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袁家大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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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立國雖然只有短短五十載,但許是大雍皇族基於搶來的便是自己的理念,所有的制度都是仿照前朝夏的禮儀規章,就連請安陛見這一點,都是出奇的類似。
五更隨著叫起的朝官一起進宮,然後侯在官員侯朝的嘉慶閣,等朝會結束陛下諸事忙畢,便有那拖曳著長長尖銳尾音的內侍聲音響起,通常,那已然上三竿,旭陽燦爛,而嘉慶閣裡侯著的人通常已經餓的奄奄一息。
袁知陌獨自一人安然坐在嘉慶閣裡侯著。袁太傅雖然只是從四品的文官,但身份清貴,他既是皇太子的太傅,又是皇家書院裡的大儒,所以雖然平常朝會不需參加,但每逢初一十五的朝廷叫起還是需要參加的。
嘉慶閣裡焚了香,是上好的安心香,袁府裡也時常用著,平裡倒不覺得什麼,可一想到這是在嘉慶閣裡,這是在大雍皇宮裡,袁知陌就渾身不自在,上輩子的記憶在腦海裡橫衝直撞,撞的他腦袋生生髮疼,心底生不出的厭惡,恨不得現在就離了這裡。
可是他不能走。
他不再是定熙侯夫人容袁氏,而是袁太傅嫡子袁知陌,身無背景,背後是家族老幼,觸怒皇權的代價是袁氏滿門的命。就算是上輩子,他衝冠一怒的後果也是定熙白白上繳了三年的賦稅,連帶著容潯不得已在宮裡陪了那人半個月。
想起那擔驚受怕的半個月,袁知陌臉一沉,清冷臉上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陰鬱,灰黑眸裡寒芒湧出,渾身泛著冷冽氣息!
旁邊突然響起細細的囁嚅,“袁少爺,請用茶點。”袁知陌一怔,猛地側頭看向發聲處。
這聲音,太耳了。
許是被他的神嚇住,那聲音的主人更加怯懦,連帶著手裡的托盤都發出砰砰的微微聲響,似乎是被他驚住了。
袁知陌按住桌子,深深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將心底掀起的給壓了下去,淡淡的道,“放下吧。你下去吧。”
“是。”寧缺恭恭敬敬的放下茶盤,他只是嘉慶閣裡最低微的小內侍,進宮不過三個月,也早就習慣了所有人對他呼來喝去,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眼前這位清俊的袁少爺對他似乎有什麼芥蒂,甚至隱隱的是敵意。可他並不記得他有得罪過這位公子。
心裡暗自琢磨,寧缺卻不敢多話,恭恭敬敬的躬退了出去,退出去一不留神撞上一人,他只來得及看見那人身上披著的銀狐皮大氅,便驚的伏地跪倒,渾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奴婢該死…”他雖然只在這裡待了三個月,可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尋常人穿戴的起的,這裡每一個來的,都是主子,都是能頃刻間要了他命的主子。
來人輕咦了一聲,“抬起頭來看看。”聲音很是年輕,帶著點微啞,卻異常好聽,懶洋洋的讓人不由自主想起伏在樹下歇息的猛獸,慵懶卻危險。
寧缺顫顫抬頭,眼皮確實不敢抬的,屏著呼生怕惹惱了身前這位貴主。
“還真的有幾分像,下去吧。”年輕貴主低低笑了聲,寧缺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麼,聽得讓他下去,慌不迭趕緊退下,走出很遠他才敢回頭,才發現那年輕貴主還站著嘉慶閣外面,抄著手倚著門框目不轉睛的看著閣子裡,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那年輕貴主身量頎長,一身華貴的狐皮大氅,漆黑如墨的頭髮用金冠束著,頸項間堆著厚厚白狐圍脖,隱約可以看見緻絕美的側臉,弧度異乎尋常的雅,忽兒間角微微一勾,卻不知被什麼逗笑了,剛才還有些懶散的眉目倏地活躍生動起來,即使隔得這麼遠,他都可以覺到那貴主身上的專注與溫柔。
看什麼呢?
寧缺想了想,這才想起裡面似乎只有袁家那位奉旨謝恩的公子在,他恍然驚察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慌不迭的低頭往後退,退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向來卑微怯弱的眸子光芒隱隱閃爍,帶著點壓抑不住的嫉妒憤怒。
為何同樣是人,偏偏不同的命?
“咕嚕嚕…”一隻渾圓金黃的大橘子被某人腳一踢,咕嚕嚕的又打了幾個滾,很不厚道的從某人抓過來的手旁滾過。
袁知陌彎著僵在原地,無可奈何的任著橘子滾出他的掌心,清俊臉上怎一個窘迫了得。他從來都有暈轎的病,所以都會隨身攜著個橘子,冬衣服穿的厚實,也不怕別人看出來,可哪裡曉得他他不過發會呆的功夫,袖袋的藏著的橘子怎麼滾出來了。
皇宮內院的,連一草一木落地都有人拾揀了去,這一個橘子就這麼大剌剌的擱在地上,這裡又只他一個,旁人一看便知道是他落下的,這未免也太丟臉了些。若是平還好說,如今他眼睛不好使,難道還趴在地上摸?
想起那個比較不體面的情形,袁知陌嘴角了,低頭思忖片刻,開始小步小步的挪移。
瞎子挪移,勝在僵硬妙在碎步。
於是,但見得,雅緻古樸的嘉慶閣裡,一個青衫華衣少年開始小步小步的原地繞圈,動作僵硬表情冷峻額頭冒汗,他自以為走了很多步,其實本只是在原地轉圈,轉來轉去不過方寸之地,好像是隻在咬自己尾巴的大貓。
於是,又但見得,秋水碧天的嘉慶閣外,一隻體態豐腴澤鮮紅的橘子體玉橫陳在別人掌心,外皮被嬌羞不甚的撕開,出白皙剔透的皮,嬌怯不甚的任人褻玩。那褻玩的人毫不留情的撕扯著皮,忍著笑,看著屋子裡袁家大貓僵著臉轉圈。
此情此景,甚是美妙。
只可惜,這場景只保持了片刻,外面吃橘看戲的人猛地側頭,看著遠遠走過來的人影,臉上微微一變,瞧了眼還在原地轉圈的袁家大貓,伸手重重敲了一記窗欄!
袁知陌一驚扭頭,“誰?”窗欄又被敲了兩記,緊接著隱約便可聽見重重的腳步聲,袁知陌顧不得再問,立刻摸索到原來的位子上坐好。剛剛坐好,便聽著幾人腳步聲又在外面響起,緊接著便是有人掀了簾子,似乎有人想說話,但話音剛剛揚起,便又了下去。
緊接著,便聽著一人開口,“你便是袁家那要娶牌位的袁知陌?”那聲音蒼老,略顯中氣不足,但甚是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