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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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孟府。
夜已經有些深了,同樣富麗堂皇、華美大氣不遜於展府的孟府中,特地為裴一涯準備的明軒閣二樓,還亮著明晃晃的燭火,案桌前,裴一涯正淡然地翻閱著醫書,不時在旁邊的上等宣紙上記下心得。
“叩叩”門外忽然傳來兩聲輕剝聲。
“進來。”裴一涯正執筆凝神考慮著,聞聲頭也不抬地道。
“裴兄?這麼晚了還沒睡呀?”一身翩然貴公子打扮的張淮俊飄然而入,細長的丹鳳眼微微斜飛,滿面友善的笑意。
“張公子。”裴一涯平和地抬眼望了他一眼,沾了沾墨,穩穩地落筆寫下傷寒的新配方。
“我見夜已深,裴兄還未就寢,特吩咐廚房準備了一點粳米燕窩八寶粥,好給裴兄暖暖肚子。”張淮俊揮了揮手,讓身後的美婢嫋嫋婷婷而入。
美婢伸出芊芊玉手,刻意姿態婉約將美的瓷碗輕輕地放在裴一涯的面前,目光轉地嬌聲道:“神醫請慢用。”
“下去吧,”見如此千嬌百媚地一個可人兒在裴一涯面前晃動,裴一涯卻連一絲面都未變,張淮俊立刻當機立斷地放棄美人計,自己則笑著坐下,寒暄道“這件房間,裴兄可還住的習慣?”
“張公子的安排自然妥善周到。”裴一涯淡淡一笑避而不答,但那笑意卻只在表面,未到眼中,不論張淮俊如何親熱地稱兄道弟,他始終有禮有節地尊稱對方為公子,客氣卻疏離地隔開兩者的距離。
“呵呵,那小弟就權當裴兄還滿意小弟的安排了。”張淮俊彷彿渾然未覺裴一涯的冷淡,暗藏魅的目光在書桌上的宣紙一掃,眼神頓時一亮,脫口道“裴兄終於想通了?”
“張公子對裴某剛寫的方子有興趣?”裴一涯微微一笑,角隱含著一絲神秘。
“難道裴兄寫的不是那個方子?”見到裴一涯的笑容,張淮俊的鳳眼立時一縮,半鎖住光兩點。
“今歲冬寒,大雪屢下不止,天氣過於反常,不少百姓因此而被風雪所害。裴某既身為醫者,自當以平等之心視天下,因此苦思之下,終於得一治傷寒良方,此方不僅可緩傷寒者之病情,無病者服之亦可增強體質和防禦能力,且無副作用。裴某正與明將此方呈獻給孟大人,孟大人素來愛民如子,正可將這方子公告天下,為百姓解決切身疾苦,張公子此刻既來,就煩請代為轉吧?”裴一涯吹了吹墨跡,將上等的宣紙小心地折起,微笑著起身給張淮俊。
“裴兄不愧不負神醫的美名,果然不論身在何處,均心繫天下百姓,小弟先在此替右相和天下百姓謝過裴兄了。”張淮俊也笑著接過藥方,入袖中“只是,裴兄若真為天下百姓著想,有空時還是細想一下如今天下局勢比較好。常言道,世有明君,百姓安樂!裴兄何不找一條對國對民皆有利益,對己對人又都兩全其美的路呢?呵呵…裴兄是聰明人,何去何從,務必還請細細斟酌啊!”裴一涯又是一笑,卻未答語。
張淮俊頓了頓,見他還是沒有接口之意,知趣地打了個哈哈,道:“小弟言盡於此,就不再討人嫌了。裴兄早點休息吧,可切莫太辛苦了,小弟告退!”
“多謝張公子,在下就不送了。”裴一涯淡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身卻似青松,動也不動。
張淮俊帶著完美的笑容直了板退出了書房,一出房門就立刻面陰沉,悻悻地袖,手指碰觸到袖底的紙張,臉又緩了緩,沉著雖還不肯識相,不過他提供的這個藥方也好,至少又能為右相贏得更多的民心,只盼這個姓裴的早想通,和右相合作,也免得他一趟趟地跑,大家都夜長夢多。
畢竟,這個裴一涯的表現,實在是太平靜了!這樣的平靜,總讓他不由自主地心底發虛,覺得事情總有一天會超出他所掌握的範圍,這種覺實在很糟糕。
“小心看著了!不論多晚,隨時記錄他的言行,一有異常即刻回報。”在院門口頓了一頓後,張淮俊冷冷地吩咐道。
“公子放心!”四下陰影中立刻有恭敬的語聲回覆。…書房中,裴一涯放下書籍,慢慢地踱到窗前,推開了糊著上等銀紋紙的窗稜,抬頭注視夜空中那一細彎下弦月。冬星寥落幾不可見,唯有一彎清月冷冷地映著深蒼穹,襯著屋頂瓦牆上的積雪,縱有院間廊下五彩的燈籠,這人間依然顯得異樣的慘白。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莫非朝陽國已到了要再度掀起血雨腥風的時刻了麼?裴一涯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不過是個抱負平凡的醫者,這一生唯想要平平靜靜地為天下百姓消除身體疾苦,貢獻一份醫者應有的醫心,卻為何還是被捲入了這一場爭鬥之中?
莫非就像師父所說的,儘管自己生淡泊,但世事多不如人意,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自己既揹負了神醫之名,這一生便註定了“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就如這人間朝代命運,一切自由天數,不是因為幾個人就能隨意改變的,真到那一天,該如何選擇,前面的路自然會清楚明瞭,眼下還是不要去多想了吧!再說,事情畢竟還未到絕的那一步,他所要做的事情也還很多,不是麼?
夜風凜冽,透入鼻中便是一陣清冷。可這清冷中,似又含了淡淡的梅香,這香氣…
裴一涯望定天穹中唯一一顆明亮的冬星,腦海中不由地浮現那裹在純白棉袍中的白皙小臉,那雙如蝶翼般總在不經意地輕顫間就能輕易勾起人心中陣陣漣漪的纖長濃密的睫…此刻的她,還好麼?也不知那封信有沒有及時地送到,不知道事情是否如預測般順利。
這一路來張淮俊盯的實在太緊,關於外界和她的消息,也只能等那位朋友回來再說了。
不過幸而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她的乾弟弟既在京城,以她的情,必定再多艱辛也必定會尋到京城來,只盼這個歷經磨難格內韌的女子能平安地到達京城,順利地和她的弟弟相聚,今後的命運亦能少一些波折,多一些平安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