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儼冕旒兮垂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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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抱膝坐在水中,無力逃跑,也不再恐懼。
重劫涉水走到她面前,輕輕俯下身去。
相思沒有躲避,任他抬起自己的下顎。
他的臉上毫無表情,淡淡道:“你知道麼,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相思看著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無限可憎,卻也無限可憐、無限可悲:“錯的是你。”重劫輕輕闔眼,似乎在用那短暫的時間平息自己的怒氣,他一字字道:“殺你千萬次,也敵不過你的罪。”這一次,他的聲音沒有絲毫動與狂亂,顯得異常冷靜。只是這冷靜卻浸透了陰森的殺意,針芒般刺在相思的每一寸肌膚上。
相思不一顫。
重劫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她臉上,漸漸浮起一個無比悉又無比陌生的冷笑:“三後,便是我的生。你必須在那一天,為我拼好梵天神像。”
“否則,你將生不如死。”他的聲音很輕,也沒有刻意地威脅,彷彿只在陳述一件事實。然而,森冷的殺意卻已隨著他的漸漸凌厲的目光,霧氣般瀰漫開來,將整個水池凝結成冰。
相思到了刺骨的寒冷,但她的眼中沒有畏懼。
她搖了搖頭:“我做不到。無論怎麼拼,它們都會再度裂開,這本就是一場騙局,你不要再執不悟了…”
“那是你不夠虔誠!”重劫怒吼著打斷她。
相思輕輕將臉側開:“或者你說得對,我不夠虔誠…可我並不想要這樣的虔誠。”她猝然闔目,聲音透出一絲悲傷,一絲決斷:“你現在就殺了我罷。”重劫看著她,怒氣漸漸消散。
他沒有說話。
因為他從那張溫婉美麗的臉上,看出了決斷。
無論手握多大的力量,多麼可怕的刑罰,但當一個人已無所畏懼時,他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脅迫她?
他看著這個一貫在他威嚴下顫抖的女子,臉上出少許驚愕。
輕輕地,冰冷的掌聲在她面前響起:“很好,溫柔而堅強、執著而無懼的女人,真是難得一見的稀世之珍,看來我真是低估了你。”說著,重劫握住她的下顎,強行將她的頭扭過:“你看看這是什麼?”他的聲音中說不出的嘲,彷彿又一場彩的戲碼即將上演。
一陣不祥的預湧上心頭,相思霍然睜開雙眼,就見一縷漆黑的長髮,懸在他蒼白的指間,顯得格外突兀。
相思一怔,眼中透出深深的茫然。
“不記得了麼?”重劫嘆息一聲:“女人果然善變。他曾為你浴血奮戰,獨身出入千軍萬馬之中,你竟然忘記了。”相思不住驚呼出聲:“楊盟主…你把他怎樣了?”重劫手指輕輕一彈,那縷漆黑的長髮頓時蓬散在她臉上:“不怎樣。”他眼中透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只是想將他留下來,永遠陪伴著我們。”相思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心中不一震。
——原來,重劫在昏中提起的、要被永遠留下的人,竟是楊逸之。
她溫婉的臉上不閃過一絲怒容:“你快放了他!”重劫俯下身去,微笑著看著她,蒼白的手指從她臉上撫過:“或者,我們應該一起玩一個遊戲。”相思厭惡地側開臉,她知道,他所謂的“遊戲”是什麼樣的含義。
重劫依舊微笑著:“我本來要將他永遠留在這裡,穿上最華麗的王袍,代替我,永遠統治這座城池。可是看到你,我突然覺得自己太自私了。他是如此玉山俊秀,風采若神,本該徜徉在山野林泉之中,繼續做他的君子、隱士。而我,卻只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成為一個完美的玩偶。這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或許,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相思抬起頭:“你到底要怎樣?”重劫道:“三天之內,拼合好梵天神像。只有梵天降臨的喜悅,能讓我改變主意,放他離開。”相思冷冷看著他,一字字道:“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她知道,以重劫的格,最可能的結局便是,將他們和重造的梵天之像一起留在地底。
重劫譏誚地一笑,輕輕捧起她的臉:“在你心中,我或者是個出爾反爾,毫無信義的妖魔。但你是蓮花天女。如此美麗、善良,你應該嘗試用這一切,來化我。”他注視著她,漣漪般的笑意從他眸中澹盪開去:“他曾救了你無數次,不問緣由、不管成敗、不論生死。你就不能冒著被我欺騙的危險,嘗試救他一次麼?”相思的臉上透出深深的悲傷,的確,她虧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看到她動容,他的笑意更加誘人:“連梵天都能被苦行者的虔誠動,何況是我?”相思咬住嘴,點了點頭:“好,我再試試。”重劫滿意地點了點頭,扶起相思,向門外的神像處走去:“你要儘快想出辦法,變得足夠虔誠。”很快,他拖著她走出了走廊,來到宮殿中央。
重劫將她扔在碎石堆中,手指從她臉上緩緩撫過,輕聲道:“用心點,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白銀之門在夕照下發出昏黃的微光。一張蒼白的面具映在這微光中,顯得說不出的妖異、恐怖。
重劫將白銀之門推開一線,鬼魅般飄了進來。
蛇形石牢中,鎖鏈發出一陣細碎的響動,楊逸之緩緩抬起了頭。
重劫一言不發,解開他腕上的鎖鏈,將他帶出了白銀之門,徑直來到黃金之門外。
他推門而入。
金水池中的血跡已然消失,水波又已回覆了當初的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