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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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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們拿到了手啦。一想到他們是怎麼樣搞到手的,我覺得我是多麼傻啊。”

“不對。你可不知情哩。他們並沒有搞到手。”

“怎麼啦,那麼在誰手裡?”

“我但願我知道就好了,不過我並不知道。錢曾經在我的手裡。因為我從他們那兒偷了過來。我偷來是為了給你們的。我也清楚我把錢藏在什麼一個地方,不過我怕如今不在那裡了。我非常難過,瑪麗·珍妮小姐。我實在難過得無以復加,不過能做到的我都做過了,我都做過了,這是說的實在話。我差一點兒給逮住了。我不得不隨手一好,拔腿就跑——可的不是個理想的地方。”

“哦,別埋怨自己罷——光埋怨自己,那太不好了,我不准許這樣——你也是無可奈何嘛,這不是你的錯嘛。你給藏在哪裡啦?”我並不願意讓她又想到自己的煩惱。我彷彿張不開嘴來對她說些什麼,以致叫她彷彿見到棺材裡躺著的屍體,肚子上放著那個錢袋。因此,我一時間什麼也沒有說——隨後我說:“我寧可不告訴你我把錢放在哪裡的,瑪麗·珍妮小姐,如果你能不追問我的話。不過我可以為了你起見,把這寫在一張紙片上。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在去洛斯羅浦家的路上拿出來看。你看這樣行麼?”

“哦,行的。”我就寫了下來:“我把錢袋放到棺材裡了。那天你在那兒哭的時候,也就是在當晚,錢還在棺材裡。當時我躲在門背後,我也替你非常難過啊,瑪麗·珍妮小姐。”寫著寫著,我眼裡也了淚,我想到她怎樣深夜隻身一人哭哭啼啼,可就在她自己家的屋簷下,這些魔鬼正住在那裡,叫她丟醜,掠奪她。我把紙片摺好遞給她時,看見她眼睛裡也熱淚盈眶。她用力握住我的手說:“再見了,——你剛才對我說的話,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會照著做。要是我再也見不著你了,我也永遠不會把你忘掉,我會一次又一次,無數次地想你,我會為你祈禱。”——說過,她飄然而去了。

為我祈禱!我看啊,要是她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的話,她就會挑另一件和她更般配的事去幹。不過我敢打賭,話雖這樣說,她還是為我祈禱的——她就是這麼一類人。只要她打定了主意,她就有膽子甚至敢為猶大祈禱哩——我看啊,她身上沒有軟骨頭。儘管你愛怎麼說,就可以怎麼說,不過據我的看法,她是我見到的姑娘中最有膽量的人了,她渾身是膽。這話聽起來彷彿是過於奉承的話,其實並非如此。要是說到美——以及善——她就比人家高出一頭。自從我親眼看到她走出這道門以後,我就從沒有再見到過她了,不過我想念到她的次數啊,我看恐怕有千百萬次了吧。還不時想到了她所說的要為我祈禱的話。要是我認為,為了她祈禱會對我有點兒用處的話,我死活也要為她祈禱啊。

是啊,依我看,瑪麗·珍妮是從後門溜走的,因為並沒有人見到她走開。我見到蘇珊和豁嘴時,我說:“你們有時候全家去拜訪的河對面那家人家叫什麼名字來著?”她們說:“有幾家哩。主要是普洛克託斯家。”

“正是這個名字,”我說。

“我差點兒把這忘了。瑪麗·珍妮小姐要我告訴你們,她急急忙忙到那裡去了——有人病了。”

“哪一個?”

“我不知道。至少是我忘啦,不過我想是——”

“天啊,但願不是漢娜?”

“真對不起,”我說“恰恰正是漢娜。”

“天啊,——她上個星期還身體好好的嘛!她病得厲害麼?”

“是叫不出名字的病。瑪麗·珍妮小姐說,人家陪了她整整一個晚上,還深怕她拖不過多少時間了。”

“到了這麼個地步啊!她究竟得的什麼病呢?”我一時間想不出什麼一種合理的病,就說:“免費腮腺炎。”

“免費腮腺炎,別瞎扯啦!得了免費腮腺炎,也不致於要人整夜守著啊。”

“不用守著,是麼?你不妨打個賭,對這樣的免費腮腺炎,人家是要整夜守著的。瑪麗·珍妮小姐說,這是新的一種。”

“怎麼新的一種?”

“因為跟別的病併發的。”

“什麼些別的病?”

“嗯,麻疹、百咳,還有一種非常厲害的皮膚病,還有癆病、黃疸病、腦膜炎,還有別的什麼,連我也說不清。”

“天啊!還把這個叫做什麼免費腮腺炎!”

“瑪麗·珍妮小姐就是這麼個叫法。”

“啊,他們為什麼要把這個叫做免費腮腺炎呢?”

“為什麼?因為這是免費腮腺炎,這病開頭從這個開始的。”

“哈,這就沒有道理了。一個人也可能最早先碰痛了大拇腳趾,隨後吃了毒藥,又掉到了井裡,扭壞了脖子,摔壞了腦子,有人出來問起此人怎麼死的,可是一個蠢傢伙卻出來說‘啊,他碰傷了大拇腳趾。’這樣的說法難道有什麼道理麼?

不,毫無道理。這病傳染麼?”

“扎人①?看你說的。假如有一張耙——在黑地裡——會扎人麼?你不給這個耙齒扎住,就會給別的耙齒扎住,你說對不對?你要想掙脫掉這張耙齒,就非得把整張的耙拉開,不是麼?這免費腮腺炎就不妨說如同一張耙一樣,——可不是平平常常的一張耙,讓它紮上了就下不來啦。”----①原文catching可作抓住、掛住解,也可作傳染解,這裡赫克可能有意逗笑,也可能不知道有後面一種意思(傳染)。“我看啊,這太可怕了,”豁嘴說。

“我要到哈維叔叔那裡去——”

“哦,是啊,”我說“我要是你的話,當然我得去。我要一時一刻也不耽誤。”

“嗯,為什麼一時一刻也不耽誤呢?”

“你只要稍稍想一想,你就會明白的。你的叔叔們不是非得儘快回英國老家去麼?你難道以為他們會那麼卑鄙,以致自己說走就走,而讓你們單獨走這樣遠的路程麼?你們知道他們肯定會等你們一起走的。到此為止,一切還順當。你叔叔哈維是位傳教師,不是麼?既然這樣,一個傳教師會欺騙一隻輪船上的夥計麼?他會欺騙一隻船上的夥計麼?——就為了讓他們同意瑪麗·珍妮小姐上船?現在你明白了,他是不會這樣乾的。那麼,他會怎麼幹呢?啊,他會說,這實在沒有辦法。教堂的事只好由它去了,因為我的侄女接觸了那可怕的綜合①免費腮腺炎,我有義不容辭的責任在這兒留下來,等三個月,看看她有沒有得這個病。不過不用擔什麼心,要是你認為最好是告訴哈維叔叔的話——”----①原文為拉丁文,美國國徽上以此作為箴言,意為“合眾為一”這裡用作多種病症形成的綜合症。“別胡說了。放著我們能在英國過快活子,卻要耽在這兒鬼混,光為了看看瑪麗·珍妮是不是沾上了這個病?你這不是在說傻話麼?”

“不管怎麼說,也許最好還是跟你們鄰居中哪一位先說一說。”

“你聽我說吧。你可說是生來就比任何什麼人都要笨。你難道不明白,他們就會去告訴別的人?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本誰也不告訴。”

“啊,也許你是對的——是啊,我認為你是對的。”

“不過依我看,我們應該至少告訴一下哈維叔叔,說她要離開一會兒,好叫他不必為她擔心。”

“是啊,瑪麗·珍妮小姐要你這麼辦。她說,‘對她們說一下,要她們向哈維叔叔和威廉叔叔問候,說我到對河去看——你們的彼得大伯經常唸叨著的那一富有人家叫什麼來著——我是說那一家——叫什麼來著。”

“哦,你一定是指阿貝索貝斯,不是麼?”

“當然是的,他們這種姓名啊,真是煩死人,叫人家怎麼也記不住,多半記不住。是的,她說她要過去求阿貝索貝斯家務必到拍賣的現場來,並且買下這座房子,因為她認定,彼得大伯寧願由他們家而不是別的人家把這座房子買下來。她準備纏著他們不放,直到他們答應會來。如果能說通,並且她還沒有累倒,她就會回家來。如果那樣的話,她會回家來的。如果這樣,至少她在早上會回家來的,她還說,關於普洛克託斯家,什麼也別說,只提阿貝索貝斯家便行了——這是完全實實在在的話,因為她去那裡是為了講她們買下房子的事。這我清楚,因為是她親口對我這麼說的。”

“好吧。”她們說。隨後就去找她們的叔叔,向他們問候,給他們傳口信。

如今一切順利。姑娘們不會說什麼,因為她們想去英國。國王和公爵呢,他們寧願瑪麗·珍妮出門為拍賣出一把力,而不願意她們就在身邊,叫羅賓遜醫生一找就能找到。我呢,也覺良好。據我自個兒判斷,我幹得漂亮——依我看,就是湯姆·莎耶吧,也未必能幹得更漂亮些。當然囉,他會搞得更有氣派些。我因為從小缺少這方面的鍛鍊,便不能那麼得心應手。

啊,他們在公共廣場上進行著拍賣,一直搞到傍晚。拍賣拖啊,拖啊,一直在拖下去。那個老頭兒親自到場,站在臺上主持拍賣的人身邊,神情十分虔誠,不時進去引一小段《聖經》上的話,或是幾句假仁假義的話。公爵呢,也在旁邊咕咕咕地叫,想方設法引起人家對他表示同情,並且借這個機會,好叫自己出出風頭。

事情終於拖到了盡頭,一切都拍賣光了。什麼都拍賣掉了,除了墓地上的一些小玩意兒。他們還要不遺餘力把這些都拍賣掉——國王那種決心把一切的一切都下去的那個貪財勁頭,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啊,這一切正在進行著的當口兒,一隻輪船靠岸啦。在這以後不過兩分鐘,就有一群人來了,他們一邊大聲喊叫,一邊哈哈大笑,鬧著玩地叫道:“如今來了你們的對頭啦!老彼得·威爾克斯家,如今有了兩套繼承的人馬啦——你們只要掏出錢來,押哪一家,盡你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