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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所可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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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出口才知道不對,後知後覺伸手捂住小嘴,兩隻靈動大眼睛看向陸芸,又看向阿遲,頗有探詢之意。我方才不小心把五舅母小名說出來了,你們沒聽見吧,聽見了也沒留意吧?

阿遲一臉興味笑容,湊近安冾,“冾兒你方才說什麼?能再說一遍不,我沒聽清楚。”陸芸抿嘴笑,“對不住,我走神兒了,也沒聽見。勞駕冾兒再重說一遍,可使得?”安冾放下小手掌,恢復了淡定神情,“哦,這樣啊,我方才說,阿橦表姐跟五舅母一個稿子,長像,脾氣格也像。並不說別。”

“如此。”阿遲和陸芸禮貌點頭,眼中都有濃濃笑意。

晚上陸芸跟徐郴一一說了,“聽冾兒話意,外婆子柔順,並不招惹是非。阿橦跟平北侯夫人一樣脾氣格,俏皮活潑,並不驕縱。伯啟,我中意張家。”小孩子話自是可信,何況安冾這樣有幾分清高,經常一幅嚴肅認真臉小孩子。徐郴沉片刻,“還是依著咱們昨晚商量,一則確要請示父親,二則,這些時我常和仲凱見見面,冷眼再看看。”閨女一輩子事,慎重些好。

陸芸點頭,“也是應該。”點完頭忽又想起要事,捉住徐郴問道:“伯啟,繼夫人會不會從中使壞?”徐郴微笑,“哪輪到她說話了,我命人直接送信給父親,父親又不糊塗,豈會和她商量。”仲凱家世、人才,父親不知會滿意成什麼樣子。寫信請示,不過是走個過場。

陸芸放下心,又想起白天事,未免忿忿。這大嫂是魔怔了不成,我家阿遲多好孩子,她不待見也便罷了,竟敢這般輕慢!

陸芸不管再怎麼對陸大太太不滿,也不願丈夫面前揭孃家短,只悶悶說道:“我中意仲凱,巴不得早定下親事。”這親事一定下,看大嫂拿什麼臉來跟我陰陽怪氣!

徐郴以為子是擔心親事生出變故,笑道:“平北侯何許人也?一諾千金,一言九鼎。他不會輕易開口提親;他既開口提親,便不會輕易反悔。”陸芸見丈夫會錯了意,也不分辯,笑盈盈道:“能和這般有風骨大佬做鄰居,何其有幸。”夫二人閒話幾句,攜手回了臥房。

大概是白天陸大太太實太氣人了,陸芸偎依丈夫溫暖懷抱中,猶自忘不了她那可惡嘴臉。

“阿遲這孩子,還沒說下人家吧?”呸,我家阿遲多招人喜歡,你出門不帶眼睛呀。

“姑母,我已是萬念俱灰。”武定橋陸宅,嚴芳華神哀悽,“表哥本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哪裡比上徐大小姐?次輔大人嫡親孫女,何等尊貴。”陸大太太輕蔑一笑,“外人看來,她是有位做閣臣祖父,說起來清貴之極。姑母可是知道內情,她父親是原配留下長子,徐次輔早已另娶,對她父親本不親近!要不然,怎麼會任由她父親南京禮部這閒散之地混著?南京本就是閒職多,禮部是閒而又閒,本沒有實權。”嚴芳華心裡一寬,還怕比家世自己比不過呢,原來實情如此。陸大太太低聲告訴她,“那丫頭已是說定人家了,保不齊近便會換庚貼、下小定。她定了親,脖闥懶誦摹!包br>她說定人家了?嚴芳華並沒歡喜覺,反倒覺著很失落。怎麼表哥這樣風采,徐家竟是無意?自己珍重愛惜,別人棄之若敝履,真不是滋味。

“她,說定了什麼人家?”嚴芳華不問道。是什麼樣人家,是多麼出男子,會讓她捨棄如此優秀表哥,另覓良人?

陸大太太不願說自己不知道,含糊敷衍,“她父親閒著,母親又不賢惠,能許配什麼好人家?不過是拿她攀附權貴,許入公侯府邸罷了。”她竟許入公侯府邸,富貴人家,嚴芳華是不悅。陸大太太微笑道:“本朝重文輕武,那些公侯人家不過是有個世襲爵位,論體面尊貴,怎麼也比不過文官。芳兒,你表哥有這樣才氣,將來中了進士,平步青雲,入閣拜相,也未可知。”你也說了,是“也未可知”嚴芳華心裡嘀咕著,口中恭敬應“是”陸大太太一臉舒心笑,“將來鳶裉餉率翹桑克撲獍愕南嗝玻檬翹ā!包br>嚴芳華想起表哥細長秀美雙目,神采飛揚舉止,臉紅心跳,低頭不語。本朝慣例,探花不一定是文才好,卻是相貌清俊,表哥,探花?

陸大太太拉著嚴芳華手,做著美夢,“等到鳶裉餉透懍┩昊椋‖兒大登科後小登科,風得意。”完婚?嚴芳華羞捂著臉,死活不肯放下。

到時我有這麼有出息兒子,有和我一心一意兒媳婦,至少能和老太太分庭抗禮了吧?陸大太太躊躇滿志想著,臉上出燦爛笑容。

做婆婆真是威風,可做婆婆想要兒媳真正俯首帖耳,也並不容易。像自己,嫁到陸家幾十年了,婆婆陸老太太面前一直畢恭畢敬,心裡何曾服氣過?芳兒卻不會,她是自己親侄女,和自己定會同心同德。陸大太太拉著嚴芳華,對自己聰明才智十分得意。

第二天陸芸又打算親到季家,又有客來訪,這回是攜帶重禮武鄉侯夫人。武鄉侯夫人一再為那天阿遲遇險事道歉,“細細查了,絲毫不敢怠慢。正查著,那摔倒婆子竟生了惡疾,臥不起,大夫診治過,說是命不久矣。想是派她差使那天,她已是生了病,卻不自知。這婆子賤命一條,不值什麼,差點連累了令愛千金,實過意不去。”陸芸心地善良,“再賤也是一條人命,人命關天,量救治為好。況且這婆子想是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不知者不罪。所幸小女得貴人相救,毫髮無傷。”

“可不是麼,幸虧令愛福大命大。”武鄉侯夫人忙道:“要不,我們真是沒臉見您了!我家侯爺知道這事,把我狠狠罵了一通,罵我不會管家理事,待客不周。”陸芸微笑,“意外之事,再也料不到。”武鄉侯夫人又說了無數道歉話語,執意留下珍貴藥材、補品,方才告辭離去。

送走武鄉侯夫人,陸芸去了北街季家。季太太笑容滿面出來,寒暄見禮畢,季太太、陸芸摒退侍女,密語許久。

“…外子極賞識仲凱,我也喜歡那孩子,不過尚需請示公公,怕是過些子才能給您準話。”陸芸頗有歉意說道。

“極是應該!”季太太笑道:“嫡親孫女終身大事,不請示祖父怎麼能成?京城和南京相距遙遠,這一來一回費時頗久,你們也正好趁著這段子,多相看相看仲凱。這一兩個月,仲凱會常到府上請安。”陸芸忙道:“哪用再相看?仲凱這孩子,我們還不知道麼。”季太太眉開眼笑,“用,用,寶貝閨女一輩子大事,自要慎重。”阿悠這鬼靈,什麼都算到了。徐郴夫婦會怎麼著,她早就說過,準準,半分不差。

三月中旬,平北侯張並得覓良醫,醫中聖手吳採青為他診治舊傷,痛楚大減。

“再撐個三年五年,不成問題。”吳採青淡淡說道。

三月下旬,平北侯張並夫婦為鄰居徐侍郎之嫡長子做媒,隆重到北街季宅過了文定之禮。季侍郎一向嘴緊,此時同僚才知道他長女定親,紛紛道喜。

消息傳出,十六樓一處風月之所,一名銀袍青年冷笑,“原來是定給了徐家!看不起我鄧家是外戚,想巴結閣臣麼?我偏不讓他們如意!”這名銀袍青年正是鄧攸。雖然事發不久他從人便被識相應天府尹悉數放回,還陪著笑臉溫言撫他一番,可鄧攸一則遇挫,二則不能抱得美人歸,心中惱怒。

他身邊侍立一名武士,壯著膽子提醒,“給徐家做媒,是平北侯。”前些時你去拜訪平北侯之時,可是畢恭畢敬,大氣不敢出。你不是佩服平北侯麼,人家做媒,你給搗亂,分明是不給媒人顏面。

鄧攸怔了怔,“平北侯做媒?”平北侯什麼時候給人做過媒呀,沒聽說過!他這樣大元帥、大英雄給人做媒,那郎官可真夠得瑟。

這天鄧攸醉心風月,沒再提季家事,他隨從們乖巧很,自然也不會再提。那是他們全體恥辱,那是不愉往事,還是忘了吧。

西園常常有客人拜訪,有男客,也有女客。男客大多是張並、安驥管待,女客則是張憇、悠然、安冾出面,身為西園主人張勱,極少臉。

張勱哪去了?不少客人心中有疑問。尤其是家中有妙齡女兒人家,比如程御史,比如武鄉侯,比如蘇尚書,比如吳守備。

張勱除了上班,其餘時間一般消磨鄰居家。陪徐郴下棋,和徐遜談天,帶徐述、徐逸玩耍,間或也陪陸芸喝茶,聊聊家常。

關鍵那個人,他倒常常見不著。

一個月下來,陸芸滿意無以復加,“伯啟,仲凱這樣女婿,打著燈籠難找。”徐郴微笑,“勉勉強強,配上我閨女。”季太太徐家、張家之間傳著話,樂此不疲。

“阿悠,就等京城那一封信,便塵埃落定了。徐次輔為人極明,仲凱這樣孫女婿,他不會放過。”這天徐府來了京城差來僕從,帶來徐次輔書信,命徐郴上京述職之時,把子、兒女都帶上。

“老爺想念孫子孫女了。”僕從陪笑說道。

父親來信上期,是一個半月之前,那時他還未接到自己書信。徐郴沉許久,“既然老爺有命,自當遵從。”阿遜跟著自己回過一趟京城,阿遲、阿述、阿逸都從未見過祖父呢。

張並假期將滿,和悠然即將起程回京。張勱過徐府商議,“伯父伯母要赴京城,不如和家父家母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徐郴、陸芸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頭。

侍女來報,“平北侯爺來了。”張並緩步而來,將一張小紙片放桌案上,“方才接到京城飛鴿傳書。”

“…徐次輔為言官彈劾,引罪乞休…御前應對失旨,聖上震怒,手敕禮部,下旨切責…徐次輔將自己次孫女許嫁嚴首輔幼孫嚴璠,嚴首輔甚喜。”嚴璠子,是嚴首輔故舊之女。徐次輔孫女許嫁嚴璠,只能做妾。

徐郴看了一遍,小紙片失手落下,面如土。父親身為次輔,受首輔猜忌,被言官彈劾,御前也拼不過嚴首輔,後,竟許嫁孫女為嚴家妾,來消除嚴首輔戒心。

“許,是哪位孫女?”徐郴呆坐半晌,困難開口問道。他看了一遍,這會兒神恍惚,父親許孫女給嚴家做妾?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父親五位孫女呢,許是誰?

“次孫女。”張並揀起小紙片,淡淡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事如果說出來,真是醜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