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手足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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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子軒道:“說來實是慚愧。”包行道:“慕容長青的光亮太強，照得人眼花繚亂，不敢通視，只覺他十全十美，無一處不是。”楊鳳道:“慕容公子無辜，為人也很君子，也許因為他不是慕容長青血統之故，所以咱們不能傷害他，也別告訴他事情真相。”申子軒點點頭，道:“要他以慕容公子，出現江湖。”楊鳳道:“幾位仍然要像過去一般愛護他，不要讓他覺到你們都有了改變，那會引起他的懷疑。”雷化方道:“我們被騙了數十年，心中充滿著憤，如何還能忍下。”楊鳳道:“騙你們的是慕容長青，和慕容雲笙何干？再說，如非那青袍人心中掛念著慕容雲笙，慕容長青未必是他之敵。唉！他是個無辜的人，你們不能傷害他，他如一旦瞭解真相，必將是痛不生。”申子軒道:“好！我們答應姑娘。”楊鳳突然下兩行淚水，道:“我們把這雨具？體埋了吧！”申子軒道:“慕容長青晚年悔悟，改過向善，替武林除去了大患，我們應該把他埋了。

至於那青袍人，我們還未了解他的身份，先找出他的身份，再埋他不遲。”楊鳳道:“你們仔細看看他，也許能夠認出他是誰。”抱起慕容長青的？體，緩步向前行去。

湯霖看楊鳳抱著慕容長青的？體滿臉淚痕，心中甚奇怪，說道:“姑娘和這位慕容長青，似極投緣。”楊鳳黯然一笑，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埋了他的？體，也不過是聊報萬一罷了。”湯霖啊了一聲，未再多言。

但聞九如大師高聲道:“我認出來了，他雖改變了自己的面貌，卻忘了割去他耳後的一顆紅痣。”雷化方怔了一怔，道:“耳後紅痣。”九如大師道:“是的，他耳後有一顆紅痣。”申子軒道:“你說的是四弟紫雲宮主。”九如大師道:“就是他。唉！咱們早該想到他了，他說混入叄聖門中，訪查殺害大哥的真兇，但卻一直沒有和咱們聯絡過。”申子軒緩緩走到那青袍老人身側，轉過他的？體，凝目望去，果見右耳後面，有一顆紅豆粒大小的紅痣，不一軟，道:“這就是他為什麼不殺咱們的理由，以他的武功而論，如在慕容長青和咱們說話時，突然出手，至少可使咱們身受重傷。”雷化方如遭雷擊一般，呆呆地說道:“不會錯了，是四哥，這是手足相殘。”九如大師喝道:“五弟，我想起一件事，我這殘廢之身，就是傷在老四手裡，我那一刀被他封開，使我無法變化，那一刀本是慕容大哥所創的刀法，如不知底細的人，決難破解。”申子軒冷冷接道:“那不是他創的刀法，而是騙迫來的奇招。唉！一個人不論聰明到什麼程度，也無法兼通天下武功之長啊！這一大破綻，咱們竟未能想到。”雷化方道:“不錯，咱們對大哥太信任了，不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咱們從沒有懷疑過，只要咱們當時稍為用心想想，那就不致於被他騙過去了。”九如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咱們如是要稍為用心想想，提出疑問，只怕此刻？

骨已寒多時了。”申子軒道:“早死幾十年，也比被冤了幾十年好些，唉！但有一點，咱們應該明白，那就是慕容長青的智慧，比咱們高的太多了，所以，咱們都被他玩於股掌之上。”雷化方仔細瞧過那青袍老人的面容之後，黯然說道:“是四哥，除了那耳後的紅痣之外，面貌之間，還隱隱可見他昔的輪廓，他用盡了心機，想改變自己，但都無法完全的改去。”神釣包行突然一揚手中的魚竿，道:“諸位和那慕容長青，有過金蘭之誼，你們留此辦理他身後之事，是盡私情，情有可說；但在下為了他，吃過不少苦頭，現在想來，既可笑又覺可悲，死不記仇，在下也不想再數說慕容長青，但也不願在此停留，我要先行告辭了。”轉身向外行去。

申子軒急急說道:“包兄留步。”包行道:“申兄還有何見教？”申子軒道:“包兄意何往？”包行道:“在下一向欽敬的慕容大俠，數十年來對他被害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寢食難安，但在下想不到慕容長青竟是一位偽善行惡的人物，這數十年來的崇敬之心，一旦消失，對在下的傷害，比死亡還要難過。在下實不願在此多留。”申子軒道:“慕容長青雖然一生罪惡，但他此刻已經死去。還望包兄能振起神，協力破去叄聖門。”包行搖搖頭，道:“我已心如死灰，這世界再沒有一個人能使我重振雄心。”言罷，不再理會申子軒，舉步向前行去。

郭雪君嬌軀一閃，攔住了包行的去路，道:“你不能走。”包行頭也不抬的應道:“為什麼？”郭雪君道:“這地方步步殺機，你走不出叄聖門的範圍。”這時，楊鳳已埋好了慕容長青的？體，一躍而至，道:“郭姑娘說的不錯，如不能毀去叄聖門，任何人都可能藉其為惡，現在叄聖門首腦雖去，但他們的組織並未解體。”包行道:“那關我什麼事，我離此之後，就要遁跡深山，寧可和禽獸為伍，不再和世人相見。”郭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哀莫大於心死，立在你心中幾十年的偶像，一旦破滅，內心中的痛苦不難想到；但那只是一個人的事，如若叄聖門不被消滅，那將是千萬人的痛苦。”包行突然停下腳步，雙中閃掠過一抹神光，冷冷說道:“叄聖門實力量為龐大，但叄聖門以下的女兒幫，也是武林中一股強大的力量。”郭雪君道:“瓦解了叄聖門後，我將力勸敝幫主解散女兒幫。”包行道:“如是她不肯聽你呢？”郭雪君道:“至少我將離開女兒幫。”包行默然未語，但卻停下了腳步，顯然，他已被郭雪君所說服。

申子軒望了楊鳳一眼，道:“楊姑娘，就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去瓦解叄聖門嗎？”楊鳳道:“就算集合了武林中所有之人的力量，也無法打過叄聖門。”包行道:“那麼姑娘留我等在此，有什麼作用？”楊鳳道:“慕容長青和紫雲宮主都死了，但你們對兩人解多少呢？”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古往今來，又有何人能夠建立起叄聖門這等氣勢龐大的力量呢？幾位對此，難道全無好奇之嗎？”申子軒道:“姑娘解說了半天，但在下仍未聽出，要如何才能瓦解叄聖門。”楊鳳道:“叄聖門是一股武林中從未有過的龐大力量，但它卻是被智慧串連了起來，瓦解叄聖門，智謀要重過武功。”申子軒道:“這要憑姑娘的調度了。”楊鳳四顧了一眼，道:“好！希望你們推我出面，用心至誠。”突然舉手連擊叄掌，同時口中發出一個極怪的聲音。

但見林中人影閃動，數十個佩帶兵刃的黑衣大漢，急奔而入。

每人的臉上，都泛現出憤怒的神，拔出了身上的兵刃。

火炬下但見寒光轉，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申子軒、雷化方、神釣包行等，都不自覺的亮出了兵刃，準備拒敵。

九如大師也舉起了飛鈸，湯霖舉起了手中的赤練蛇頭。

但聞楊鳳喝道:“不能動手。”緩步向前行去，一面口中低聲誦，似是唱歌一般。

那聲音中，充滿了一種祥和之氣。

九如大師低聲對申子軒，道“二哥，這是佛門中的大悲經文，”申子軒奇道:“楊姑娘怎麼會念起經來了。”只見那些黑衣大漢，紛紛收了兵刃，團團把楊鳳圍了起來，雷化方低聲說道:“楊姑娘如遭圍攻，咱們決不能坐視不管，”其實，不用他提醒，場中各人，都已經運氣戒備，隨時可以出手。但見那些黑衣大漢，齊齊對著楊鳳拜了下去。

楊鳳口中仍然低誦著大悲經文，嬌軀轉動，閃轉於一群黑衣大漢之中。

只見她右手揮動，在每一個黑衣大漢身上拍了一掌。

她手法快速，落掌極快，別人只見她衣袖飄飄飛舞，卻無人瞧出她掌勢拍在那些黑衣人的什麼地方。

片刻工夫，那些黑衣人腦後，各自中了一掌。

中掌後黑衣並未躺下，反而各自盤膝而坐。楊鳳也同時停止了誦唸經文之聲。

郭雪君信步行了過來，道:“楊姑娘，這些人怎麼了？”楊鳳道:“他們需要休息，恢復自己。”郭雪君奇道:“恢復自己。”楊鳳道:“是的，他們被一種制控制著，忘了自己，慕容長青以舉世無鑄的俠客，騙了天下人，也騙學了武林高人的武功，集數十百種武功於一身，也學了各種用毒、下毒的辦法。郭雪君道:“他能這樣行惡數十年，竟然未被世人發覺。”楊鳳道:“他有一種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他從不肯輕易殺人，非必要，也不肯施用強硬的手段出手傷人。”郭雪君道:“他最大的能力是騙，騙得人團團亂轉，還要人人稱讚他是好人，就算吃過他虧的人，也未必知曉他是壞人。”楊鳳點點頭，道:“他一生騙人，但他也吃人騙的虧，我從他那本記述的傳錄上，瞧出他的悔恨。他畢生心血建立的霸業，卻被人家輕輕易易接了過去，這十幾年來，他體會到被騙的痛苦，所以，他有萬惡騙為首的一句記述，他極力想悔過，忍辱負重，活到現在，目的就在完成他毀去叄聖門的心願。”申子軒望了那些盤坐的黑衣人一眼，道:“楊姑娘，這些人幾時才能清醒過來？”楊鳳道:“他們有年紀大小、功力深淺之別，不會同時醒過來。”語聲微微一頓道:“不用管他們了，他們清醒之後，自然想起往事，這幾十年來，他們會像作了一場夢樣，咱們要動身了，”申子軒道:“哪裡去？”楊鳳道:“進入叄聖門去。希望能在一夜之間，毀去叄聖門”包行道:“就憑咱們幾人之力嗎？”楊鳳道:“是啊，咱們個個神智清明。叄聖門中人，卻都是途的羔羊，說咱們去摧毀叄聖門，倒不如說咱們去救他們來的恰切。”包行道:“就算他們是身受制的人，但他們神志未復之前仍然把咱們看成敵人，一旦出手，咱們還手不還手？”楊鳳沉了一陣，道:“你問的很對。咱們去救人，有如進入了一座瘋人院中，我雖然知曉對付他們的法子，但不能保證一定有效。如果沒有俠心義膽的人，那就不用去了。”言罷，不再理會幾人，徑自舉步向前行去。

申子軒等，燃燒於中二十餘年的仇恨之火，在瞭然真相之後，頓然熄去，這是他們仗以奔走二十年的動力，一旦熄去，即有著萬念俱灰的覺。

但楊鳳一席話，大義凜然，也起了這些人消沉的豪情。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齊齊迫在楊鳳身後行去。

沒有人再問會遇到甚麼樣的危險，也沒有人問此去有多少成敗之比率，似乎是都有慷慨赴義的氣勢。

行約數里，到了一處雙峰夾峙的谷口。

楊鳳停下腳步，回顧了群豪一眼，道:“哪一位不願意去，可以由此轉向南面行去，運氣好的人遇不上叄聖門的巡查攔劫，天亮時分就可以離開險境。”群豪無人答話，也無人左顧右盼，似乎是每人都早經定了主意，用不著再瞧別人。

楊鳳目睹無人離開，輕輕嘆息一聲，道:“攻入叄聖門，縱然能一切順利，也難免有幾場兇險搏鬥，諸位能否安然無恙，我是毫無把握…”群豪齊聲接道:“我等死而無憾，姑娘不用費心。”楊鳳道:“慕容雲笙就在這峰上一處隱秘中養息，我去瞧瞧他的傷勢如何。他武功高強，如若傷勢痊癒，約他同行，諸位也可少幾分傷亡的機會。”湯霖道:“全憑姑娘做主，我等聽候調遣。”楊鳳道:“好！諸位請在此坐息片刻，我去為諸位準備點食用之物，叄聖門埋伏惡毒，天亮之後，咱們再去不遲。”轉身向一處峰壁之上攀去。

郭雪君道:“楊姑娘，是否需要小妹助你一臂之力。”楊鳳道:“姐姐如肯幫忙，那是最好不過了。”郭雪君道:“小妹甚願效勞。”兩人聯袂而起，攀上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