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漠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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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雲娘將劍拔出,劍是神物,手腕一翻,抖了斗大一個劍花,劍氣如虹,雲娘也不由豪氣凌雲,心裡的一個意念也更堅定,從窗口仰望長空,長長地吁了口氣。
在那萬里無垠的睛空下,幾隻鳥兒正自由自在的飛翔,雲娘呆呆地注視著,不由臉上掠過一道閃光,陰悒的面龐兒也開朗了。
誰知她的意氣飛揚得快,轉變得也快,隨著手中劍慢慢下垂,面容也慢慢地被陰翳籠罩,出滿臉哀怨,心裡也浮現出昨晚那少年的影子。
北京城都知道雲娘是個美人兒,卻不知道這朵玫瑰花兒有刺,都知道雲娘是大將軍的掌珠,卻不知道她竟是武林健者,劍術通神,已深窺堂奧。
你道那江湖與深閨之中,相去何異十萬八千里,怎生牽連起來?
原來大將軍薛季倫,十年前出鎮出西太原府,官居總兵之職,上任的第二天,即有一個老人求見,自薦願任幕僚。
凡是幕僚都要參預機密大事,故均經由至親好友推薦,這老人自薦而來,薛季倫到很奇怪,接見之下,見這老人年在六十開外,鬚眉皆白,人雖瘦,卻神矍鑠,兩眼更炯炯有光,現出一種令人不可視的威儀。薛季倫是將門之後,家學淵源,頗為識人,一見就知道老人來得有異,而且說不定是位世外高人,忙以禮接待。
老人坐定以後,即開門見山,說昨在路上,得見將軍的女公子,雖是小小年紀不過年方八齡,但秀外慧中,稟賦神奇,鍾靈毓秀,薈萃一身,資質乏佳,為其平生所僅見,故冒昧自薦,並非為幕僚而來,實系願為女公子西席。
作父母的,聽別人讚自己的子女,哪還有不高興的,再和老人接談之下,更令薛季倫驚詫萬分,因為老人不但博古通今,而且詞賦兵法,不但淵,而且,薛季倫驚為當世之黃石公,因此即將薛雲娘喚出,行了拜師之禮。
雲娘拜師已畢,薛將軍雖因女兒師事得人,但也因此無限慨道:“可惜她是個女兒身,縱然學得滿腹經綸,亦無用處。”老人聞言,卻呵呵笑道:“將軍怎也存世俗之見,昔之木蘭,豈非女兒身,紅線聶隱,又何遜於男兒。”薛季倫亦未深思老人話中之意,自此,老人即留在任上,於是特為他佈置之舍中,為雲娘授課,薛季倫以為老人僅授雲孃的文學,誰知老人是白授文,夜晚教武。
這老人不是別人,乃是當代第一奇人,姓鍾名千里,自幼文武雙修,弱冠時文學武功均有了很深造詣,然淡於仕途,終遨遊於名山勝蹟,中年時,偶於黃山古中,巧得拳劍秘笈,於是即在古中照秘笈研,凡十餘年,盡其所藏,下山後遍訪武林,與當今各派健者印證,竟無出其右者,自此即在江湖來去,足跡遍南北,蠻荒大漠,莫不時見其蹤影。
但十多年來,本想找個可傳衣缽的徒弟,卻未遇到堪造就的資質,這自大漠南下,路過季倫將軍上任的車馬,雲娘小孩兒家天,不耐車裡悶氣,不時把車簾掀起來遼望,被鍾千里瞥見,他從未見到過這般好的資質,哪肯放過,但將軍的掌珠豈肯與人作徒,老人不得已,也為她稟賦資質神奇難得,這才冒昧求見自薦。
雲娘冰雪聰明,這也算是有緣,老人將一身文學武功,傾囊傳授,雲娘進境神速,聞一知十,老人因恐薛季倫不允其女兒習武,故傳授均在晚間無人之時,但云娘不過前後六年,已盡得所學,這其間還得歸功於老人同時施以易筋之術,助其練氣返虛,代洗髓,才能這般神速。
那雲娘雖說暗中練武,卻不會瞞著小丫環綠珠,綠珠這孩子也是聰明非常,雲娘練武時她亦時常在側,漸漸有了興趣,因此老人也許她跟隨雲娘一道演習,雖遠不及雲娘那般升堂入屋,卻也非一般江湖武師可以匹敵。
名師固難求,好徒亦難得,老人好容易遇見雲娘這般超人絕頂的資質,哪知就在老人入署的那年冬天,一閒中無事,出城賞雪,出城不遠,聞聽路邊茅屋裡,傳來小孩啼哭之聲,哭聲雖哀,但卻清宏。
老人不走到屋前,推門一看,那茅屋僅有兩間,上躺著一個婦人,一個孩子伏在她的身上哭。
老人一看,真是四壁蕭然,牆廓之外僅有一張破桌,此外即無長物,那孩子聽到推門聲,回頭一望,老人一見,大吃一驚,這孩子雖是骨瘦如柴,面容蒼白,但他骨格之神奇,卻毫不遜於雲娘。心中想道:“怎這般巧,不到半年時間,竟被我遇見兩個。”忙走近前去,問道:“孩子,你哭什麼?”那孩兒哭道:“我媽病了。”老人再進到前一看,上那婦人眼光都散了,老人深通醫理,不須診脈,已知這婦人快死了,身上僅蓋著一薄薄的棉被,還是百補千疤,青虛虛的一張臉上,僅剩下皮包骨頭,那孩子身上的一領破棉襖,連手肘也遮不住,這婦人明明是即將死於飢寒,但已是出的氣多,的氣少,回生乏術了。
那婦人這時還有知覺,見到老人,眼皮竟還霎了兩下,滲出兩滴淚來,她的目光望望老人,又望孩子。
老人知道她的意思,嘆口氣道:“你去吧!你的身後事,和你這孩子,都給我了。”老人這話竟似催命符似的,那婦人聞言,兩眼一閉,喉頭咯咯地一陣響,瞬即氣絕。孩子不知她已死了,還一連聲在喊媽。
老人又是一聲長嘆,伸手摩撫著孩子的頭頂,說道:“孩子,別再喊了,你媽已經死了。”那孩子陡然睜大了眼睛,望著老人,驀然又撲向他媽去,狂喊著媽,見他母親果然是死了,才哇地一聲大哭,兩隻小腳在地上跺得震天價響。這時左右茅屋裡的人聽得孩子這麼大哭,知有變故,都紛紛前來。
老人見進來的這些人,都是骨瘦衣單,就知他們是自身不保,當然顧不得來照看這病婦。就打聽這婦人身世,才知她姓阮,就在這孩子出生那年,丈夫就死去了,以後僅靠作些針線度,母子兩人相依為命,不想辛勞過度,漸漸病魔上身,這年病越來越厲害,連針線也不能作了,又兼連大雪,連門也出不去,家裡又無隔宿之糧,這樣病而再加飢寒迫,竟至一命嗚呼。老人即使不收留這孩子,遇到這種事,亦必傾囊相助,何況這孩子骨格心稟賦樣樣俱佳,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呢!等到問清楚了孩子的姓名身世,忙從懷裡取出二十兩銀子來,給鄰人,命他們去買衣衾棺木。眾人見竟有這樣的善人,大家都自告奮勇。
有錢,人多,都好辦事,何消一兩個時辰,孩子的母親已入殮了,老人命孩子在棺前拜了兩拜,然後再請眾鄰人就在屋後挖了墓安葬。同時問清了孩子並無族人,就對大家說道:“今諸位辛苦了,這孩子既已無家可歸,我就好事作到底,由我暫時撫養,若其有近親族人來領時,我再其領回。”眾人都道:“老爺子,你這樣好心,菩薩必定保佑你長命百歲。”老人一笑,隨從身邊再拿出幾兩銀子來,叫眾人去買杯酒吃。
老人帶著孩子進得城來,替他洗了個澡,在估衣鋪裡買了一身衣服,這樣煥然一新,雖然是骨瘦如柴,但已顯出他清俊秀逸的面目。
老人非常歡喜,這才帶著他進入總兵府,並面見薛季倫,說道孩子是自己的侄子,因無家可歸,請其容許他留在身邊,薛總兵見他不過是幾歲的孩子,當時就應允了。
自此,這孩子就跟隨著老人,留在宿中,並給他取名為阮天鐸,暗含養天地正氣,伐世間不平之意。與雲娘兩人,同時由老人傳授文學武功。
至到第六年上,兩人均已得到老人真傳,成就無分軒輊,兩人亦因青梅竹馬,朝夕耳鬢廝磨,雖都還不解情愫,但卻要好得裡調油。
但老人一則見雲娘進境神速,已盡得所學,以後只要勤加演習,即可登峰造極,二來兩人大了,天鐸十四歲,雲娘已年十三,若容其仍在一起,即使無物議,恐薛總兵亦所不許,恰好這時安南反叛,嘉靖十六年,武宗皇帝下詔征討,薛總兵奉旨率軍南征,老人即向薛總兵辭館,薛總兵擬請其隨軍參贊軍機,但為老人婉拒道:“以將軍大才,況我德澤天威,大兵至處,何患無堅不克,請容就此告辭。”薛總兵見老人辭意甚堅,也不再相強。老人暗中對雲娘囑咐了一番,方帶著阮天鐸飄然離去。
老人離去後,薛總兵亦於三後即率軍南下,家眷則派人護送進京,其京中老宅,亦於其奉旨之,即早命人先期收拾好了。至於薛將軍南征,凡四年始將那安南平復,奏凱之,因征討有功,晉封為靖遠大將軍,其事蹟非屬本書範圍,故而從略。
且說雲娘隨母親回京以後,文學武功均未放下,夜晚人靜,仍與綠珠勤研拳劍,回京剛好半年,這晚上,兩人正在花園裡練劍,雲娘七星劍似夭矯神龍,環舞梨花朵朵,光化瑞氣飄飄,來回掣,疾轉如輪,正舞到酣處,陡聽得旁邊樹上一聲:“好劍法。”雲娘更不怠慢,腳尖一點地,化作一道銀虹,身隨劍走,向發聲處穿刺而去。勢急勁猛,快逾電閃。正當雲娘寶劍刺入樹叢瞬間,倏地枝葉微分,一條黑影,捷如出塵鷹隼,凌空疾,約有二丈五六高下,在空中略一停頓,身向後倒,凌空劃了一個弧形,好美妙超絕的輕功,只見那空中飛人又一個巧燕翻雲,輕飄飄地落在地下。
這時雲娘一刺不中,已收勢落在樹下,見來人輕功超絕,不由一怔,因敵友未分,忙橫劍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