓他清醒了過來。點點的金星在他的眼前不斷閃爍,一股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左腿不斷傳來。
“我的左腿已經斷了?”天雄模模糊糊地想著“我已經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本錢了嗎?我已經盡了全力,也許這裡就是我的盡頭。”想到這裡,他的心底到一絲難得的平靜,俠客酒家那依稀如舊的***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不知道此刻的我,是否還有資格到那裡喝一杯水酒?”天雄苦笑著想著,輕輕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的熱在他的掌心傳來。
他驚奇地睜開眼睛,抬頭望去,卻發現本來離自己足有五六步之遙的天下劍奇蹟般地回到了自己的掌心。源源不絕的熱量從劍柄處傳入自己的心房,令他到一陣難能可貴的暖意。
“你還不想放棄嗎?我的朋友,”天雄的眼中一陣滾燙“這樣實力懸殊的決鬥讓你心有不甘嗎?我不是你那位叱吒天下的前主人,我天雄不過是遊俠島裡一個不勤於練功的普通少年。你對我的期望,竟仍然是那麼殷切深沉。就彷彿我是可以橫掃天下的英雄。”從天下劍劍柄上傳來的熱一瞬間竟變得強烈到幾乎燙手的地步,一股溫暖渾厚的力量充溢在天雄全身。在天雄的眼中走馬燈一般出現了他在天下大陸遇見的所有朋友:溫柔美麗的落霞,冷豔憂傷的夜歌,忠厚誠懇的銅山,忠誠熱情的小杰,沉毅堅強的暴風,豪曠達的虎牙,勇猛靦腆的如山,聰明自大的都蒙,睿智機警的錯西,每一個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莫名的期待。
一瞬間天雄明白了天下劍的心情:“不想讓我放棄嗎?因為在我的身上,有著天下大陸所有朋友們的希望。希望,不應該這麼輕易放棄。”天雄的身子靠著天下劍的支撐,彷彿一座從晨霧中出的山巒,再次在這片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巍然屹立。
戰場上響起了一陣驚呼聲,連神族觀戰的士卒們都忍不住輕聲議論起來,沒有人想得到此時只剩下殘破肢體的天雄仍然有站立起來的勇氣。
看到天雄掙扎著站立的模樣,黑煞再也忍耐不住,厲聲喝道:“你還不想放棄嗎?只要你祈求憐憫,我便讓你毫無痛苦地離開人世。不,只要你肯放棄,無須乞求,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天雄的身子朝後微微一退,但是斷腿令他一瞬間失去了平衡,他不得不踉蹌著連退十幾步,勉強用天下劍撐住身形。
“你也看到了,現在的你本無法進行戰鬥,你為什麼還要垂死掙扎?為什麼不痛痛快快接受你現在的命運?”黑煞憤怒地大聲道。
“這是至死方休的決鬥,黑煞閣下。”天雄沙啞著嗓音艱難地說道“只要我還在呼,這場決鬥就仍然沒有結束。在決鬥中竭盡全力,不是一個勇士的本份嗎?如果我放棄,那不但侮辱了我自己,也侮辱了你。”說到這裡,他把手伸入口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哨音。
聽到他的哨音,遠處觀戰的無鬃馬小秋揚開四蹄,飛快地飛奔到天雄的身後站好。天雄長長了一口氣,強忍住斷腿上傳來的劇痛,扭轉身從小秋身上背的馬囊中出一把修長柔韌的梨花槍。他把長槍到左手,當作一柺一般支撐住自己搖搖墜的身體,用右手握緊了天下劍,轉回身,面向著黑煞輕聲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來吧。”黑煞冷哼一聲,不再多說,雙手掄起黑斧,身子在空中一個漂亮的旋身,長斧風馳電掣地對準天雄的脖頸劈去。天雄艱難地把身子往完好的右腳上一傾,整個身子的重量都移到右腳之上,而左手握住的梨花槍在一瞬間被解放了出來,只見他左手輕探,梨花槍彷彿一條雪白的靈蛇,在空中扭曲成一道香蕉形的弧線,繞開黑煞巨斧的劈擊範圍,對準黑煞的左點來。
黑煞的戰斧雖然快捷無比,但是畢竟重達百斤,移動顯然沒有天雄手中木製輕靈的梨花槍那麼迅速,在黑煞看到天雄手中的槍影之時,梨花槍的槍尖已經重重點在他的左甲之上。黑煞一生之中與敵作戰弓矢無傷,並不是因為夜星盔甲的堅硬,而是他動作迅捷,敵人本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而一對一的對決中,更是從來沒有敵手能夠將兵刃湊到他的身上。所以即使沒有夜星盔甲的刀槍不入,他仍然可以當之無愧地被稱為神族第一勇士。
但是今天天雄手中的梨花槍卻能夠鬼使神差地擊中他的左,如果沒有堅不可摧的夜星甲的護衛,他已經重傷倒地。這對黑煞來說是從沒有過的重大打擊,一剎那間他的神思飄忽不定,腦海中千頭萬緒,一片混亂,連帶著手中劈出的斧招也失去了應有的力度。
擊中黑煞的天雄從沒想過梨花槍能夠給敵人帶來任何傷害,在槍頭剛剛擊中黑煞的時候,他已經及時地一壓腕,把槍閃電般地收了回來,撐在地上,整個身子順勢朝左傾去,右手一抬,用天下劍乾淨利落地磕開了黑煞已經力道盡失的黑斧。
身子落回到地上的黑煞茫然地連退四五步,目瞪口呆地看著天雄,彷彿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對手。
看到天雄重展雄風,聯軍大營內響起了戰士們震動天地的歡呼聲和刺耳的鼓譟聲。
“不公平,不公平!黑煞快快脫下你那黑甲,和天雄公平較量!”
“脫下黑甲,公平較量!”
“不公平的決鬥,你已經輸了!”這些刺耳的鼓譟之聲令黑煞羞怒難當,夜星戰甲是他出徵作戰從不離身的裝備,此時居然成為了連累他名聲的負累,這讓他措手不及,幾乎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抬手,把黑斧豎在前,怒視著天雄,心中暗想:“從現在起,只要不被那杆怪槍碰到,便可封住這些劣等種族的嘴巴。”他朝著天雄再次衝來,黑斧刮動風聲,照準天雄頭顱劈來。面對著這凌厲的當頭一擊,天雄沒有閃身,也沒有招架,只是將身子微微一側,左手梨花槍後發先至地飛刺向黑煞的咽喉。
這種兩敗俱傷的招式是黑煞這種追求完美製勝和絕對控制的勇士所永遠無法想像的。他充滿憤懣地大喝一聲,身子猛地一個頓挫,回斧用力磕向穿刺而來的梨花槍。
而天雄看到他的姿勢,便飛快地一壓手腕,再次將柔韌靈巧的梨花槍收回到身邊。黑煞回斧卻磕了個空,整個身子在地上打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盤旋,才踉蹌收住了腳步。
“這是什麼招數?你簡直瘋了,剛才若是我不收招,你以為你能活命嗎?”黑煞收回黑斧,憤怒地喝道。
此時的天雄因為兩次加速刺出梨花槍用力過猛,而腿部又大量失血,臉已經迅速蒼白了下來。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去理會你那杆沒用的怪槍。我本不應該給你這個公平決鬥的機會,你這個該受神罰的劣等種族。憑你對芙蓉所犯下的獸行,就應該下一千次地獄。你這個濫殺無辜的禽獸,不配和神族神選戰士平等較量。”黑煞咬緊牙關,兇惡地吼道。
“就算我已經變成了一隻只知道殺敵的禽獸,”天雄睜大了眼睛,洪聲道“但卻是你把她放到了我捕食的路線之上!”
“你胡說些什麼!?”黑煞狂怒地掄起巨斧照準天雄的膛掃來。天雄一側身,左手梨花槍猛刺向黑煞的左眼。二人在戰場上猛地錯站立的方位,又同時拉開了距離。
“說我們是該受神罰的劣等種族,難道你來這片土地的初衷是為了替天行道嗎?”天雄厲聲喝道。
“我當然是為了替天神懲罰罪民!”黑煞狂吼一聲,黑斧對準天雄左砍來。
天雄身子一傾,左手槍呼嘯著劃了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弧線向黑煞毫無防備的左頸。黑煞吐氣開聲,舉斧飛快地一架,將天雄收勢不及的花槍高高彈入空中。
“是為了懲罰罪民,還是為了加官進爵,追尋別人夢想中的榮耀。”天雄抖手收回彎曲成半圓形的花槍,大聲喝道。
“加官進爵,誰不想要,芙蓉和我加入聖殿,就是為了在聖光的祝福下得到舉國的尊敬。”黑煞狂吼道“只要我們的軍隊是正義的,我們就沒有錯。”
“你們所謂的正義本是鏡花水月,盲目的從軍更是自尋煩惱。”天雄沉聲道“黑煞,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海芙蓉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和一群朋友去遠方探險。”
“胡說,你這個滿口胡言的騙子,芙蓉若有這個願望,為何不和我說。”黑煞怒吼著旋風般一斧對準天雄的額頭削去。天雄飛快地一縮頭,花槍閃電般啄向黑煞的左腳。
“叮”地一聲脆響,天雄的花槍再次端端正正擊中了黑煞的小腿。黑煞連退三步才將將站穩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