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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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埠,太平軍指揮部。
陳玉成久久地凝視著桌案上的地圖,眉宇已經擰成一團。太平軍已經在樅陽、池州兩地和護**連續戰了三天三夜,護**的阻擊十分頑強,太平軍不計犧牲的猛攻,硬是撼不動敵軍防線分毫。
陳玉成也曾在河南和護**過手,但安慶的護**顯然和河南的護**又不一樣!
最讓陳玉成印象深刻的是護**的大炮!
樅陽、池州兩地本就沒有險要可守,憑藉護**簡陋的暫壕工事也本擋不住太平軍將士水般的攻勢,可是,護**的火炮卻是太平軍的噩夢!幾乎每一次進攻都在護**炮火的覆蓋下煙消雲散…
大炮!
這場戰役的關鍵還是大炮!
陳玉成久久地盯著地圖,腦子裡正在急速盤算,怎樣才能端掉護**的炮陣!只要護**失去了炮火優勢,太平軍憑藉兵力上的巨大優勢,這一戰仍有可為!
曾晚妹端著一碗小米粥走進陳玉成的帥帳,美目裡掠過一絲憐惜之,戰事不順利,陳玉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才幾天功夫,人就已經明顯地清瘦了。
“玉成哥,先吃點粥吧?”
“吃不下啊。”陳玉成嘆息一聲,直起來,轉身撫著曾晚妹的香肩沉聲道“將士們打得如此艱苦,每天的傷亡都在數千人以上,身為三軍主將,我身上的擔子重啊,豈敢稍有疏忽?”曾晚妹道:“可那也得吃飯啊,人是鐵飯是鋼嘛。”
“晚妹,來,你來看。”陳玉成將曾晚妹拉到地圖前,指著樅陽、池州說道“我軍從四天前開始進攻兩地,到現在已經連續不斷地進攻了整整三天三夜,仗打得十分烈啊,陣亡將士的人數都已經超過萬人了,可迄今為止,我軍居然還沒有突破護**的外圍防線。”曾晚妹的粉臉微微發白,咬著玉輕聲道:“護**就如此厲害?連我軍的銳都對他們無可奈何?”陳玉成道:“護**是厲害,可真正厲害的是他們的大炮啊!一發炮彈下來,至少要損失幾十名聖軍將士呀,可仗打到烈時,護**的炮彈就像下雨一般往下落啊,你說這仗還怎麼打?”曾晚妹臉越發蒼白,顫聲道:“那該怎麼辦?要不繞過去,直接去安慶?”
“不成。”陳玉成搖頭道“安慶被圍多時,真實情況怎樣本沒人能夠知道!我身為三軍主將,豈能讓麾下將士輕蹈險地?為今之計,只有穩紮穩打,一步步清除護**的外圍防線,一直打到安慶去。”曾晚妹失聲道:“你是說,安慶可能早已經被護**攻陷?安慶之圍不過是護**設下的一個陷阱?”
“並非沒有可能!”陳玉成道“以護**強勁的進攻能力,我不認為安慶的石祥禎能夠堅守得住!”
“報…”一名牌刀手在門外高叫“前方軍報。”
“進來!”陳玉成轉身在太師椅上落座,曾晚妹也順勢站在他身後。
牌刀手掀簾而進,上前兩步托地跪落在陳玉成面前,稟報道:“稟英王,北路軍連戰連捷,已於昨夜攻佔懷寧,前鋒直指月山,距離安慶城已經不足五十里之遙。”
“什麼?”陳玉成猛地長身而起,伸手從牌刀手手裡奪過軍報,一目十行地掠過,臉上的憂越發濃厚,搖頭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曾晚妹向牌刀手揮揮手,牌刀手退了出去。
陳玉成急步走到地圖前,迅速找到懷寧,凝視片刻,沉聲道:“懷寧一丟,護**的北面防線徹底崩潰,連帶之下,東面樅陽、池州的守軍也有腹背受敵之憂!護**縱然再能征善戰,一旦被我軍切斷後路,怕也支撐不過十天吧!如果不是石鎮常慌報軍情,倒真是個天大的喜訊了。”曾晚妹道:“石鎮常、石鎮吉兄弟雖然驕橫,但畢竟也是太平天國的國宗,慌報軍情的事想來不至於做吧。”陳玉成搖頭道:“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懷寧的護**怎麼就如此不堪一擊?護**在樅陽、池州表現如此英勇,在懷寧想來也不應該太差勁才是!莫非石鎮常兄弟的部隊戰鬥力竟如此之強?連護**也抵擋不住!”曾晚妹忽然說道:“玉成,安慶一帶的護**並非全都是秦漢的嫡系,像獨立步兵師是原太平軍降將羅大綱的人馬,而新編第十師,又全是李續賓、左宗棠的原班人馬,也許扼守懷寧的是這兩支部隊的其中一支也說不定啊。”陳玉成臉一變,沉聲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綜合各方情報,護**在安慶一線共有兩個主力師六個步兵團、羅大綱獨立師四個步兵團,再加上新編第十師五個步兵團,合計共有15個步兵團外加2個炮兵團!在樅陽、池州擺開的護**最多隻有四個步兵團,假設留下至少四個步兵團監視安慶,兩個團保護後方補給線,那麼護**仍然至少可以調出五個步兵團防禦懷寧,以石鎮常兄弟的四萬人,要想在一夜之間擊潰五個團的護**,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陷阱,這肯定是個陷阱!”曾晚妹被陳玉成說得有些害怕,問道:“如果是個陷阱,那護**也不應該放開懷寧的防線才是,萬一要是讓石鎮常的四萬人衝到了安慶城下,那護**對安慶的圍困豈非前功盡棄了嗎?”
“也許敵人就是想讓石鎮常兄弟開到安慶城下也未可知!”陳玉成道“不行,得立即命令石鎮常停止前進,全軍退回懷寧!視戰局發展再決定進攻方向。”**懷寧,太平軍大營。
石鎮吉將一封急件遞到石鎮常手裡,冷笑道:“三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陳玉成真的下令我軍停止前進,並退回懷寧,視戰局發展再決定進攻方向呢,嘿嘿。”
“這一點也不奇怪!”石鎮常冷笑道“陳玉成指揮六萬銳主力,在樅陽、池州連戰連敗,吃盡了苦頭,雖損兵折將卻不得寸進!而你我兄弟卻指揮四萬偏師在懷寧連戰連捷,一夜間突破了護**八道防線,進到距離安慶城不過五十里遠,這事要是傳到天京,他陳玉成的臉該往哪兒擱啊?”石鎮吉道:“說起來也真是巧了,活該他陳玉成倒大黴,你我兄弟奪首功!你說,誰能想到防守樅陽、池州的會是護**的嫡系主力,而防守懷寧的會是太平軍舊將羅大綱的舊部呢?我軍突破懷寧,可謂不費吹灰之力,哈哈…”石鎮常沉聲道:“羅大綱乃是天王早先打入護**內部的一枚暗棋,現在終於派上大用場了!有了羅大綱這四個團的反水,護**的覆滅也是指可待了!現在的第一要緊之事就是加急行軍,進安慶,解除安慶之圍。”石鎮吉也陰笑道:“是啊,石祥禎大哥這回可被嚇得不輕,也該讓他口氣了。”石鎮常淡淡一笑,說道:“等進了安慶之後,就該發動對護**的最後一擊了!”石鎮吉笑道:“這決戰的統帥自然是非三哥莫屬嘍,想來安慶一戰之後,三哥就將凌駕於祥禎大哥和陳玉成之上,成為天國第一戰將了!說不定,天王還會封三哥做軍師呢,嘿嘿,到時候,可別忘了小弟的功勞哇。”**安慶城,國宗府內。
石祥禎坐立不安,在大廳裡來回踱步,一群高級將領大眼瞪小眼,相顧默然。
“國宗爺,快下命令棄守安慶吧!”部將童烈起身叫道“趁著護**的繞城塹壕還沒有挖好突出去!一旦等他們挖好了,我軍就翅也難飛了!”
“住口!”石祥禎厲聲道“堅守安慶是天王下的死命令!誰敢抗命?”
“這是亂命!”童烈厲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安慶城丟了,將來大可以再奪回來,可兄弟們要是沒了,可就什麼都完了呀!國宗爺,想當初我軍十餘萬眾,縱橫馳騁、何等威風,可現在已經只剩下四萬殘兵了,再損失不起了呀!”
“閉嘴!”石祥禎喝道“天王聖命豈容你如此褻瀆,來人,把這個無禮的傢伙推出去砍了!”兩名牌刀手虎狼般衝了進來,將童烈解住就往外拖。
童烈烈掙脫牌刀手的挾持,臉上浮起猙獰的怒容,厲聲道:“國宗爺,我童烈追隨你南征北戰、出生入死,過的是刀尖血的子,從來就沒怕過死!可這樣死法實在窩囊,左右都是一死,請國宗爺讓末將率一支軍北出去討救兵,縱然最後死在護**的槍口下,也心甘了。”
“好,那你就去死吧!”石祥禎怒道“不過,兵我一個都不會給你,要去你單槍匹馬去!”童烈憤然道:“末將領命!”童烈說罷,轉身揚長而去,其餘部將見了,紛紛替間烈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