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雲進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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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絃齊奏,仙樂飄飄,又是中歇時刻。眾使女穿花舞蝶,將酒菜蔬果端入各殿。群雄觀戰半晌,早巳飢腸轆轆,聞到酒香味,食指大動,紛紛傾飲大嚼。
忽聽天吳笑道:“如此醇酒傳餚,豈能沒有美人助興?北海神上,久聞北海女奴擅歌舞,何不藉著今,讓我們人家開開眼?”群雄大喜,轟然附和。
禺京桀桀笑道:“水伯有命,豈敢不從?只怕這些蠢婢掃了人家的雅興哩!”黑袖一揮,二十五名北海女奴飄然起身,朝著眾人盈盈行禮,穿堂過殿,到了玲瓏浮臺上。鼓磬清脆,笛簫悠揚,眾女奴翩翩歌舞,腳鐐鎖鏈發出悅耳而整齊的聲響,伴著那跌宕的曲樂,更覺節奏鮮明。
清揚柔和的歌聲和諧,純淨如雪山明月,婉轉如行雲水,令人心曠神怡,飄飄仙。風和麗,清波盪漾。眾人眼前一亮,只覺身在仙境,這二十五名載歌載舞的絕女子,分明是天上仙子。
群雄聽賞入神,八殿無聲。六侯爺、柳、李白石、白雲飛等風月老手亦神魂飄蕩,怔怔不語,便連杯中美酒傾灑大半也渾然不覺。
衣裙翻飛,玉人錯,那綹紅髮烈火似的熊熊燃燒,深深地引著王亦君的目光。二十五名美豔女奴中,只有雨師妾戴著面具,瞧不真切,但也正因如此,更添神秘之,人遐思。
她妖媚在骨,雖不過慵懶起舞,但隨意間出的萬千風情,亦是以讓其他女子黯然失。八殿男子的大半目光都如膠似漆地粘在她的身上。王亦君悲喜疊,目睹她戴著腳鏍,屈辱歌舞,想起從前她張揚冶蕩、魅惑眾生的風姿,心中更加刺疼難過。
一曲既罷,八殿掌聲雷動,轟然叫好。青木大殿中,一個男子叫道:“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北海女奴當真妙不可言。只是隔霧看花,未免有些不過癮,不知北海神上能否讓媸奴除下面具,也好讓大家一睹芳容?”群雄雖知媸奴必是雨師妾,但久未目睹姿容,被這番歌舞撥,早已心癢難耐,聞言紛紛大聲附和。八殿女子大為不悅,盡皆鄙夷冷笑。對著豔名遠播天下的第—妖女,哪個女子不是妒恨織?
禺強哈哈笑道:“楊長老,不是老祖小氣,只是我這媸奴有個怪脾氣,衣服褲子均可脫,面具卻萬萬不能脫。就連我拿她也沒奈何哩!你若能將她面具除下,我便將她送你侍寢一夜!”王亦君面劇變,這老妖成心侮辱雨師妾,竟當著天下英豪的面做出這等荒唐承諾。怒火如沸,心中忽地一動,閃過一個念頭,忖道:“是了,這倒是上天賜給我的絕好機會!”那楊長老驚喜集,顫聲道:“神上此言當真?”雙眼發光,清瘦的白臉突地變為醬紫。禺強嘿然道:“我北海真神何時說話不算數?”禺京點頭怪笑道:“此次蟠桃會,白帝、王母為西陵公主選秀駙馬,留下一段佳話,我們客隨主便,也依樣畫葫蘆,聊以助興。今誰能摘下媸奴面具,便可做她一夜的主人,絕無戲言。”話音末落,竟有幾十人轟然應答,爭先恐後地朝雨師妾衝掠而去。人影錯,相互阻撓“蓬蓬”連響,氣層疊進放。
王亦君心中一緊:此時不去,更待何時?驀地抄足飛掠,怒箭似的衝出四海殿,藉著定海珠穿透洶湧氣,搶在眾人之前落定立身,高聲道:“龍族王亦君,懇請一睹姑娘芳容。”八殿大譁,纖纖霍然起身,怒視場內,咬不語。那衝上浮臺的數十豪英亦大意外,面面相戲,極是惱恨沮喪。禺京森然笑道:“王太子不是已經參加駙馬選秀了嗎?怎地還有如此風雅興,想要和媸奴共度宵?”群雄轟然,西王母花容微微一沉,極是不悅。王亦君視若不見,淡然微笑道:“怎麼,不成嗎?”黑水、青木、赤火三大殿登時噓聲大作,紛紛叫道:“哪有這等便宜事?要嘛做駙馬,要嘛挑媸奴!”禺強哈哈大笑,將喧譁聲壓了下去,戲謔道:“想不到王太子和我是同好哩!嘿嘿,只要你能摘除媸奴面罩,有何不能?”禺京斜睨雨師妾,揚眉怪笑道:“媸奴,你若願意陪他一夜,便自行解下面罩吧!”眾人一凜,登轉寂靜,紛紛凝望雨師妾。群雄皆知她對王亦君頗為鍾情,猜想此番必定門動解除面罩,投懷送抱。
一時無不妒恨沮喪,忐忑不安。豈料雨師妾木然而立,瞧也不瞧王亦君,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群豪低呼,大詫異。禺京嘿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看王太子的本事了。”王亦君心中一沉,又是失望又是驚訝,驀地忖道:“她定是受雙頭老妖脅迫,才違心若此。”悲憤織,微微一笑,傳音道:“好姐姐,摘下面罩隨我走吧!你放心,我絕不讓這些水妖再傷你—寒。”雨師妾動也不動,依舊只輕輕地搖了搖頭。王亦君聽若罔聞,望著雨師妾咬牙傳音道:“雨師姐姐,不管你願不願意,就算與天下人為敵,今我也一定要救你離開!”雨師妾肩頭微微一顫,紅髮在風中急劇地飄拂,催情蛇曲伸不已。過了一會兒,終於徐徐轉過身來。妙目瀅光閃爍,深深地凝視著王亦君,悽然傳音道:“小傻蛋,你…你這又是何苦?”相隔如許之久,重又聽到她那慵懶嬌媚的聲音,王亦君悲喜難抑,視線突然變得濛。強忍中奔湧的心,微笑道:“好姐姐,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嗎?摘下這面罩吧!讓我好好看看你。”緩步走上前去。雨師妾突然朝後退了一步,腳繚叮噹,頸上鎖鏈清脆震盪。眼巾閃過悲苦恐懼的神,搖頭傳音“忘了我吧!我已經不再是雨師妾啦!不過是…不過殘花敗柳、奴婢之身!”聲音輕顫,眼圈一紅,淚珠倏地滾落。
王亦君心中大痛,喉嚨中彷佛被什麼堵住了,體內的熱血卻在喧囂地湧動。搖頭嘎聲道:“好姐姐,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嗎?我怎麼能忘了你?不管你變作什麼身份,始終是我至為歡喜的眼淚袋子。從今起,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再也不分離…”聲音沉痛而嘶啞,每說一句,便往前跨近一大步。雨師妾被他那熱辣辣的目光燒灼得微微顫抖,冰冷的身子急劇燒燙起來,雙頰紅似火。聽他步步緊地低聲傾訴,芳心劇跳,全身痠軟乏力,淚水不住地滾落著。
心中悽楚、苦痛、甜、幸福…宛如怒卷溺。當他靠近到咫尺之距,那悉的男氣息排山倒海,令她瞬間淹沒窒息。
她突然崩潰了,心亂如麻,柔情洶湧,多麼想拋離一切,緊緊地抱住這宿命的男子啊!今生今世,永不分離。但當王亦君的指尖輕輕地觸到面具的邊緣,她忽然一震,驀地清醒,心底閃電似的掠過一個念頭:“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倏然後退,翩翩立定,強忍住心中那如割的絞痛,含著淚笑道:“聽了你這些話,姐姐好生歡喜,什麼苦痛都不枉了。小傻蛋,記住我從前的模樣,可別忘記啦…”突然素手一翻,握著一柄蛇形匕首朝自己心窩刺去。王亦君“啊”地大叫,心膽裂,待要撲救,已然不及。
眾人驚呼聲中,幾道白光、黑芒從白金、黑水兩殿同時閃起,氣進爆,眩光刺目,只聽見雨師妾顫聲嬌呼,那蛇形匕首突地衝天飛,亮起耀眼的白光。
眾人心中一寬,知道她必已無恙。王亦君驚魂甫定,生伯她重又尋死,驀地疾身掠進,雙手急拍,將她周身經脈盡數封住,左臂舒張,摟住她的纖,穩穩落地。心中驚疑不定“她為何寧死也不讓我看見臉容?”伸手顫抖著取下了那藤木面罩。八殿轟然驚呼,王亦君腦中嗡然炸響,熱血衝頂,彷彿萬千個焦雷一齊轟奏,險些站立不住。
雨師妾怔怔地凝望著王亦君,目中神痛苦絕,嘴角泛起悽楚的笑容,低聲道:“這樣的雨師妾,你還喜歡嗎?”倏地閉上眼睛,淚珠簌簌掉落。那張原本嬌媚如仙、雪白細膩的俏臉上佈滿了蟲蛇咬噬的累累疤痕,淡紫淺綠,凹凸不平。額上以硃砂等物剠寫了兩個大字“媸奴”赤紅如血,觸目驚心。
昔大荒最為美豔的第一妖女竟變得醜陋無已。王亦君驚怒悲憤,顫抖著輕撫她的臉頰,心中如被萬箭攬,千刀齊剮。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響,視野濛,一顆滾燙的熱淚滴落在她的臉上,涸化開來。
突然明白為何她當在方山上一再拒絕相認,而今寧可自刎也不肯揭開面具了。八殿寂然,眾人駭異地望著二人,目瞪口呆。那些原本想要揭佳人面具的豪雄突然覺得一陣慶幸。
一些膽小的女子只看了片刻,便覺得一陣害怕煩惡,轉頭不敢再看。禺京冷森森地怪笑道:“既叫“媸奴”當然就是個醜八怪啦!王太子沒有嚇著吧?”禺強笑道:“這賤人吃裡扒外,屢教不改,燭真神失望透頂,特將她賞我為奴,命我好好管教。嘿嘿,她不是自以為風騷美貌,勾搭外人嗎?我就讓她從此變作媸奴,連豬狗也望而卻步。”禺京嘆道:“可惜她雖然醜怪無比,每點名要她相陪的賓客還是不計其數哩!真是奇哉怪也!”雙頭老祖一唱一和,桀桀怪笑,得意已極。龍族群雄大怒,紛紛破口大罵,黃土、白金諸殿亦憤憤不平,轟然一片。
王亦君越聽越加悲怒狂,體內真氣翻江倒海,氣血衝湧,突然抱緊雨師妾仰天長嘯。嘯聲高亢烈,雲進霧散,鐘鼓齊鳴。聽那嘯聲悲苦鬱怒,八殿眾女深惻然,恨不能抱他入懷,撫平其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