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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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的確大大出乎了紀空手的意料之外。
後生無並不知道紀空手整形成陳平這件事,那麼他這次找上門來,所找的就不是紀空手,而是陳平!
後生無此時的身分,已是富甲一方的豪商,他若要找陳平,完全可以憑這種身分登門拜訪,又何必冒險化裝成信使呢?
這令紀空手隱隱到不安,苦於樊噲還在身邊,他又不敢貿然進去相問,只得與龍賡遞了一個眼。
“樊將軍,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你恐怕只能到此止步了。”龍賡伸手將樊噲一把攔下。
樊噲怔了一下,尚沒回過神來,卻聽龍賡又道:“來人既是夜郎王的信使,他見陳爺,必是事涉機密,樊將軍若在場,只怕不妥吧?”這個理由的確充足,樊噲只能告辭而去。等到樊噲去遠,紀空手讓龍賡負責把風,這才進得廳去。
後生無趕忙起身見禮,寒暄幾句之後,紀空手臉一沉道:“閣下冒充我王信使,該當何罪?”後生無不慌不忙道:“縱是死罪,我也必須如此,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儘快見到陳爺!”
“你急著找我,莫非出了什麼大事?”紀空手心裡更是不安,臉上卻不動聲。
“我不知道,我只是受人之託,想帶陳爺去見一個人。”後生無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紀空手的臉上。
“誰?”紀空手道。
“陳爺去了就自然知道。”後生無道。
“如果我不去呢?”紀空手冷然道。
“他只讓我轉告陳爺,若是不去,你一定會後悔。”後生無不動聲地道。
紀空手沉片刻,淡淡一笑道:“我當然不想後後悔,現在就去嗎?”後生無點了點頭,就著茶水在桌上寫了三個字:風滿樓。
風滿樓——一家酒樓的名字。坐落在城南的鬧市街口,這裡商鋪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
而風滿樓前臨大街,後靠落花溪,景緻極美,的確是一個品酒休閒的所在。
紀空手以龍賡與後生無為餌,引開了一些耳目之後,翻牆出了府,轉過十幾條街巷,確信身後無人跟蹤之後,才踏入風滿樓。
此時正是午後,用膳的時間已過,樓中並無幾桌食客。紀空手按照後生無的約定暗號坐到一張靠窗的桌前,便有人將他帶到樓後的一條小船上,沿著落花溪行出裡許,登上了一艘豪華畫舫。
他一踏入艙內,便上幾人恭身行禮,紀空手心中大吃一驚,一一看去,竟是土行、水星、公不一、公不二等人。
神風一黨竟然悉數到齊!
紀空手此時心中的驚駭,真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雖然他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但他的心裡,彷彿被一塊大石緊緊壓住,好沉、好沉,沉得他幾乎難以承受。
出於一種默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土行指了指通往內艙的一扇門,紀空手點了點頭,踱步過去。
他站在這扇門前,幾抬手,卻又放下。正當他深深地了一口氣時,卻聽到門裡傳來一個十分悉的聲音:“進來吧!”紀空手的心裡好生動,不知為什麼,每當他聽到這個聲音時,他的心裡總會過一股淡淡的溫情。
裡面的人竟是紅顏!其實當紀空手登上這艘畫舫時,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他之所以不願意相信,是因為他心裡清楚,如果來者真是紅顏,那麼殿方面一定出了大事,否則她絕不會冒險來到南鄭。
推門而入,紀空手首先聞到的是一股悉而誘人的淡淡幽香,抬眼望去,只見佳人站在舷窗之前,姿態優雅,婀娜娉婷,如花般的面容略顯憔悴,令紀空手頓心疼不已。
她沒有說話,只是把一雙俏目緊緊地盯在紀空手的臉上,雙肩微聳,顯示著她的心情並不平靜。
紀空手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終於張開了雙臂。
紅顏遲疑了一下,終於不顧一切地奔了過來,投入了他的懷抱。火熱的嬌軀因為興奮和動而顫抖著,讓紀空手更生憐惜。
紀空手嗅著她淡淡的髮香,愛憐地道:“你瘦了。”紅顏只是緊緊地摟緊著他,幾乎用盡了力氣,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紀空手又會從眼前消失一般。
紀空手輕輕地拍著她的香肩,柔聲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南鄭?莫非你已經拆掉了第二個錦囊?”紅顏點了點頭,深埋在紀空手的懷裡,啜泣道:“若非如此,我又怎麼知道你已代替陳平混入漢王府呢?更不會一看到你,就撲到你的懷裡。”紀空手渾身一震,道:“這麼說來,殿那邊果然發生了大事?”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要拆開第二個錦囊的前提,必須是在殿發生了大事之後。
由於“夜的降臨”計劃必須在一種絕密的狀態下進行,所以紀空手不敢對任何人洩有這個計劃的存在,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才最終將一小部分計劃寫入錦囊中,希望紅顏能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找到自己。
這也是神風一黨子弟不知道這個“陳平”真實身分的原因。
紅顏緩緩地抬起頭來,淚水從眼眶中出,道:“是的,虞姬在回霸上的路途,突然失蹤了。”
“什麼?!”紀空手猶如五雷轟頂,整個人彷彿呆了一般,半晌才回過神來道:“怎麼會這樣?”
“她替你生下兒子之後…”紅顏剛剛開口,紀空手一把抓住她,驚道:“什麼?!她為我生了個兒子?!”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紅顏的眼睛,到有一股熱淚奪眶而出,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裡是喜是憂。這種悲喜加的心情猶如一座大山蟄伏,讓他的神經繃至極限,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
紅顏啜泣著道:“她自從生下孩子之後,就一心想回霸上看看父母。我攔她不住,就派人護送她回去,誰知走到半路上,他們就平空失蹤了。經過幾番打聽才得知,她和孩子都被劉邦的人送到了南鄭,我這才率人匆匆趕來。”紀空手默默地聽著,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從來就沒有如此亂過。無論是誰,當他剛剛嚐到得子之喜,轉瞬便經歷失子之痛,這種打擊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地獄的煉火。更何況紀空手所愛的女人尚在仇人之手,這使得他突然到有一股巨大的恐懼正漫卷全身,倍世事的殘酷。
此刻的紀空手,需要冷靜,然而,他卻無法使自己儘快冷靜下來。正因為他是一個市井子,從小無父無母,所以對親情與友情才會看得如此之重。當他聽到自己竟然已有了兒子的時候,甚至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續,同時到了為人夫、為人父的職責。
“我一定要救出她們母子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這是紀空手心中惟一的一個念頭。
他深深地了一口氣,擦去臉上的淚水,卻聽到紅顏喃喃而道:“這都怪我,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劉邦會如此費盡心思地來對付我們。”紀空手將她擁入懷中,搖了搖頭道:“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們遇上的是一個可怕的對手。我一直算漏了一著,那就是以卓小圓換出虞姬這李代桃僵之計,劉邦也是知情者。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算到虞姬終有一會因為親情而回到霸上,事先作了佈署。嘿!嘿!他實在很有耐心!”他近乎神經質地冷笑了兩聲,眼中似乎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紅顏問道,她伸出柔荑,將紀空手的大手抓起,貼在自己的前,希望能藉此讓紀空手理智一些,冷靜地思考問題。
紀空手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心裡,不僅把紅顏視作是自己的愛人,更是知己,有如此,夫復何求?
一剎那間,當他的手觸摸到紅顏心跳的搏動時,忽然間到自己的靈臺一片空明,心境若一口古井,水波不興,不起半點漣漪。
他的意識彷彿走入了一個空山幽谷,步進一個寧靜而致遠的意境,一切的思維在剎那間變得異常清晰。
“如果你是劉邦,你會怎樣處理這件事情?”紀空手湊到紅顏的耳際道。
紅顏見紀空手恢復了常態,心裡著實高興,微微一笑道:“我絕不會是劉邦,所以無法知道!”
“我也不是劉邦,可是我卻知道,因為我忽然想起了劉邦對付韓信的手段。”紀空手的眼神顯得十分深邃,空中帶出一種寧靜:“韓信雖然背叛了我,卻對鳳影十分痴情。劉邦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在項羽面前舉薦韓信,讓他最終坐上了淮陰侯的位置。而與此同時,他卻將鳳影軟在自己的身邊,藉此達到控制韓信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說,雖然虞姬母子落入了劉邦的手中,其實只是有驚無險,本沒有命之虞?”紅顏的眼睛一亮,驚問道。
“對,這合乎劉邦的格和行事作風。”紀空手變得十分冷靜,與剛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劉邦一直把我當成是他最大的敵人,所以才會煞費苦心,不惜人力和時間來佈局。他既然抓到了虞姬母子,當然不會一殺了之,反而會好好善待她們,一旦有朝一他與我正面為敵的時候,就可以用她們來要挾於我,迫使我就範,這才是他所要達到的目的所在!”
“可是…”紅顏心中仍然十分擔心,畢竟讓虞姬母子落在劉邦手裡,就如同進入狼窩,便算沒有生命之憂,也總是讓人難以放心。
“其實,此事看上去是一件壞事,細細一想,又未曾不是一件好事,也許這就是上天註定了要助我一臂之力!”紀空手有成竹地道:“你想,劉邦有了虞姬母子在手,料定我必然投鼠忌器,就自然會放鬆對我的防範。這樣一來,我計劃的成功機率豈不大增?”
“只是這未免太委屈了虞姬母子。”紅顏想到那才兩三個月大的孩子,心中一酸道。
紀空手心中一痛,甩了甩頭道:“我也想過,此時若貿然動手,就算我們知道了她母子的軟之地,成功的機會也不大。一旦他們用她母子來要挾,反而會巧成拙,害了她們。與其如此,我們倒不如等待下去,只要我的計劃可成,她母子自然無虞!”
“我相信你!”紅顏俏目一閃,將頭埋進了紀空手的懷裡。
她沒有看到,此時的紀空手,臉上出更多的是一種父愛般的溫情。
初為人父,大多如此,紀空手又怎會例外?
正因為他是情中人,心中有情,才能做到懷天下,世間的英雄豈非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