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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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銳家買了一臺彩電,買了一臺冰箱。彩電是為了讓典典和典典媽的子能夠開心一點,冰箱是因為天氣太熱了,那些吃剩的飯菜必須冷藏後才能夠繼續食用。
這兩樣東西使家裡的氣氛輕鬆了許多。典典媽會用冰箱做冰給大家吃,有的時候一家人邊看電視邊吃典典媽做的冰,看起來子似乎也是其樂融融。雖然符銳有時還是能夠從典典和典典媽的眼神裡看到失去親人的悲傷,但是能做到的也許只能是這麼多了。
結婚兩年了,符銳家終於才有了這一點家電,符銳曾經想讓自己的家和小時候那個寒酸的家完全不同,但是符銳自己並沒有做的更好。
符銳的家裡出了怪現象,一方面,典典和典典媽輪抱著茜茜整天親熱的談天說地,子紅火的沒法形容;另一方面,符銳家的存款益減少,每個人的心裡都暗藏危機。但即使是這樣也比典典做月子時要好千倍萬倍,那一段子對符銳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簡直就是一場惡夢,如果典典還能生一個男孩,並且典典媽還要幫忙,符銳個人覺得乾脆還是不要算了。
茜茜是個經不住誇的孩子,她剛給大家喜悅了沒多久,就又開始了新的麻煩。
茜茜生病了。茜茜在5月這個北方還是暖花開的季節裡接二連三的生病了。茜茜的病就是簡單的冒、發燒、鼻涕。這樣的病如果攤在符銳的身上甚至都不用吃藥,扛過去就是了,但是放在茜茜這個的女娃娃身上,情況就大不樣了。
快滿週歲的茜茜是個典型的小病號。茜茜總是一個病還沒好利索,另一個病就開始了,在這樣的子裡,那夢魘般的月子生活幾乎就在重演了。
茜茜有了病,又不會說,只有哭一種表達方法。給她喂藥時,她嘗一嘗,如果是苦的,剛進嘴的藥,撇撇嘴,藥水就順嘴角出來了,她自己還得意的笑呢。有時候她對苦興趣了,甜的藥又不吃了。跟她講也沒有一點用,講狠了,哇的一聲就嚎啕大哭,這孩子什麼都聽不懂,就能聽懂罵她的話。
這個時候的茜茜在折磨別人的同時也在折磨著自己。茜茜一方面不吃飯、不吃藥,餓得皮包骨頭,只剩下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心痛;另一方面極端的不聽大人的話,跟大人對著幹,你給她喂藥,她看到藥勺來了,就緊緊的咬著牙關,握緊了拳頭,兩腳亂蹬,一不小心就連勺帶碗全部打翻。符銳在氣瘋了的時候有過掐死她的衝動,但立即又給自己一個巴掌讓自己清醒下來。
起初典典媽都聽典典和符銳的,沒有提出過多的建議,後來符銳和典典實在是不能擺平茜茜,典典媽終於在茜茜持續發燒的情況下出手了。
那是一個氣溫還比較冷的夜晚,茜茜持續發燒38-,始終不退。符銳給茜茜喂藥茜茜就橫下一條心打死也不吃。符銳也是個橫的人,符銳叫典典來幫他,讓典典和他一起把茜茜控制起來,用手把茜茜的嘴掰開,拿勺一勺一勺的給茜茜往嘴裡灌,就像以前反動派給地下黨灌辣椒水那樣。茜茜是個多麼剛烈的孩子,她本就不會下嚥一口,並找機會狠狠的咬了符銳一口,符銳疼得把手使勁的摔,氣得他舉起拳頭做了一個要打的動作。這個動作是假動作,如果是真動作就完了。在過去看抗片或解放戰爭片,經常可以看到壞人好人說出來,當壞人把耳朵湊到好人面前時,好人不但不說,還吐了他一口吐沫或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這惱羞成怒的壞人就死拉死拉的一刀或一槍結果了那個頑強的好人。符銳如果真的打了他剛烈的女兒一下,他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本鬼子了。
符銳沒有打茜茜,茜茜自己就把自己得一塌糊塗,茜茜把藥吐了出來,卻不小心嗆住了,拼命的咳嗽,嗓子眼裡有痰,茜茜又不會吐出來,痰在嗓子眼裡堵得她無法呼了,符銳和典典趕緊拼命拍茜茜的後背,拍得茜茜鼻涕眼淚得滿世界都是。要命的是茜茜還不會擤鼻涕,鼻涕也和痰一樣擤出來又進去,簡直要把茜茜折騰出小命了。
符銳和典典幾乎要把命都搭上了,也不好茜茜。這時候,典典媽就出場了。典典媽說:“其實茜茜不用吃藥,茜茜的燒有一種辦法能退,百試百靈。”符銳雖然對他老丈母孃的偏方有恐懼症,但典典還是要聽一聽的。典典說:“有什麼好辦法快說呀,都急死人了。”典典媽說:“用白酒搽後背就可以退燒。”符銳好像也聽人說過這個方法,這個方法想一想也有些道理,酒是易揮發體,揮繁要帶走熱量,帶走熱量了,自然就不發燒了。
符銳也就沒有反對,典典媽就立即吩咐符銳出去買酒,買高度的白酒。符銳跑到樓下小買部買了一瓶白酒,拿回來給典典媽。典典媽把白酒倒在手掌上,對著茜茜的背就抹啊啊,搞得茜茜吱哇亂叫,又對著額頭一通抹,茜茜更是嚎啕大哭。折騰完了,用體溫計一量還是38。典典媽說再捂一會被就好了,捂了大約20分鐘,用體溫計一量,39度了。符銳和典典都嚇壞了。典典媽說:“買的酒度數不夠,要買那種能點著的火的高度酒。”符銳趕緊跑到樓下小買部,問他們有沒有能點著火的白酒,要命的是那買貨的老太太一聽就知道是要給小孩退燒用的,立即就拿出一種塑料袋裝的散酒。這種酒一元錢一袋,也不知道是哪兒生產的,可能直接就是一勺酒一勺水兌出來的吧。買貨的老太太還說這種酒最好使。
符銳也顧不了細問,買了一袋趕緊跑回家。典典媽把散酒倒在小碗裡,用火柴一點,就看見一團淡淡的火焰搖曳著漂浮在碗口。對,就是這種,看來還是小買部的老年人懂事理啊。典典媽邊說邊作。
典典媽把手伸到碗中撈了一把冒著火焰的酒,兩手拍了拍就趁熱往茜茜的身上一通抹。典典媽的手光滑的地方特別光滑,不光滑的地方就像銼刀一樣鋒利,典典媽就這樣焦急的給茜茜渾身上下了個遍。
完了,典典媽讓把茜茜裹在被窩裡捂,茜茜此時已經被折騰的有氣無力,紅紅的臉、疲憊的眼。
等了10分鐘的樣子,給茜茜一量體溫,天哪!41度。符銳和典典還有典典媽全都嚇懵了。大家都同時說趕緊送醫院。這時候誰的意見都一致了。
符銳抱著茜茜,典典和典典媽在後面跟著,跑著到了大街上。符銳叫了輛出租車,飛速的跑到了醫院。
到了兒科,符銳小心的跑到大夫值班室去敲門,門開了,走出一位瘦瘦小小的女大夫,符銳和她雙目一對,兩人都愣住了。天哪,薛惠!兩年前幾乎就要和符銳結婚的薛惠!符銳呆了一下,符銳先是到尷尬,進而一種強烈的自卑襲上心頭。符銳當初的選擇如今叫人看起來如此糟糕,這個靠自己打拼自己拿主意的符銳,終於讓最不該看見的人看見了這種糟糕。
每一個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符銳尤其是這樣,但是這種時刻,自尊還有什麼意義呢。
符銳猶豫了一下,就很尷尬很失意的說:“大夫,我女兒發燒了。”當符銳說到茜茜發燒時,立即就著急起來。符銳著急的說:“我女兒發高燒了,41度,你幫我看看吧。”看得出薛惠也是很尷尬,但薛惠也懂得這樣的時刻是不允許說別的。薛惠冷靜的說:“快去看看吧。”符銳和薛惠一前一後走到醫務室,符銳看到薛惠那一身單調而又壓抑的白大褂,到這個曾經悉的身影確實離自己很遙遠。
到了醫務室,薛惠看了典典一下,讓典典把茜茜的被子打開看看。典典焦急的把茜茜的小被子打開,茜茜像剛開蓋的二鍋頭,呼呼冒著酒氣。薛惠聞到沖鼻的酒味,往後躲了一下,問:“怎麼這麼大的酒味呢?”符銳剛想解釋,忽然覺得如果說出來會非常丟人。倒是典典媽是快人,典典媽一點不覺得丟人的說:“俺拿酒給她搽了身子,不知咋的的沒有好使,咱也不明白呀,可能是假酒吧,假酒坑死人啊!”薛惠撲哧笑了一聲,沒有理會典典媽,卻轉過身看了符銳一眼。符銳冷笑著不停的點著頭。符銳想:看什麼看,典典媽說出這麼土得離譜的話,我就願意聽,我就是素質低,怎麼樣,我找她一家我願意,我就不找你。活該。
薛惠對茜茜的病情顯得並不著急,她摸了摸茜茜的額頭說:“沒有41度,現在退了些,不要緊,這段時間小孩冒發燒的特別多,一發就是高燒,但小孩不像大人,小孩發高燒沒有大人發高燒那麼危險。持續高燒才危險,像這種瞬間高燒不要緊,你們不用緊張。”薛惠給符銳開了張處方,讓他到門診處去開藥。符銳接過薛惠的處方,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中國字和一些英文,一個也沒看懂。符銳想:你裝個,你會點啥呀,你們大夫就會寫這些天書蒙病人。
符銳到門診處把處方給了藥局的醫務人員,裡邊的人也不是一下就看懂了的,也是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才確認的。看來薛大夫寫字確實是裝,有的時候裝大了,連自己也看不懂。
符銳把藥和點滴瓶拿到兒科,發覺薛惠正在有意無意的和典典媽嘮嗑,符銳到很惱火,典典媽當然會說出許多讓薛惠嘲笑的話來,薛惠這麼做不是有意取笑符銳嗎。
符銳直直的朝薛惠走過去,把藥和點滴瓶放在桌子上,冷淡的說:“藥都在這裡了,打吧。”薛惠把藥瓶拿起來看了看,往其中一個藥瓶裡注了一些體,然後遞給符銳叫他搖勻。符銳心裡想:你是不是逗我玩呀,你是醫生你不搖叫我搖,我怎麼知道怎樣搖,你是不是就想使喚我才過癮啊。再說,那藥到底需不需要搖,是不是直接倒到點滴瓶裡就行了呀。
符銳又想:你逗我玩,我還逗你玩呢,只要你把茜茜的病治好就行,你逗我說明你稀罕我,說明你後悔了,活該,誰叫你剛開始愛得那麼好,一提到結婚馬上又要房子又要家電的,把人得要上吊。我一說我暫時沒有錢,你就翻臉不認人,誰知道你以前是真愛還是假愛,這一輩子你就算活該。
但是薛惠彷彿並不是那樣想的,反而像是有些同情符銳,彷彿同情這個隻身在外、自作主張,明明有個很好的個人條件卻找一個農村出來闖的姑娘,把子過成這個模樣。
薛惠叫來護士,讓她把點滴給茜茜掛上了。倒是護士很體貼,把針小心的紮在茜茜的手背上,用一個紙盒託在茜茜手掌上,用膠布輕輕的纏上了。茜茜倒沒有怎麼哭,護士很溫柔的哄著茜茜,茜茜聽她的話可比聽她父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