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懷香之卷下第一百五十七章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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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年自有奇景,榮旭四十年的這個天,似乎來的特別的早,初八晚上的那陣小雨之後,自臘月起就一直紛紛揚揚的雪花終於是徹底沒了聲息,忽然的就轉了暖,皇宮繡房裡的繡娘們都在暗地裡怨著,還沒好好的過完個年,就又開始忙著準備起天的衣衫。
正月初十的正午,豔陽吐著火紅的舌頭,皇都北嶺附近的一處白籬笆圍起來的小莊院,因為地處皇都東北掬水河,天的第一場雨一過,空氣就變得溼暖起來,門口蔭綠的草地都冒出些微的,在金陽光下掀起一陣一陣水綠的舞蹈。
潔白籬笆的側邊,就是這座小莊院的門,此時正停了一輛雙駕馬車,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停下來。
不是看緻的小馬車,也不是看趕車的人,而是看那拉車的兩匹棕紅的駿馬。
“喲,怕又是哪家的俊才看上黃家媳婦了?”兩個村民從莊院門口路過,指著駿馬直咋舌。這兩匹駿馬澤光亮,瞳孔烏黑有神,雪蹄矯健,馬尾淡掃,實在是這鄉野之地難得一見的名駒。
白籬笆裡的老伯,隨意地舞著花鋤,彷彿沒有聽見兩個村民的說話一般,而是滿臉戒備地看了一眼那輛雙駕馬車。
“我說那黃家媳婦也是的,長的如花似玉,倒是十年八年的都見不著個當家的,上次齊員外想收了她做小妾,據說媒婆剛進門被一群子的家丁打出來了。”另一個村民說話的時候,聲音放小了些,因為離莊院已經有些近了,這家素來跟村裡人沒什麼來往,而且有一群“據說”非常厲害的家丁。平常有好之徒也就只能在籬笆外看看裡面女子的美貌。倒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活該的,那個齊員外都一把年紀了,還要什麼小妾?我說,這北嶺離皇都那麼近,那黃家媳婦指不定就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在我們這窮鄉僻壤地偷偷生下孩子避了羞。”
“我說不是,避羞要避這麼久嗎?她住在這裡。怕是有十年了吧?”
“嘖嘖,誰知道呢。這家門口總是有這種駿馬來去,真夠威風地。改天我家生個貌美地閨女,也和她家比上一比看看。”兩個村民哈哈大笑起來,又互相罵著對方做白夢,漸漸就走遠了去。
裝束樸潔的秦曦,抖了抖白的冬袍。從馬車上跳下來,他聽著那兩個村民津津有味的開著玩笑。簡直是哭笑不得---什麼小妾?
還偷偷生孩子?
這些村民是是真不知道這小院裡住的是誰,還是隨便說笑的?
這座小院,乃是大秦帝國的皇長子居所。而村民口中地黃家媳婦則是這帝國的第一皇妃,至於那個他們以為是“偷偷生下”的孩子,更是榮旭帝視為掌上明珠的長孫女清儒公主皇長子秦毅常年戍邊不歸,大皇妃又是個正直謹慎,深居簡出的女人,自然都是於附近的村民無擾。可是秦曦也沒想到。他們會就這樣隱於山林之中居然到近人不識的地步。
當初秦毅對榮旭帝說自己地格不適合繼承皇位,而主動放棄皇位繼承權。搬出皇宮的時候,榮旭帝念他常年征戰,特意在皇都賜了一處宅邸,可是,皇子和皇妃兩人都執意退避宮舍,田園隱居,對這個境況,榮旭帝還很是心疼了一陣。
且不說榮旭帝是不是真地討厭皇長子耿正的格,就說這位大皇妃可是先朝輔政老臣的孫女,從小嬌生慣養,在繁花如錦地皇都中長大,讓她去過隱居生活,不是太對不起一生赤膽忠心的大秦老臣了嗎?
但十年前還年輕的皇子和皇妃心意已決,毅然退出後宮傾軋,投入了這種淡如涼茶,與世無爭的生活。
榮旭帝自己當然是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其他的幾個皇叔皇子就更不用說了,秦昀還有時會帶著秦怡和秦曦來看看皇嫂,那時秦曦都還小,只記得大皇妃親手做的梅花鬆餅很好吃罷了。
秦昀過世了之後,秦曦這還是第一次過來,因為以前都是秦昀帶著,沒怎麼記路,一早上北嶺就走錯了幾次路,鬧到正午才到這裡。
秦曦緩緩地走近院落,籬笆邊一個老伯站了起來,剛才那老伯還在冷眼看著秦曦地馬車駛來,以為又是什麼紈絝子弟來鬧事劫美,但是看清楚往裡走的人時,老伯臉上地皺紋呼一下的舒展開來,不驚叫出聲。
“哎呀,我的老天,這是十四殿下吧?”
“嗯,雲伯,”秦曦疾走幾步,過去張開手臂抱了抱那個蒔花老伯,微笑道“是我,秦曦。”
“十四殿下長大了,和你父皇當年一樣英俊。”雲伯開心地拍了拍秦曦“你們已經兩三年沒有來過了,娘娘還老唸叨著呢,對了,今天五殿下和十三殿下怎麼沒來?”五殿下?秦昀?
秦曦怔了怔,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北嶺到皇都,坐馬車也不過小半天的路途,秦昀過世好幾個月了,皇都幾乎翻天覆地,這莊院裡的人卻還如身在桃花源一般“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以為一切都還和十年前一樣平靜而美好。
這位第一皇妃竟然已經將自己的生活封閉到了如此程度,秦曦簡直到不可思議。
既然沒有人說,秦曦也不準備說透,而且,他今天來也不是為著報喪的,所以隨便含糊了兩句便跟著雲伯往裡面走。
這個草院很小,平時只有皇妃和六個隨侍宮女住在內院,十幾個雜役家丁住在外院,每年除夕之前皇長子才會回來,白天他一般都在書房裡看書,雲伯直接帶著秦曦穿過外院的小路,走進內院。推開書房的門。
“爺。您看誰來了。”雲伯笑眯了眼,朝著裡面輕輕喊了一句。
秦毅正想問雲伯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聽見雲伯說話之後,便抬起頭看。
“曦兒?”秦毅顯然也是頗意外“怎麼突然就來了,也不先派人來說一聲?”雲伯朝秦曦微微點頭,又對秦毅告了禮。笑眯眯地為他們關上門就出去了。
秦曦欠了欠身:“沒有先傳使者過來,是臣弟失禮了。”秦毅臉上剛勁的線條微微有了些變化:“這是哪裡話,你是皇族譜載的皇子,我才算是臣子身份,要說失禮,也是我失禮在先才是。”秦曦坐在秦毅對面,伸手去擺棋盤上的殘局:“皇嫂這些年生活清苦。皇兄於心何忍?不如搬回皇都去也好啊?”
“曦兒,這話你勸我沒用。你皇嫂她厭倦了虛偽的浮華,更不想讓小清儒接觸那些東西,怕是一百匹馬都拉不回她回去地。”相繼一黑一白兩子被秦毅落在棋盤上。他笑道“你選妃正忙,必不會為勸我們回皇都這事而來,有什麼事就說吧。”秦曦見皇兄看透了他,也沒有反駁,只笑了笑:“也是。皇兄好不容易回京一次。臣弟不該來打擾皇兄跟皇嫂這短暫地清淨,皇兄說的沒錯。臣弟著實在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哦?怎麼了?”從秦曦很小的時候,秦毅就極少聽到他叫難,所以秦曦這次主動說碰到一個難題,讓秦毅小有些驚訝。
秦曦接著將此行的目的說清楚:“臣弟這次選妃,已定下了正妃人選,可是她體內卻有劇毒,需要能取出毒囊的高明大夫,臣弟聽說以前在邊疆有這麼個人物,正是在皇兄手下,不知可否請那位神醫前來相助。”秦毅思考了一下,伸手撫了撫自己的眉心,點頭道:“沒錯,確有此事。你說地那個人,就是慕星寒,當時我眉心中毒箭,人已經昏了,是他及時出手相助挽我一條命,你說的事,他應該能做到。”
“慕星寒”秦曦坐直了身子“就是皇兄你留下來做御醫的那個人嗎?”秦毅點點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唉,本來我把慕星寒留在皇都做御醫,希望能緩解父皇的病況,誰知御醫系統已經被一方勢力完全把持住了,正好你需要,我立刻就傳軍令讓他跟你同去,以後他也就留在你那了吧,有他的照應,應該可以減少很多危險。”
“一方勢力?”秦曦脖子伸了一下,聽秦毅的話中,似乎透出他知道秦曦暗中的對手是誰?
“對,一方勢力!但是究竟是誰,我現在也還不確定,奪嫡是大秦每個帝王登位地必經之路,這也是一種歷練,”秦毅一下子就明白秦曦的想法了,他笑了笑,轉口說道“而且,我不但是你地皇兄,同樣也是你對手的皇兄,所以,就算我知道他是誰,我也不會告訴你。”
“是,皇兄。”秦曦點了點頭,他此行的目地已經達到了,如果慕星寒真的是當年在毒箭中眉心的這種危機境況下,救了長兄一命的人,那麼絨雪的難題就有希望解決了。
至於那個幕後主使,那是他秦曦的對手,沒理由強求秦毅去猜測什麼,而且這個皇長兄地格,秦曦很清楚,沒有確定地事情,他是斷然不肯多說一句的。
秦毅見弟弟神不定,微笑地站起來,慢慢地將桌上黑白棋子收入棋盒,淡淡說道:“曦兒,琴貴妃於我有恩,所以如果你和你地對手,有一天不可避免地兵戎相見,我會站在你這邊,這點我早已跟你說過,你記住就好了。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有這一天,因為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優秀,如果有可能,我一個都不想失去。”
“臣弟明白。”秦毅仰起頭,嘆道:“曦兒,皇都這次是真要變天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