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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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短身材漢子悶哼一聲,蹌踉退了幾步。李存孝這一指要在平時,足能穿金玉,如今這五短身材漢於中了一指,不過蹌踉退了幾步而已。
李存孝要跟著站起來,可是眼前突然一黑,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臨昏過去之前,他看見那黑衣女子一張姣好的臉,那張臉上掛著一絲得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存孝醒了過來,他只覺眼前一片光亮,睜開眼看,可不,人還在堂屋裡,仍坐在那張椅子上,屋裡點著燈,敢情天已經黑了。
屋裡的那種嗆鼻於的香味兒,已經聞不見了。
可是屋裡如今多了個人,除了那五短身材漢子跟那黑衣女子外,屋裡多了個人,這個人就站在他眼前,是那當世四塊玉之一的趙玉書。
李存孝試著運了運氣,真氣暢通無阻,再試著動動兩手,剛升起的一顆心馬上又沉了下去,一雙手臂沒一點力,軟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只聽趙玉書道:“你醒了。”李存孝這時候反倒很鎮定,淡然一笑道:“記得趙公子告訴我一句話,江湖人心險惡,現在看來一點不錯。”趙玉書微微一笑道:“你可記得我另外一句話,趙玉書的陰毒狠辣不下於任何人?”李存孝道:“我領教了,當世四塊玉除了楚玉軒外,我都看見過了,以我看是沾汙了那個‘玉’字。”趙玉書含笑道:“是麼?”李存孝沒說話。
趙玉書臉一寒,道:“你的身子我都搜過了,沒看見那張‘藏寶圖’,你把他藏到那裡去了?”李存孝道:“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把那張‘藏寶圖’送給了姬婆婆。”話聲方落,趙玉書抖手一掌,血,立即從李存孝嘴角了出來,趙玉書冷笑道:“你把趙玉書當成了三歲孩童。”李存孝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趙玉書抖手又是一掌,血得更多了,李存孝那襲白衣前襟紅了一片。
李存孝淡然道:“趙公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仍是這麼說。”趙玉書雙眉一挑,揚手又要打。
只聽他身後那黑衣女子道:“公子,姑娘來了。”趙玉書一怔,轉眼外望,可不,院子裡走進了司徒蘭,揚起的手垂了下去,道:“蘭妹,你怎麼來了?”司徒蘭人跨門檻,說道:“怎麼,我不能來麼?”趙玉書眉鋒一皺,道:“蘭妹,你是怎麼了?”司徒蘭沒答腔,到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那黑衣女子立即站往司徒蘭身後。司徒蘭看了李存孝一眼,李存孝嘴角有血,衣裳上有也有血,她像沒看見,轉眼望向趙玉書,臉上沒一點兒表情,道:“我信了,鬥力果然不如鬥智,搜著了麼?”趙玉書面得,道:“還沒有,可是我不怕他不乖乖出來。”司徒蘭道:“他把‘藏寶圖’藏到那兒去了?”趙玉書道:“仍是那句老話,送給姬婆婆了,你信麼?”司徒蘭道:“我也仍是那句老話。”趙玉書冷冷一笑道:“你信我不信…”轉過臉去道:“姓李的…”司徒蘭站了起來道:“讓我問問他。”走前兩步跟趙玉書站個並肩,望著李存孝道:“你可知道你中了毒?”李存孝淡然說道:“我知道,‘瓊瑤宮’的手法高明,不過我這並不是頭一次中毒。”司徒蘭聽得一句‘瓊瑤宮”臉上有點異樣表情,可是很快地這點異樣表情就隱斂了,她道:“你可知道你中的什麼毒?”李存孝道:“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司徒蘭道:“這種毒摻在線香裡,是‘祁連山’上一種‘百醉’製成的,常人只要聞它一聞,至少要三個月虛軟不能行動…”李存孝道:“厲害得很。”司徒蘭道:“的確很厲害,在這一百天內你只有任人擺佈,別說還手了,連舉步的氣力都沒有。”李存孝道:“那麼今後這一百天內,我任憑二位擺佈就是。”趙玉書冷冷說道:“怕你不任我擺佈!藝出‘大雷音’跟‘天外神魔’又如何,還不是乖乖地任我擺佈,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司徒蘭道:“玉書雖然昨天跟你稱兄道,可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為一張‘藏寶圖,,他跟我都會不擇手段的…”李存孝道:“這個我明白。”司徒蘭道:“所以我勸你不如干脆把那張‘藏寶圖’給了他,免得受折磨,你知道,人總是血之軀。”李存孝道:“我說過不只一次了,我已經…”司徒蘭搖頭說道:“我聽了不只一次了,我不信。我認為你一定是把那張‘藏寶圖’藏在‘金華城’什麼地方。你告訴我,我讓趙玉書去拿去。只一拿到那張‘藏寶圖’,我馬上給你解藥。你要明白,這是你唯一不受折磨的辦法。”李存孝道:“我仍是那句話…”趙玉書道:“讓我折磨折磨他。”抬手一指就要點出去。
司徒蘭伸手一攔道:“看見了麼,你要是不說出來那張‘藏寶圖’的所在,馬上就要受折磨。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連這都不懂。”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就算我不懂吧。”趙玉書雙眉一揚說道:“這麼說,你是願意受折磨了。”司徒蘭在趙玉書沒出手前又是一攔,側轉臉望著趙玉書道:“他是從那兒來的?”那五短漢於恭聲說道:“稟姑娘,他是從那家‘聚英客棧’裡出來的。”司徒蘭道:“他可曾到過別的地方?”那五短身材漢子道:“沒有,他一出客棧屬下就盯上了他。”司徒蘭抬眼望向趙玉書,道:“你看要不要到那家客棧找找去?”趙玉書搖頭說道:“客棧里人來人往,雜得很,他絕不會把它藏在客棧裡的。”司徒蘭瞟了他一眼道:“你準知道他不會把它藏在客棧裡麼?難道藏東西非藏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可麼?”趙玉書神一動,兩眼微睜,道:“嗯,值得一試,曹林。”那五短身材上前一步躬身應道:“公子吩咐。”趙玉書道:“你到‘聚英客棧’去一趟。”那五短身材漢子曹林應聲要走。
司徒蘭道:“等一等。”望著趙玉書道:“曹林做事一向心大意,再說這是‘冷月門’的地盤,姬婆婆雖然走了,可是‘金華城’裡留的還有人,我看還是你帶著他去吧。”趙玉書沉了一下道:“也好。”當先行了出去。
望著趙玉書帶著曹林出了院子,司徒蘭立即轉望李存孝道:“看你聰明的,怎麼點不透?”李存孝微愕說道:“姑娘這話什麼意思?”司徒蘭抬起玉手,掌心上託著一顆紅的丸狀物,說道:“這是‘百醉’的解藥…”李存孝道:“姑娘要用一顆解藥換取‘藏寶圖’的藏處?”
“不,”司徒蘭道:“我若要‘藏寶圖’的藏處,不必拿這顆解藥換取,這算是你送給我那‘血結玉鴛鴦’的報償。”李存孝道:“姑娘願意為一對‘血結玉鴛鴦’,捨棄了那張‘藏寶圖’?”司徒蘭道:“我相信你把那張‘藏寶圖’送了給姬婆婆,由此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重情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願意給你一顆解藥的原因之一。”李存孝道:“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司徒蘭像沒聽見,道:“我還有一個條件,你不能傷害趙玉書。”李存孝道:“這種人留在世上是個禍害。”司徒蘭搖頭說道:“那我不管,他有可能成為我的夫婿,我不能讓任何人傷他;我揹著他給你解藥,已經使我到歉疚。”李存孝沉默了一下道:“我現在可以不傷他,可是我不能擔保永遠不傷他,而且我不能任他毆打。”司徒蘭深深一瞥道:“你這個人很老實,要比趙玉書厚道多了,換換他是你,他一定會先把解藥賺到手中再說…。”頓了頓接道:“這已經夠了,同樣的我也只能給你這一顆解藥,我不能再做一次對不起他的事,這說你懂麼?”李存孝道:“我懂。”司徒蘭道:“那麼你把嘴張開,讓我把解藥彈進你嘴裡去。”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有說要接受姑娘這份好意。”司徒蘭呆了呆道:“你意思是…”李存孝道:“姑娘這顆解藥,我心領。”司徒蘭睜大了美目道:“你不要?”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一向如此,從不願欠人半點人情。”司徒蘭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是不肯收受…”李存孝道:“可以這麼說。”司徒蘭臉一變道:“你要知道,‘瓊瑤宮’的人並不是像你想像那麼…”李存孝道:“為一張“藏寶圖’而玩虛假、逞詭詐、不擇手段,姑娘能讓我怎麼想?”司徒蘭雙眉一揚道:“你要知道,我也可以殺了你的。”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要是怕死,就不說了。”司徒蘭威態倏斂,微一搖頭道:“我不作爭辯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頓了頓道:“你要知道,趙玉書他會不擇手段的折磨你,甚至很有可能殺了你。”李存孝道:“人生在世,生而何歡、死而何悲!我寧可死在趙玉書手下,也不能接受這一顆解藥。”司徒蘭道:“螻蟻尚且偷生…”李存孝道:“偷生苟活,我不屑…”司徒蘭道:“值麼?”李存孝道:“值與不值全在我方寸間。”司徒蘭道:“真這麼固執?”李存孝道:“我這個人一向如此,擇善而固執,有何不可?”司徒蘭深深一眼道:“你是我生平僅見固執得連命都不要的人…”只聽那黑衣女子道:“姑娘,趙公子快回來了。”司徒蘭雙眉一揚,伸左手往李存孝牙關抓去。
李存孝抬手一封道:“姑娘這是幹什麼?”司徒蘭一怔,手停在了那兒,叫道:“你,你還能動…”李存孝道:“區區‘百醉’,還難不倒我。”司徒蘭詫異絕道:“你,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這是不可能的,就是功力再深的人也要十天不能動彈…”李存孝道:“也許我的運氣比別人好一點。”那黑衣女子定了定神,一閃身到了司徒蘭身後。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我若有傷她之心,她如今不會安安穩穩地站在這兒了。”司徒蘭道:“怪不得你不要這顆解藥。”李存孝微一搖頭道:“姑娘錯了,就是我不能解‘百醉’之毒,我也不會要姑娘那顆解藥。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百醉’之毒是怎麼去除的。”司徒蘭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沒有運功…”李存孝道:“要是運功能解‘百醉’之毒,這‘百醉’就害不了人了。”司徒蘭道:“那是…你以前服用過什麼解毒的物藥麼?”李存孝心裡一陣猛跳道:“我服用過‘翡翠谷’的‘萬應解毒散’。”司徒蘭一怔嘆道:“那就難怪了,‘翡翠谷’乃用毒之大家。‘萬應解毒散’無毒不解…”頓了頓道:“你走吧,我不攔你,其實我也攔不了你。”李存孝微一搖頭道:“姑娘不必攔我,我不走。”司徒蘭又復一怔道:“怎麼說,你不走?”李存孝道:“是的,我暫時還不想走。”司徒蘭道:“你要知道,趙玉書馬上就回來了。”李存孝道:“我知道,我就是要等他。”司徒蘭叫道:“怎麼說,你答應過我,現在不傷他。”李存孝道:“我也說過,我不能任他毆打。”那黑衣女子突然說道:“姑娘,要不要婢子去趙公子?”司徒蘭要點頭,可是旋即她又搖頭說道:“不必了,我不讓他動手就是。”只聽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進來。
司徒蘭神為之一緊!
李存孝倏然一笑道:“只怕是那位趙公子來了,他白跑一趟,毫無所獲而回,心中的氣憤,是可想而知的。”說話間,只見趙玉書帶著那五短身材的曹林匆匆走了進來。司徒蘭忙上去道:“怎麼樣,有麼?”
“沒有,”趙玉書一雙森冷目光盯上李存孝,道:“我幾乎把他住的那間屋都翻遍了,他本就沒有把那張‘藏寶圖’藏在客棧裡。”李存孝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有說我把那張‘藏寶圖’藏在客棧裡,是你們要自作聰明,為之奈何?”趙玉書冷笑一聲道:“少跟趙某來這一套。說,你究竟把那張‘藏寶圖’藏那兒去了?”李存孝道:“我仍是那句老話。”趙玉書冷哼一聲,走過來揚手就打。
司徒蘭一驚,忙伸手攔住了他,道:“別打他…”趙玉書冷然他說道:“這傢伙長得賤,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他點苦頭吃吃,他是不知道厲害的。”揚手又要打。
司徒蘭忙道:“你不能打他。”趙玉書目光一凝道:“為什麼不能打他?”司徒蘭道:“別問為什麼,我說你不能打他,你別打他就是。”趙玉書臉上泛起一絲狐疑之,道:“怎麼回事,你這麼護他?”司徒蘭道:“我不是護他,我是為你…”趙玉書道:“為我?恐怕不是吧?”司徒蘭臉一變道:“你怎麼…隨便你怎麼想吧,反正“反正你是不在乎,”趙玉書冷笑說道:“好啊,你認識他才多久?也難怪,誰教他長得這麼俊…”司徒蘭紅著臉喝道:“你,你胡說什麼…”趙玉書道:“我說什麼你明白,你看著,我現在就毀他這張臉!”一手推開司徒蘭,另一雙手五指如鉤,向著李存孝臉上抓了過去。
司徒蘭大驚失,一穩身形,尖叫一聲道:“你不能…”搶步過來橫身擋在李存孝面上。
她擋的好,趙玉書那如鉤五指本來是要抓李存孝的臉的,她這橫身一擋,等於把自己一張如花嬌面往趙玉書指頭送;趙玉書沒想到她會這樣,再想收勢已經是來不及了,眼看他那鋼鉤般五指就要落在司徒蘭臉上。
那黑衣女子發出一聲驚駭尖叫!
就在這時候,司徒蘭一個嬌軀突然往左移了半尺。
有這半尺就夠了,她躲過了這一抓之厄。
趙玉書收勢不住,那如鉤五指擦過司徒蘭耳邊直往後遞去,後頭就是李存孝那張臉了。
司徒蘭再也來不及阻攔,她尖叫道:“玉書!”也就在這時候,趙玉書發覺司徒蘭那突然橫移的半尺可疑,硬生生沉腕收勢退步,目注司徒蘭道:“你是怎麼躲開的?”司徒蘭驚魂未定,轉望李存孝道:“是他…”趙玉書兩眼猛睜,霍地又退一步,已到堂屋門口,道:“他怎麼樣?”
“是他挪開我的…”趙玉書然變道:“他‘百醉’之毒已解,恢復了功力?”李存孝一點頭道:“不錯…”趙玉書機伶一顫,目中暴寒芒,道:“我沒想到你竟會…”轉身橫了出去,騰不見。
司徒蘭一怔大叫:“玉書,玉書…”夜空空蕩,那裡還有趙玉書的人影,司徒蘭想追已然是來不及了,她怔在了門邊。
李存孝站了起來,道:“姑娘,我很抱歉,沒想到會引起這種誤會…”司徒蘭沒回頭,緩緩說道:“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多疑,心太窄;也怪我沒能及時告訴他真象…”頓了頓,接道:“這樣也好,使我多認識了他一層。他這種情自從認識我之後,一直隱藏著,一旦遇到了事,就全顯出來了…”轉過身來,望著李存孝道:“謝謝你救了我,我沒想到你會救我。”李存孝道:“我並沒有要救姑娘,事實上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司徒蘭道:“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救了我;就衝著這一點,我不該再在那張‘藏寶圖’上用心思,我這就回轉‘瓊瑤宮’去,從此不再出‘瓊瑤宮’一步。江湖人心險惡,今後你還要多防著點兒。”頭一低,轉身行了出去。
那黑衣女子跟五短身材的曹林,一見司徒蘭出了堂屋,也忙先後跟了出去。
很快地,司徒蘭三人走過小院子隱人大門處的黝黑夜中。
李存孝站在堂屋裡,既沒動,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