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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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定威疾步而入,看著蘇惜歡,眼中光亮跳動,分明心思烈,過一會低聲道:“蘇大哥,你--”蘇惜歡淡淡道:“叫我陛下。”聶定威一愣,剎那間神情有些茫然,似乎被這句冰冷的話深深刺痛了,面越發蒼白了些,忍耐著微垂雙目,低聲道:“陛下,臣有事請教。”蘇惜歡嘆口氣,明知他要問什麼,故意微笑道:“什麼事?”聶定威盯著蘇惜歡,沉聲道:“陛下忽然立玉蒔公主為德妃,這是何意?”他終於問了出來,眼中的痛苦越發重了些。
蘇惜歡咬咬牙,微微一笑:“玉蒔公主德貌皆佳,堪充內庭。立為皇妃,還可安前朝大老之心,平定動亂,有何不好?”他看著聶定威蒼白的臉,冷笑起來,不緊不慢又補了一句:“莫非--聶卿捨不得為國獻上一個子嗎?看來你對她倒真是情深義重,連官爵也不想要了,如今又要忤逆朕意麼?”聶定威如同被針尖刺到,顫聲道:“蘇…陛下!你…你…”他頓時明白蘇惜歡知道了當玉蒔闖營之事,反而鎮定下來,過一會澀然道:“陛下,你一直派人監視我,是麼?”蘇惜歡看著他蒼白如雪的臉,心頭微微一軟,隨即道:“玉蒔意圖策反朕手下大將,朕自然得知道。幸好聶卿不負與朕江山之誓,照樣攻打玄京,朕心甚。要玉蒔入宮,也是為你洗脫嫌疑,免得你當真娶了玉蒔,不免有大臣參奏你勾結前朝。聶卿…定威…你可明白朕一番苦心麼?”聶定威聽著他的稱呼一變再變,終於從聶卿變成了定威,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微微紅,過一會道:“莫非…陛下以為臣對玉蒔公主有甚心思,是以今如此處置?”蘇惜歡淡淡一笑,心中卻已絞痛不堪,慢慢說:“寡人以天下之尊,何缺一個妃子。總之,此事是為聶卿著想,卿不用再說了。朕乏了,聶卿退下吧。”聶定威沉默一陣,悠悠道:“陛下如此為臣著想,臣在心。這就告退。”說罷一禮而去。
蘇惜歡出神一會,筋疲力盡地寬衣就寢,這是他身登大寶的第一夜,身邊卻第一次沒了聶定威作陪,不隱隱悽惶。
正在上閉目發呆,有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想是值的太監。
蘇惜歡皺眉道:“朕不需要什麼,你退下吧。”那人輕輕答應一聲,蘇惜歡忽然背心一陣暖和,卻是被人牢牢抱在懷中。
他一驚之下,睜開眼睛,看到聶定威對著他微笑。
蘇惜歡一驚道:“你怎麼來了?”忽然疑心,聶定威是不是買通了身邊太監,頓時殺機大起。
聶定威知道他心意,一笑,用手按住他嘴,柔聲道:“天下哪裡攔得住我?何況我知道陛下還在為玉蒔的事情和我慪氣,自然更要來了。”蘇惜歡聽著這句狂傲的“天下哪裡攔得住我”心頭一寒,不做聲,勉強笑一笑。聶定威卻已側過頭,溫柔地親吻他的面頰,再慢慢除掉他衣衫。
蘇惜歡顫聲道:“聶卿…你…定威…你要做什麼?”聶定威抬起眼睛,笑一笑:“陛下,當的江山之約,我許你萬里山河,你也許下了--把你自己給我。難道,你忘記了麼?”他笑得還是那麼雲淡風清,眼中溫柔無限,卻帶著一種接近冷酷的堅決。
蘇惜歡沉默一會,言又止,想著聶定威現在德望正盛,再有什麼也只好忍了,便由他施為。
似乎只有在底之間,他和聶定威才可以回到過去,還是那溫柔相對的蘇大哥和聶賢弟。
聶定威見他雙眉微皺,忽然嘆口氣,居然什麼也沒做,只是摟緊了他的身子。
蘇惜歡覺得身後這人在微微顫抖,似乎竭力忍耐著什麼痛苦,他莫名其妙一陣心痛,低聲說:“玉蒔之事,都是你不對,你還這樣。”聶定威深深嘆口氣:“陛下,我不能做不仁不義的小人啊。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應對。你娶了玉蒔公主,難道--你以為我不會難過麼?”說到後來,他的聲音有點空曠起來。
蘇惜歡冷冷道:“總之你錯在先,朕娶定玉蒔了。這丫頭不聲不響跟了你這麼久,心計不淺。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花樣!”聶定威嘆了口氣,低聲道:“也罷,玉蒔是前朝公主,陛下莫要薄待了她,反而讓前朝人心不安。至於我…我早說過,命都可以送給陛下,別的…不說也罷。”蘇惜歡聽得不是滋味,微哼一聲,可想著他這句“命都可以送給陛下”一陣甜又一陣淒涼。聶定威還是這樣子,固執堅持他那點可笑的道德。也許他不愛玉蒔,可還是這麼顧惜著她,卻要自己如何忍受?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一時有些沉悶。聶定威就這麼緊緊摟著他,蘇惜歡混亂痛苦的心不知如何慢慢沉靜下來,過一會居然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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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娶前朝玉蒔公主,雖是作為側妃,畢竟之前不曾娶,玉蒔儼然就是皇后般的地位,加上蘇惜歡存心要懲戒聶定威當私下答應玉蒔之事,這場婚事便置辦得盛大異常。
聶定威倒是沒再說什麼,和其他朝臣一樣向皇帝道賀,只是神情有些憔悴,看得出心裡並不好過。
蘇惜歡心裡記恨,也不管聶定威氣如何,張揚得越發喜氣洋洋。
到了晚上,想著要和這個跟隨聶定威甚久的女子合體結緣,蘇惜歡不冷笑起來,心下道:“總之讓我佔著,好過聶定威和她胡鬧。後玉蒔若當真生下我的孩子,便要定威仍然得一生效忠於太子,這個懲罰,對他正合適不過。”鼓樂喧天,他想像著聶定威此時的滋味,一會兒是報復的快意,一會兒又暗生憐惜,惆悵不已。一橫心,大步走向寢宮。
玉蒔竟已自己去了蓋頭,靜靜坐在紅綃帳中出神。她今盛裝冶容,便不同往昔的素淨秀麗模樣,多了些盛世奇花般的豔麗,容顏極盛,看著光彩奪目,果然是傾國之姿。她武功被廢,神情舉止便有些病弱之意,越發楚楚動人。
蘇惜歡揮手示意眾宮人都退下,看著玉蒔嬌豔無比的容貌,忽然笑了笑:“好一個國天香的公主,寡人得如此,平生之幸。”玉蒔靜靜一笑:“謝陛下,臣妾得奉陛下,也是三生有幸。”又緩緩垂下眼簾。
蘇惜歡見她神情鎮定柔和,反而奇怪起來,又笑道:“公主昔殺敵斬將也面不改,今如此消沉,卻是何故?”他看著玉蒔蒼白柔弱的樣子,便又淡淡補上一句:“莫非--公主還記掛著聶元帥相救之情?”玉蒔垂目道:“臣妾心中,只知道陛下,當然也聶元帥。”蘇惜歡笑道:“不知公主朕什麼?”玉蒔雙眸如水,凝視蘇惜歡,柔聲道:“若非陛下娶臣妾為妃,聶元帥就算依照舊盟和我成婚,他心中也只有陛下,臣妾之位形同木偶,有何滋味可言?如今,臣妾身為陛下的德妃,聶元帥想起陛下,便不免想起臣妾。若陛下一時慈悲殺了臣妾,聶元帥只怕會憐惜愧疚不已。若陛下寵幸臣妾,聶元帥便難免傷心牽掛不已。縱然他沒有愛憐之心,也勢必記住臣妾一生一世。”她柔弱溫雅的聲音慢慢說到這裡,忽然輕輕一笑:“如此安排,豈非妙不可言?陛下你說是麼?”蘇惜歡居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她藏著嘲笑和傲氣的眼睛,忽然大笑:“好利口,朕便如你所願,讓聶元帥記住你一輩子罷。”說著,一把撕裂了玉蒔的大紅嫁衣。
顛鸞倒鳳,行雲布雨,一個是問鼎中原的皇帝,一個是亂世全身的公主,本是天作之合,兩人卻隔膜已極。
蘇惜歡看著玉蒔,便忍不住想著她陪伴聶定威萬水千山那些子,心中難耐妒意,越發發狂似的折騰她的身子。玉蒔卻也硬氣,一聲不哼忍著。蘇惜歡看著她煞白的面,忽然一陣茫,不知道到底誰更可憐。
玉蒔不知何時已經睡去,眼角猶有淚痕。蘇惜歡忽然想起了聶定威,一時惆悵不已。那人不知道在做什麼呢?
他在聶定威身邊向來有探子,後來探子回話,說聶定威住處的燭光經常一夜不熄,偶然有低低的讀書之聲,似乎聶元帥整夜都在看書。
蘇惜歡聽了苦笑,此事果然令聶定威夜不能眠,只怕難過得很,但自己心頭,又有何快活可言?
只是,一旦背叛了的人和事,便再也回不到最初,蘇惜歡再不想原諒聶定威。
何況他和聶定威的孽緣本是背德之事,身為皇帝,越發不該,倒不如就此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