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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火青狼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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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天鐸也曾問過北觀音,要找胡錦雯,得進關奔北京,進關卻應出東門,哪知青花馬竟奔南門而去,阮天鐸忙在後面喊道:“若蘭,走錯了,我們不是該出東門麼?”北觀音聽是聽到了,卻不理他,反而一踢馬腹,那馬即揚開四蹄,向南門方向,順著明德大街奔去,阮天鐸也只好催馬緊跟,出得南門,青花更四蹄如飛,風馳電掣而去,阮天鐸的馬怎及得青花馬,晃眼已落後了二三十丈,容得阮天鐸到得林邊,青花馬早已失去了蹤影,至此,他當然已知道北觀音是要回青狼堡,堡雖是毀了,但從小生長之地,怎能不憑悼即去。

果然,阮天鐸到得離青狼堡一望之地,已見到北觀音駐馬護莊河邊,正在頻頻拭淚。

阮天鐸去到她的身邊,她也不覺,過了半晌,才道:“若蘭,走吧!等打聽出你爹爹的下落,還怕不能報仇麼?別傷心了。”北觀音雖是恨雙魔夜襲,把青狼堡化為灰燼不算,爹爹也不知下落,但這還不是她最傷心之事,因為她從來就不滿爹爹所為,青狼堡雖是廣廈萬間,但卻是不義之財,毀了,北觀音並不覺得心痛,她傷心的是今後自己孤苦無依,茫茫前途,何所歸依。阮天鐸這一出聲勸,使她倍親切,竟失聲啜泣起來。

阮天鐸好容易勸止了她,兩人這才緩緩上路,向東南奔關內而去。一路上阮天鐸和她說東道西,使她開心,軟語低聲,就像大哥哥哄小妹妹般,百般順意,好容易哄得她臉上綻出了笑容,阮天鐸不由長長吁了口氣。說:“我的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北觀音聽他念佛,而且正是自己的綽號,不由噗哧一笑。阮天鐸心說:“要贏得你這一笑,可真不容易。”北觀音已“喂”了一聲,說:“你叫我怎地。”阮天鐸道:“誰叫你了。”她這才告訴他,她的綽號就是“北觀音”阮天鐸聞聽,不由也笑了。

兩人一路談談笑笑,時光過得快,途中打了一次尖,晚上即已到了宣化府。

第二天兩人又一早起身,在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曉行夜宿,飢餐渴飲,何消三五天,這來到北京城,阮天鐸來過多次,北觀音幾年前也曾隨鐵飛龍來過不少次數,因此都不到陌生,兩人在西直門大街落了店,店名天星棧,是個不小的客棧。

夥計見兩人穿得華麗,不待吩咐,將兩人往上房裡領,這上房是一明一暗兩間,明間是起坐之用,裡間是臥室,夥計以為他們是小兩口,因此把他們安置到這房裡來。

阮天鐸進房一看,就知是夥計的誤會了,正要掉頭招呼夥計,另外換兩間房,北觀音已跟踵進屋,見這情形,她可沒認為是夥計的誤會,心裡一陣猛跳,白了阮天鐸一眼。

阮天鐸沒好氣對夥計道:“夥計,換兩個單間。”夥計陪笑臉,說:“相公爺,這可是我們天星棧最好的房子,你看,臥室是臥室,起坐間是起坐間,可不是我吹牛,北京城雖大,可找不出這樣的幾間來,這裡院又清靜,相公爺和相公娘子住在這裡,可說是最好也沒有了。”阮天鐸一聽,尷尬十分,北觀音也羞得柳眉一豎,但她卻不好發作,忙躲出房去,阮天鐸這才喝道:“你滿嘴胡說些什麼,這位鐵姑娘是和我同道進京,還不去再開一個單間來,這房也留下好了。”夥計見馬拍到馬腿上去了,一縮脖子,轉身就溜,阮天鐸請鐵若蘭進房,北觀音兀自還臉紅,撇著小嘴,又白了阮天鐸一眼。

不大工夫,夥計把包袱送了來,大概先前那個夥計不好意思,這會送包袱來的,又是另外一個夥計,這夥計放下包袱,堆下滿臉笑,呵道:“相公爺,你才來呀!你老好久沒來照顧小店了。”阮天鐸點了點頭,隨又一怔,說:“夥計,北京城我雖是常來,你們這店我可沒住過。”夥計的見話不投機,訕訕的一笑,退出房去。這一來,把鐵若蘭和阮天鐸都引得笑了。北觀音仍然心裡有氣,但卻笑著道:“幾曾見過這般貧嘴的夥計。”阮天鐸道:“這確也難怪他們這作夥計的,不過是想討個好兒,套個近兒,這可與那磨攪訛繃摸點兒,賺點兒的又自不同,不外是想多得點兒外賞,這北京城五方雜處,龍蛇混跡,你往下瞧吧,花樣兒還多著哩。”北觀音聽得頂好玩,倒沒氣了,阮天鐸就讓她住在裡間,自己另外在隔壁開了一個單間住下。

兩人梳洗已畢,這時光可不早了,已是上燈時候,若照阮天鐸的意思,即要連夜去打聽胡錦雯的下落,但見鐵若蘭已有倦容,就不好開口,本來麼?雖說北觀音武功好,但何曾這般長途馬上奔波過,因此說不出口,飯後,兩人即分房休息。

第二天兩人都起得早,阮天鐸是惦念著找人,鐵若蘭過去雖來過北京,但那時年齡小,早就淡忘了,這次隨同阮天鐸前來,一切都有一種新的奇的覺,想看看這天子腳下,究竟恁地繁華。

北觀音鐵若蘭今兒加倍的修飾,自不用說,阮天鐸亦換了件藍緞子的長袍,頭戴藍緞描花文生巾,飄帶繞後,腳踩粉底皂靴,這還是在張家口買的,雖不華麗,但奕奕神,秀瀟灑,齒白紅,朗朗星目,即使不疑是子都再世,亦應是檀郎重生,阮天鐸對鏡一照,也自覺得意,哪知北觀音鐵若蘭一見,竟又一撇嘴,哼了一聲,故意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阮天鐸也沒在意,說:“若蘭,我們這就出去麼?向那兒打聽,要不要叫夥計的來問問道。”鐵若蘭眼珠兒一翻,咬著嘴,半天才道:“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找她怎地,什麼事,這般急迫?”阮天鐸知她又犯了小兒,忙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麼?為了要送還她的馬和包袱。”鐵若蘭道:“那青花馬可是我的,一個包袱有什麼緊要。”阮天鐸很想告訴她說:“那包袱裡的金珠還在其次,裡面還有人家最最重要之物,關係血海深仇。”但一想到鐵飛龍在巴音畢戈追趕胡錦雯,他們之間究竟是甚關係,自己並不清楚,要是那鐵飛龍正是胡錦雯殺父的仇人,這鐵若蘭又是鐵飛龍的女兒,告訴她,豈不是對不起我那…雯妹麼?這麼一想,阮天鐸話到嘴邊,又住了口。

阮天鐸不慣說假話,因為為難,心裡一急,臉也紅了,北觀音鐵若蘭其實明知阮天鐸與胡錦雯,並沒有什麼不可告訴之事,她這麼刁難,不過是一種女兒家的酸作用,見他急得什麼似的,就噗哧一聲笑道:“看你急成這樣,我不過說著玩兒,走啦!我包你今兒給你個雯妹就是了。”阮天鐸問明是前門天福衚衕,從西直門大街前往,要經北大街、南大街,再出正陽門,甚是不近,兩人出了天星棧,阮天鐸即叫了輛騾車,趕車的車把式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頭上戴著頂破氈帽,身上的棉衣破得來出了黑棉花,上繫著布巾,但神可頂好,笑呵呵的跳下車來,呵說:“公子爺和上那兒,請上車。”本來麼,兩人年歲相當,又是一般秀美,那年頭,若不是帶著小媳婦,姑娘家很少跟人上街,阮天鐸一皺眉,北觀音雖說這樣稱呼有些刺耳,但聽在心裡,可是有些兒甜甜的,兩人裝作不曾聽見,阮天鐸讓鐵若蘭上了車,才擠身進去,鐵若蘭一轉身,拿背朝著阮天鐸,說:“討厭,都是你。”阮天鐸心說:“這又不是我叫你,生我的氣怎地。”他正在車門裡躬著背,不知坐好,還是不坐的好。鐵若蘭又噗哧一笑,把身子微微挪了一挪。

阮天鐸坐定了,輕輕嘆了口氣,心想:“大概天下的女人都是這個樣兒。”他這一想,不由又想起薛雲娘來,神一黯。不知她入了侯門,成了什麼樣兒,正是佳人已屬沙吒利,義士今無古押衙。

隨又心中一恨,心說:“我還想她則甚,她這般無情無義,不然,憑她的本事,遠走高飛還不容易麼。”北觀音以為阮天鐸生她的氣了,細想起來,確是自己鬧小兒,不由對他一笑,說:“彆氣了,你不想,這有多氣人。店裡街上,都這麼稱呼人家,怪難為情的。”這時馬車已轉入北大街,十月末快下雪的天氣,早晨很冷,街上行人不多,阮天鐸很想問明白,是胡錦雯住在天福衚衕,還是先向那兒打聽她的下落,但阮天鐸可不敢問。

騾車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出了正陽門,前面已是天橋,阮天鐸曾經來過這兒,看那走江湖賣藝的,跑嗎頭耍把戲的,賣膏藥的,說書唱曲兒的,賣冰糖葫蘆的,擇字算命的,亂哄哄正在拉篷擺攤,鐵若蘭看得有趣,對阮天鐸說道:“回頭我們也來逛逛好麼?”阮天鐸知此地距天福衚衕不遠了,越近,心裡越急,聞盲支吾道:“好”那知北觀音鐵若蘭這一動了玩心,逛天橋,竟生出不少事故,把個北京城鬧得來地覆天翻。

且說騾車三拐兩彎,已在一個衚衕口停下,阮天鐸知已到了地頭,和鐵若蘭下了車,付過車資,趕車的老頭兒也跳下車來,說:“公子爺和找哪一家,我可是,這一帶的人家,我挨著門兒也數得出。”阮天鐸道:“那敢情好。”可是他卻答不上話,直到現在,仍不知道,北觀音肚子裡賣的什麼藥,一提到找胡錦雯,就成了金人三緘其口,所以掉頭望著她,等待她來回答。

鐵若蘭這才道:“你知道有個賣花的老婆婆,姓謝,人家都叫她謝姥姥的。”趕車老頭兒呵呵笑:“我道兩位找誰,原來是她,我不但認識,而且和她。喏,就在這衚衕裡面左邊第三道門便是。”趕車的老頭兒還頂熱心,話一完,就向衚衕裡奔去,還未到門口,就聽他嚷道:“謝姥姥,謝姥姥,在家麼,有人找你來了。”等到阮天鐸和鐵若蘭到得門口,那木門已吱呀的一聲打開來,一個壯的黑小子出到門口一站,說:“誰來找。”一見趕車的老頭兒,就笑著說:“原來是你,怎麼這早就出來趕車。”趕車的老頭兒用手一指,說:“這位公子爺和這位來找你娘,還早呢?都快打午炮了。”那黑小子一看,一楞,轉身就跑,鐵若蘭叫道:“小黑子,你娘在家嗎?”隨叫隨向屋裡走去,阮天鐸也緊跟在後面,才進屋,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怎麼鐵姑娘來了,還不快請。”隨見裡面顫巍巍的走出來一個老太婆,看年紀總得六十以上,鬢髮賽雪,皺紋堆面,滿臉慈祥,一見鐵若蘭,就說:“喲!鐵姑娘,幾年不見,你竟長得這麼高了。”掉頭又對阮天鐸一打量,又道:“怎麼?鐵姑娘,你已有了姑爺了,噯喲!好體面的一位公子爺。”鐵若蘭一跺腳道:“姥姥。你怎麼亂說。”一個臉兒比先前羞得來更紅。

那謝姥姥以為鐵若蘭怕羞,就說:“誰家姑娘不出閣,有甚害臊,鐵姑娘你是幾時大喜的。”她這麼嘮叨不休,把個北觀音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連聲急呼道:“姥姥,姥姥,你敢是老瘋癲了,我幾時…人家是阮公子,是找雯姊來的,你還不叫雯姊出來。”阮天鐸先前見兩人一問一答,鐵若蘭臊得來連連跺腳,心裡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這時見她提到胡錦雯了,忙趁前一揖道:“姥姥,不知胡姑娘可是住在此地麼?”謝姥姥對阮天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陣,顯得很遲疑,一言不發,北觀音見她不說話,急道:“姥姥,怎麼不說話,雯姊不是來你這裡麼?”謝姥姥聞言,先且不搭理,竟嘆了一口氣,這一來,阮天鐸和鐵若蘭同時一驚。

這時那黑小子已捧出茶來,謝姥姥請他兩人坐下,才又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錦雯這孩子忒也命苦。”隨又掉頭對鐵苦蘭問道:“你爹爹好麼?”鐵若蘭聞言,驀地醒悟,心說:“是了,我先不說明,想來她也不會對我說真話。”隨黯然說道:“姥姥,雯姊雖說命苦,但還有你疼愛,我…”北觀音隨將雙魔夜襲青狼堡,爹爹鐵飛龍生死下落不明,自己現在已落得形單影隻,一一說明,隨又說道:“姥姥,你請放心,不要說我和雯姊是一塊兒長大,比親姊妹還要好,就是我爹爹的作為,我何嘗不深痛惡絕,姥姥千萬不要多心,若雯姊在此地,請即叫她出來相見,這位阮公子亦是兼關萬里來找她,要將她的東西回給她,姥姥,我那雯姊在此地麼?”謝姥姥聞言,似有無限慨,這才慢慢道出一番事故。

你道這賣花婆是誰,原來正是胡錦雯遺留下來的包袱裡,那張變的紙條上,所稱的母,胡錦雯幼年即是由謝姥姥大的,那時謝姥姥還不過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胡錦雯的父親名叫胡倫,家住宛平城內,早年原與鐵飛龍同師學藝,師父是名武師綿掌關勝,師兄弟兩人的格大相逕庭,胡倫誠樸務實,鐵飛龍卻刁鑽詭猾,為人陰險十分,胡倫是師兄,對這位師弟卻很友愛,因此倒能相處。

綿掌關勝有一個女兒,雖不是十分人才,但確也亭亭玉立,是一個標準的小家碧玉,平時也跟兩位師兄同在一起練武,胡倫待這位師妹像親妹妹似的,從未起過愛念,但鐵飛龍卻對她糾纏不休,哪知落花有意,水無情,這位師妹的一顆芳心,偏又綰注在胡倫身上,對鐵飛龍是敬而遠之,恰巧綿掌關勝又只有這麼個女兒,不願女兒遠離膝前,想為她招贅女婿,而鐵飛龍卻有家有口,胡倫則不但心人品都好,而且家裡僅勝下他一人,家道也富有,因此,綿掌關勝就面許婚姻,將胡倫招贅在家。

這一來,把個鐵飛龍氣得不得了,就在胡倫結婚的前一天,不辭而去,事後發覺,還都以為鐵飛龍遭到了什麼意外,事久大家亦已淡忘,哪知在胡倫結婚後十多年上,鐵飛龍竟突然迴轉家鄉,而這時綿掌關勝老兩口均已去世,胡倫這一見鐵飛龍返鄉,師兄弟情深,不勝之喜,堅邀鐵飛龍搬來同住,鐵飛龍返回故鄉時,父母早已去世,只落得孑然一身,胡倫這一邀他同住,正合心意,胡倫哪裡知道,鐵飛龍把師兄師妹恨之入骨,他憤然離鄉後,十幾年來,已學得一身驚人本領,此次返鄉,正是含恨而來,因此假意謙謝了兩句之後,即搬到胡倫家中去住,胡倫素淳厚,哪裡知道他這是引狼人室,還像親兄弟般待他。

這時胡倫的子已十月臨盆,不多天生下一個女兒,這就是胡錦雯,鐵飛龍更恨得來咬牙,心說:“要沒有你,這女兒還不是我的。”胡倫的子生下胡錦雯後,產後失調,不幸得了發產熱,纏綿褥達一年之後,竟一命嗚呼,胡倫傷心已極,鐵飛龍的計劃也被破壞了,原來他是想害了師兄,再奪回師妹的,眼看這一計劃破壞了,更把一腔戾氣向師兄胡倫身上發洩,這時期胡倫傷心過度,不久也病倒了,因家中無人,平素又把鐵飛龍當作親兄弟般,因此就把一份家業都給鐵飛龍替他掌管,鐵飛龍掌管了師兄的家業後,更大吃一驚,平胡倫省吃儉用,誰知竟有數十萬貫家業,胡倫原本就富有,師父師母死後,更承繼了不少財產,再經過胡倫十多年的,經營,家財也就直線上升。

鐵飛龍蕩江湖半生,從未過過一天安樂的子,向來為人心術又不端,那還不起覬覦之念,更加速了害胡倫之心,若憑武功,鐵飛龍是易如反掌,但他一想,搶奪而來的,僅是一點浮財,胡倫的財產大半是田地和房屋,若明著把胡倫殺害,怎能歸自己所有。

因此趁胡倫病倒,就在他的藥中,下了慢毒藥,從此胡倫即躺倒在,再也不曾起來過,拖了一年多才死去。

鐵飛龍表演得非常到家,簡直如喪考妣,而在胡倫病倒的這一年多時期內,鐵飛龍儘量收賣了人心,對僕婦示惠,在外更結官府,等到胡倫一死,偌大的家財,還不都入了鐵飛龍手中。

鐵飛龍狼子野心,陰謀惡念得遂,得意十分,他哪裡知道,任何壞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胡倫臨終之前,胡錦雯的媼,無意中發現了鐵飛龍的陰謀惡意,駭得來魂飛天外,懼怕萬分,趁鐵飛龍不在家的時候,趕急把鐵飛龍的陰謀告訴胡倫,但可惜為時已晚,胡倫已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