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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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惡夢!
在這個困擾他多年的夢裡,空氣中有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自己彷佛置身於一個狹小的空間,連呼都變得困難,之後是無止盡的劇烈疼痛…
男人渾身是汗,猛地驚醒過來,寬敞華麗的臥室裡還亮著朦朧的夜燈,想起自己已經遠離了故土,此刻正在英國,在一座距牛津郡伍德斯托克鎮三十英哩的私人莊園裡,他重重地吐了口氣。
時鐘上顯示,凌晨已過去了好久,他隨意地套上睡袍,走進臥室附帶的一間小型工作室。
工作室裡,寬大的桃心木書桌上,黑的瓷骨杯裡冒出熱騰騰的、濃郁的咖啡香,魚骨菸缸裡古巴雪茄的菸蒂已燃成了灰燼,寶石藍的canova雙屏幕筆電正顯示著電子相簿的功能。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極緩慢地觸摸點擊翻看著,鷹隼般的利眸不曾離開一秒。
相簿裡大約有幾十來張最新的照片,裡面的主角只有一個。
稚如小鹿的東方女孩,明眸皓齒、皮膚雪白,穿著白衣黑裙的校服,一頭如瀑的烏絲被束成簡簡單單的馬尾,額上的瀏海還彆著一枚小小的、海星形狀的髮夾,年紀看上去也才不過才十七、八歲,正是如花兒一般含苞
放的荳蔻年華。
這組照片很顯然是偷拍而來,拍攝的人自始至終都離女孩一小段距離,動機也絲毫稱不上不良或別有用心,其目的似乎只是為了拍攝她的常生活,甚至有一小段vcr僅僅是跟著毫無意識到自己正被跟蹤的女孩,沿著街邊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
鏡頭裡的女孩,安靜、乖巧,平基本兩點一線,除了家和學校,她幾乎不去別的地方,這對於現下那些活潑得過頭了的年輕女生來說,簡直不可想象。
早晨八點,她會準時揹著書包出門,乘校車到一所有別於普通高中的學校去上課,學校的門牌上赫然寫著“博愛教育學校”下午放學時,總是會有人在校門口接她。
亮麗醒目宛如超級模特兒的高佻美女,氣質沉穩淡然的斯文男子,動作捷利落英氣
的女大學生,偶爾也會是看似纖細溫婉但絕對稱不上柔情似水的白領麗人…
每當看到他們,女孩總會高興地出一臉璀璨的可愛笑容,輕盈地向來人跑過去,整個人像就一輪會發光的小太陽,令人心中一暖。
男人一張一張地瀏覽著,鋸細靡遺,點點滴滴,不肯放過女孩臉上出的任何神情。
他沉浸於這寧靜而美好的一刻,稜角分明、男人味十足的臉部線條漸漸變得柔和起來,角上揚,微微勾勒出一絲很少見的弧度,使得原本銳利的有些不近人情的眼,也瞬間溫柔起來。
八年不見,他一直藏在心裡的小太陽長大了。
做為龐大家族中唯一的合法繼承人,骨子裡不僅依然有著堅持、好鬥、永不氣餒,還多了一份決絕和無情,他要讓對手知道,自己一旦站起來,就不會輕易倒下去。
整整八年,他孤寂地熬過漫長的兩千多個夜,終於換來這一天,無需再虛與委蛇、隱忍退讓,當一旦確定殺機盡消,當一旦有能力隻手遮天,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她回來,回到他身邊來。
◎◎◎夜幕已降臨,位於臺北市中心的某間著名五星級酒店裡,彩剛剛上演。
盎麗堂皇的大廳內,巨大的白羅馬柱上裝飾著粉玫瑰和香檳
的緞帶,長長的自助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美食,殷勤的侍者端著酒水在人群中穿梭,加上百萬級的燈光音響設備,使得這場專門為“永娛”影視公司新片大賣而舉辦的慶功宴越顯熱鬧非凡。
穿著高中校服的妙齡少女,小手裡捧著一小碟甜點,正低垂著腦袋,安安靜靜地坐在最角落的偏僻位置,身旁放著的書包表示她剛從學校放學,從頭到腳都與這衣香麗影的影視圈格格不入。
華麗剔透的水晶吊燈投下的亮度太過眩目,喧譁的人群成了遠離的浮動背景,在那一片光與影的遊移晃動中,似乎有人正隱匿在看不見的地方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在那道直接而透徹的目光裡,她彷佛成了被捕捉的獵物,隨時會被窮追不捨直至擒獲。
這樣的覺令女孩非常不安。
心情過於忐忑,手裡的點心更叫人覺得索然無味,她乖乖地坐著,唯一的小動作是不時地掀掀蝶翼般的長睫,朝不遠處的落地玻璃窗外張望一眼。
那裡有個年輕女人,同樣穿著一身簡單隨意到不行的白t恤牛仔褲,正著
站在那裡跟一個高個子男人吵架,看上去熱血沸騰、義正詞嚴,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亢奮模樣。
看樣子,應該還有一會兒吵…女孩兒又靜靜地垂上眼簾。
不遠的會場中央,要嘛是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電影界名大佬;要嘛是時尚圈衣著華麗的俊男美女,他們端著香檳熱情
談,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
她覺自己在這裡像個異類。
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場合,雖然小泵姑是片場的臨演,但對慶功宴這玩意兒也是興致缺缺。可今天不同,當聽說某仇家對頭也會紆尊降貴大駕光臨,立即風風火火地用小綿羊載著剛放學的她火速殺到會場向對方興師問罪。
然後,小泵姑就到外邊吵架去了,剩下她一個人坐在這裡。
然後,她就地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看。
每當身處陌生的環境,她總是習慣地將自己縮在角落中,輕輕的呼
,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她的存在。可是現在顯然不可能了,那道銳利的目光
骨地叫她膽顫心驚,坐立不安。
終於,她鼓起勇氣,怯怯地抬眼,朝目光來源處望去。
高大的羅馬柱邊,有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巨大柱體和光線折下的陰影裡,正專注地盯著她看。
因為身有缺陷,女孩有著極其纖細的神經,在充滿愛心的家庭長大,並不等於她不知道什麼叫“惡”她的失語症雖然令她得到許多的友善,卻也曾嘗試過嫌棄與輕視。
是不是惡意的目光,她可以很快分辨出來,善意的目光是陽光一樣溫暖的,令人舒服的;惡意的目光卻是冰冷刺骨,像一把鋒利的匕首,會硬生生地入脆弱的骨胳和身體。
可那個正打量自己的男人,如鷹隼般犀利的視線炯炯有神,充滿了熱烈的溫度,那是一種燙到足以將她灼傷的溫度。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女孩輕蹙秀眉,默默收斂視線,可不到一會兒,那雙靈動的水眸兒又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投向那裡。
彷佛悉她的想法,男人緩緩地從陰暗處走出來。
他身材拔修長,穿著十分正式,一套昂貴的、熨燙平整的經典阿曼尼黑
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
於上衣口袋的
緻提花手帕品味不凡,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高貴硬朗的線條,一眼看上去,使人覺得他活脫脫就是來自意大利南部西西里島的貴族男子。
當那張鮮明桀驁的、刀刻般的男面孔映入眼中時,一瞬間,女孩兒忽然
覺頭暈目眩,某種令人窒息的念頭幾乎立即席捲了她。
她想不起來自己曾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男人。
男人驀然朝她一笑,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就像一頭危險而野
的獸。
不敢再與之對視,女孩飛快地低下頭躲避他侵略十足的視線,細細的手指緊抓住書包帶,心裡“怦怦”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