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藏北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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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偏遠的縣城也是個文化落後的地方,洛桑買到的書籍大多是幾年前的出版物了,其中還有一套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全套課本,有一套某某某文選,牛羊馬病的防治,青少年必讀,現代草原常見病的防治,藏傳佛教經書,藏醫藥大全,白話易經,全國通圖,世界地圖集,四大名著,等等;此外還有一大堆過期的期刊雜誌,最讓他高興的就是一套醫學書籍了。
又一年後,洛桑已經把能找到的能讀的書都讀遍了,他也成了遠近部落的草原醫生,包括醫人和醫牲畜。
他明白大清國已煙消雲散,世界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要儘快溶入這個社會,而草原就是自己的第一步。
幾年前的那場遭遇使他的內臟受到嚴重的創傷,經過幾年的治療才痊癒。在一本內科醫書裡,洛桑瞭解了自己身體內的構成,明白自己是由於肝臟和脾臟受了傷;明白了傷的原因和部位,洛桑從醫院買了些西藥,又有意識的用真氣疏通那裡的淤血,還配合著上好的藏紅花等草藥,終於徹底治好了內臟的損傷。通過給自己治療,洛桑也學會了運用自己的內息給別人治病,對於不是修煉者的普通人,自己的一點真氣就能起很大效用。這麼一來洛桑就更受歡了,他甚至比那些雲遊的喇嘛更受人們歡,不少人都希望著想把女兒嫁給這個聰明的洛桑了。
洛桑可還沒往這方面心,他的一直都在用現在的醫學理論研究著自己的身體,洛桑研究了好久才想通一個道理:對於普通人,內臟沒經過真氣的修煉,比較容易受傷也就好治些;而對於修煉者特別是自己這樣修煉到很高境界的人,內臟要強鍵很多,但就是因為強健,一旦受到傷害就很難痊癒。就像土塊裂了,用水一溼能再粘起來,鐵塊裂了就需要重新回爐了。明白了這點,洛桑就更小心了。
洛桑,是個在草原上最普通的名字,就像漢族地區的小強一樣,到處都是。就在這個牧村部落裡都有兩個叫洛桑的,所以大家開始就叫他愛看書的洛桑,後來就叫他會治病的洛桑。村長也叫洛桑,大家都叫他老洛桑或當村長的洛桑。
平時放羊時,洛桑對照著書上的圖片採些草藥,除了給人治病時用點當幌子來掩飾自己的神功外,大多都曬乾後賣給了商人。洛桑給人看病從不要錢,人們也不給錢,只是會給他大捆的草藥;洛桑漸漸富裕了起來,帳篷裡的錢箱裡幾年來存了快三十萬了。
羊群在不遠處吃草,洛桑躺倒在山岡上的草地上,烏雲蓋雪跑到山岡的另一面撒野去了,牧羊犬在羊群的四周警戒著;天的風一陣陣吹來,在草原上掀起一層層波;黃的報花和火絨草、風菊、垂頭菊、青蘭零散的分佈在草叢裡,在陽光中搖曳。一切顯的那麼的安詳。今年洛桑放的這群羊有一千多隻了,馬上就到產羔的季節了,到那時又會增加幾百只;洛桑在心裡噼裡啪啦的打著小算盤:以前家裡可是從沒有過十兩銀子啊,現在自己的錢換成銀子怎麼也要有一、兩萬兩了,呵呵呵呵,能買好多地置一大片宅子了,要是爹媽還在多好啊;想想也不可能,不一片惆悵。要早知道放羊也能掙這麼多錢自己那時就不去從軍打仗了,家裡也能過的好點;窮人家的孩子啊。
烏雲蓋雪現在對洛桑怕的要死,洛桑一騎上它就把真氣灌輸到它的體內。洛桑是為了使它能有更好的耐力和更強鍵的體魄,而烏雲蓋雪十分反這種奇怪的覺,每次都被洛桑驅使的筋疲力盡才罷手,所以它經常要跑到離洛桑很遠最好是看不到洛桑的地方才吃草。
一月前,一個年老的喇嘛病倒在草原上,村長叫洛桑過去看看。洛桑伸手一撫他的額頭,老喇嘛就醒了,被風霜和歲月雕刻得黑皺的臉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充滿了聖潔。
那是多麼清澈的一雙眼睛啊!如初生的嬰兒般的清澈,沒一點雜質。洛桑到在這個衰老的身體內充滿了生機,奇怪的是自己又到他隨時會死去;洛桑小心的用內息連接著老喇嘛體內的經脈,維持著那一線生機。草原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洛桑沒時間去問,救人要緊。
喇嘛在洛桑的帳篷裡住了十天,這十天裡玉琅小心的發功為喇嘛修復生機將絕的身體;老喇嘛沒講一句話,在身體恢復行走能力的當天就走了;臨走把一串佛珠掛在了洛桑的項下。村長說,喇嘛修的是最高深的閉口禪,那是個有大神通的人。
老喇嘛留下的那串佛珠分共三十六顆,由紅、黃、藍、綠、白各七顆小佛珠和一塊稍大的黑的扳指似的玉石串成。各佛珠彷彿雜亂的由一條絲線穿在一起,細看又不給人混亂的覺,似乎極有規律。不知被把玩多久了,佛珠的表面柔潤晶瑩,隱隱似有光華在轉。草原上有各種神奇的幾眼佛珠的傳說,但這串佛珠初了上面有隱約可見的血紋外,連一隻所謂的佛眼都沒有;那個最大的黑扳指上,琥珀般圓潤的玉深處佈滿奇怪的紋路,似乎裡面纏繞著極細的金線,凝神細看卻又象天然生成一般。
洛桑正把玩著佛珠,遠處傳來一陣馬達轟鳴聲傳來。洛桑欠起身看去,兩輛綠越野車和一輛白的越野車向著村長的帳篷開去。
遊牧民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大輪胎的越野車,它們壓過的地方比馬群踏過的地方都厲害,草都被翻了起來。
一會兒,招集的號角響起,洛桑無奈的招來烏雲蓋雪,向村長的帳篷趕去。
到了帳篷外,當村長的洛桑正在說的起勁,周圍的村民都趕來了,在帳篷外圍了一圈。洛桑站在外圍仔細觀察著那兩輛綠的越野車。自從幾年前的那一次遭遇後,他就對這種綠的車輛充滿了戒備。沒看到有什麼危險後,洛桑又對那輛白的越野車發生了興趣。那輛車的車身上貼了個大大的標什,表明這是一輛來子北京的車輛。並且是來自北京的一個大的電視臺的採訪車。雖然從書上了解到那是汽車,但洛桑的眼裡對這東西還是充滿了戒備。
聽了幾句,玉琅就明白了,第n次人口普查開始了。
為了儘可能的準確人口基數,對藏區的牧民的調查要到落實到每一個人。正好趕上一個來自北京的新聞採訪組路過,所以縣長嘎布吉就親自帶隊,連同公安局的戶籍人員,拉了一套設備就進了這邊遠的牧區。這次要邊普查邊把每人的身份證給辦了。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拿出捨不得用的香皂到河邊洗梳打扮了,姑娘們翻出了節時才穿的盛裝;以前有旅行者來過這裡,他們拿出的身份證說是憑著這個小卡片能行走四方,憑著它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多神奇的東西啊。
照相時,矛盾出來了,一個小夥子拒絕站在一塊紅布前照相,非要站在自己的駿馬邊照相;幾個姑娘頭上的飾品遮住了眼睛;好在一會兒就被經驗豐富的嘎布吉鄉縣給解決了。
照相照到洛桑時遇到了麻煩,填表的小夥子問洛桑出生年月,洛桑老實的說了,只是時間錯後了幾百年,問父母的名字時,洛桑隨便編了兩個名字說了;問洛桑的父母在那裡,洛桑又說被暴雪捲走了不知道現在在那裡;下面的問題就不能問了。嘎布吉縣長趕了過來,經驗豐富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一個草原上的孤兒。草原上由於環境惡劣,面積大,野獸多,這種孤兒很容易形成;運氣好的被人收養,運氣不好的就被大自然噬掉。這個孤兒看來是屬於幸運者。嘎布吉縣長一點也沒有懷疑他不是一個草原孤兒,幾年的那場百年未遇的大雪災襲擊了這裡,好多牧村都消失了;現在的這個牧村還是災後由兩個牧村合併起來的;再加上洛桑能說地道的藏語,臉上的高原紅,壯健的體魄;這些都證明他是個標準的草原兒女。
那幫記者圍了過來,終於有好的採訪標題了。這是一個由一個女記者領隊的攝製組,目的之一就是以這次人口普查為主題調查牧區在那場雪災後的恢復情況。進藏前他們有五輛車,其中有幾個人由於有嚴重的高原反應就留在外面;所以只進來了三輛車,又分成了三個組,這一組就由一個以前上不了鏡的女記者帶領。
落桑看到女記者的第一眼就被擊中了。這是他見到過的最美麗的一個姑娘,高挑的身子被一件米的風衣勾勒的搖曳多姿,白的臉上一雙黑亮的打眼睛散發著溫柔的笑意。隨著她的靠近,一陣陣溫香的氣息包裹了洛桑的神經,洛桑第一次沉醉了下去,一切都不同了。
關於洛桑的發掘工作開始了,在那個女記者的眩目的美麗和人的香味薰陶下,洛桑糊中被迫開始編織起自己的故事。說謊對於洛桑是件困難的事情,但萬事開頭難,只要講出第一句,後面的謊話就如同河般自然的從洛桑的口中淌而出。
在洛桑的故事中,他的母親是個到草原的漢人,不知什麼原因和藏族父親生活在了一起;所以自己從小就能使用漢、藏兩種語言;母親似乎有一定的文化教養,從小教自己看書識字,講很多漢族故事給他聽。幾年前的那場雪災,父母都去世了,自己也失去了一切,到了這裡。由於對母親的思念,洛桑不自覺的開始了自己看書學習。
從別的牧民嘴裡,大家最多聽到的都是關於烏雲蓋雪的故事;在草原上,能征服烈馬的才是好男兒。
於是大家都對洛桑的烏雲蓋雪充滿了嚮往,但誰也靠近不了它;連牧區出身的嘎布吉縣長都被他一腳踢出十幾米,驕傲的烏雲蓋雪除了洛桑誰也不讓靠近。最後,在洛桑的懷抱裡,女記者終於騎上了烏雲蓋雪;騎著駿馬奔馳在大草原上,背靠著英俊的年輕牧民的寬闊懷,女記者心曠神怡;聽著風從耳邊掠過的呼呼聲,受著烏雲蓋雪的強健肌運動,女記者對身後縱著烏雲蓋雪的人充滿了好奇。
接著幾天,女記者帶著攝製組圍繞著洛桑開始了工作。白天隨著他騎馬、放羊,晚上在他帳篷裡發掘他過去的經歷;甚至他的兩個大書箱也成了她關心的對象;追問著為什麼他會有那麼多書。
縣長嘎布吉也看到了洛桑的藏書;對於自己的治下出現的這個新一代的牧民,嘎布吉縣長興奮萬分;經過一番測試,嘎布吉縣長表示今年要保送洛桑去上學。一直以來,為了培養少數民族幹部,國家每年都有一定名額的指標,把牧區的孩子送到內地去接受小學、中學、甚至大學的教育。那場雪災過後,牧區牧民損失慘重,很多家庭都只剩下壯年,縣裡已經兩年無人可保送了。
一年來,洛桑的藏書又豐富了許多,他每月都要到經過的集鎮上去收集採購一番。說是經過,最近的也要上百公里,洛桑每過一段時間都要讓村長大叔幫自己看一天羊;他會離開部落很遠處,才運功催動烏雲蓋雪狂奔在草原上。每回都是半夜去半夜回,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個怪物。
平時遇到旅行者或漢、行遊的喇嘛,他也熱情的把他們留在自己的帳篷裡,就為了從對方口中多瞭解點外面的世界。洛桑知道草原是一個多麼廣闊又封閉的世界了。象一塊乾涸的海綿般,他貪婪的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
又一個夜晚,洛桑和女記者在草原上散步,洛桑又開始講那個不存在的母親的故事。白天,洛桑帶著他們到無人區的邊上轉了一圈,動萬分的幾個客人晚上都多喝了幾杯酒。洛桑說,裡面有個古城堡,那裡有巖畫和佛塔;但是,去一趟要五、六天時間,把記者們遺憾的痛苦萬分。因為去那裡,汽車沒有用,要騎馬或犛牛才行,這群記者騎了一會兒馬就被顛的不行了。
幾天的接觸下來,洛桑和女記者間的隔閡消失了,洛桑知道了女記者的名字叫喬影。洛桑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編造的故事更加完美,人物更加豐滿、生動了。喬影開始好奇起來,這個藏族青年使用的漢語詞彙雖然陌生陳舊,卻那麼的樸實、貼切、古意盎然。作為記者,喬影有紮實的漢語基本功,再加上出身教師家庭,對文言文的覺是比較靈的。洛桑語言方式表達了一個信息,他的古漢語修養比自己深厚,他所運用的修辭方式就是專攻古代漢語的研究生也不能這麼暢的使用,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莫非他的母親是位來草原尋找自我的大學者嗎?這裡的生活確實有點世外桃源味道,那麼淳樸,那麼單純,喬影對這一切有了種醉的覺,草原,真是神奇啊。懷著對洛桑的好奇,喬影仔細的探究起使自己醉的原因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洛桑也越發沉醉在自己描繪的故事裡了。晚風吹來,洛桑冷靜了一點,暗自對自己說,不能再亂講了,再說下去,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結尾了;兆惠將軍說過:萬言不如一默,將軍城不欺我。
想起了兆惠將軍,洛桑不黯然:多少英雄成塵土,自己卻還留在這個世界上,現在的世界真是以前的延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