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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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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山的四季仍循著規律移動,即使身在此中的人們早已有所不同。

季珊姑姑一畢業,便在指導教授的引薦下進人了國家呼樂團擔任鋼琴手,除了每天固定的練習時間外,那些國內外的巡迴演奏便佔據了她大半的生活。雖然忙碌,但委珊姑姑卻非常快活。她說:“生命的意義莫過於此。”但,當季珊姑姑飄著及的發瀑,彈著行雲水的琴音,遊走在各音樂廳的舞臺上時,儼然和皓叔叔埋首苦讀、刀解剖的沉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不知何時起,他們難得一次的約會已不復見往的甜甜,甚至以爭執來代替。在季珊姑姑光芒畢的神彩中。只有我看見了皓叔叔極力掩藏的挫折神情。但,爭吵過後,皓叔叔仍是用他那令人難以抗拒的柔情來向姑姑賠禮,不計較姑姑同他們團上的那位大提琴手去吃飯、看電影。我突然很懷念蘇阿姨住在這兒的時候!只要不是‮試考‬前後,她每天晚上幾乎都會抱著一大堆零食,窩在季珊姑姑的房間中談天說地,當然,她最忠實的聽眾就是我了,因為季珊姑姑愈來愈沒時間與她聊天了,為此,蘇阿姨在我面前已罵地姑姑無數次“重輕友”沒想到,一畢了業,宣叔叔去當了兵,而蘇阿姨也搬進了公司的宿舍。二年不到,蘇阿姨已是女強人一個,而這一來,她更沒時間上我家陪我了。此刻,我唯一的指望就是皓叔叔。

半夜,我一直睡不著,不是口乾舌躁猛灌水,就是廁所跑個兩三回。站在窗口望向對面,隱約看到皓叔叔房間的燈火未滅。就這樣看著看著,我的心又不暖暖一片,直到微微作疼的肚子讓我不得不收起眼光,奔向另一側的洗手間…血?不知何時,我的白睡衣竟染了血跡一片,慌了手腳的我,足足有三分鐘愣在馬桶上不知所措。雖然,進國一之前,我曾因為剪去及肩的頭髮而恨不得死掉,但,此時此刻,一想到死,我還是骨悚然、害怕惶恐,於是,在求生的意念中,我馬上拿起了電話找皓叔叔來救我。不到二分鐘,只見皓叔叔鐵青著臉,穿著睡衣、踩著拖鞋衝進了我家大門。因為季珊姑姑臨出國前,有備了副鑰匙擱在皓叔叔家裡面,以備不時之需。所以,皓叔叔幾乎是三步並作二步地就直接衝進我的閨房裡。

“怎麼回事?你…?”話未竟,剛到門口的皓叔叔就被我換下來的“血衣”給嚇呆了。

“皓叔叔,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你哪裡受傷了?是割到?還是跌倒?還是…”皓叔叔一個箭步上前,把我從頭到腳檢查一遍。

“沒有傷口。”皓叔叔狐疑地喃喃自語。

“不是那裡嘛。”我羞於啟口。

“那是哪裡?”皓叔叔皺著眉看著我。

“是…是…。我不好說啦。”比手劃腳,踱來踱去的我,仍說不出個所以然。

“有什麼不好說,看你是痛在哪裡,傷在哪裡?指給我看不就清楚了嗎?”皓叔叔是頗為緊張的。

“只是肚子有點痛。”

“怎麼可能肚子痛會血,”皓叔叔話至此,才恍然地愣住了,過了半晌,他才神怪異地問著我“小槿,你們學校健康教育沒教過嗎?”

“教過什麼?我都快死了,你還有心情問這個。”我懷疑皓叔叔讀書讀到透逗了。

“就是…就是…大姨媽呀!”

“我大姨媽在美國。奇怪,這關她什麼事?”

“那就是你們同學說的好朋友呀?”我搖搖頭,還是不懂。

“真是不可思議,難道你爸爸、姑姑都沒將這麼重要的事告訴你?”皓叔叔拍著自己的額頭,失笑著說。

“我爸爸重要的事情都在開刀房,而季珊姑姑重要的事就是你和樂團。”不知何時,我已有了經年的不滿情緒了。

“小槿。”或許是受了我的一番抱怨所影響,皓叔叔第一次單獨對我出充滿情的眼光,他說:“你長大了,你已經由小女孩變成少女了。而今晚,就是你月經第一次來。”他的神情是全然地正經與肅穆,但我似乎看見了他眼底極力隱藏的笑意。

“小槿,那你該會自己處理了吧!”皓叔叔搔搔頭,又洩漏了他窘迫與不安的心緒。

“嗯,”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無地自容。

“還有什麼問題?”

“我…我沒有那個…”我指的是衛生棉。

“喔,那個…我們去你姑姑的房間找找。”就這樣,我們兩個半夜不睡覺,把姑姑的房間翻箱倒櫃就為了找一包衛生棉。

“有了、有了,我找到一包了。”還好是我自己眼明手快,省得再惹尷尬一場。三天後,季珊姑姑回國了,帶了一身歐州的貴族氣息與法蘭斯的漫風情。而送她回來的,就是身形落拓、長髮披肩的大提琴手魯志輝。我永遠也忘不了,當天晚上晚飯過後,季珊姑姑隨興地彈起了鋼琴,與魯志輝的大提琴天衣無縫地合奏著德布西的月光曲。或許是音樂人,也或許是月光本有的催眠魔力,當琴音嘎然而止的那刻,魯志輝擱下了手中的大提琴走向姑姑,伸出手牽起她,旋即兩人相擁慢舞在無聲的氣氛裡。絲毫未察覺樓上的我正躲在樓梯處安靜睽探。接著他們竟沉醉地吻了起來。

接著,我看見剛‮試考‬歸來的皓叔叔手捧著姑姑最愛的香水百合正走向我家客廳來…“卡啦啦…”玻璃落地門瞬間被拉開,而皓叔叔興奮愉悅的笑還僵在臉上,手中的那束香水百臺卻張狂諷刺地笑了…“從皓?”倏地分開的姑姑,那情紅透的臉隨即又染上慘白一片。

“夏季珊,你…”皓叔叔額頭旁的青筋頓時浮現,但過於驚愕的他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從皓,你聽我說,我只是…只是…”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季珊姑姑失了她的沉靜,慌亂得不知所措。不待姑姑解釋。皓叔叔甩掉手中的香水百合,一個健步上前就一拳揮向姑姑身旁的魯志輝。

“住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姑姑試圖拉開正火爆糾結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眼見情勢危急混亂,被嚇壞的我只有找人求救的念頭,因此三步並兩步,我奔上樓拿起房間裡的話筒,先是撥給了當兵剛好休假回家的宣叔叔,再撥給住在士林的蘇阿姨。沒一會兒,宣叔叔先衝了進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魯志輝和皓叔叔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