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梅花香自苦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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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之後,張亞男從旁遞了一套特別的衣物過來。從i極柔軟的棉質,內衣之外,直接就罩了一件裡頭滿了細軟棉花的棉袍,樣式簡單而合身,宛如又一個白的蠶蛹,將蘇塵團團地裹在裡面。
蘇塵也知此刻的皮膚必然還很稚,經不起糙料質的磨礪,便小心的一一穿了,驚豔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的張亞男,忙幫她繫好了衣帶,眼睛瞧著棉袍,不由地出了異常羨慕之。
蘇塵心微微一動,反過來假裝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張亞男身上的衣服。
這些子,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竟從未好好地看過別人的穿著,只是大概知道陶花穿的要比張亞男好些,此刻仔細一看,發現張亞男身上的布料明顯的年代久遠,而且有不少補丁,看她身上臃腫的棉衣,也是厚一塊薄一塊的,顯然是裡面的棉花已經發硬,保暖效果也可想而知了。
而自己,儘管一身的傷毒,但從進了雲松堂,除了三個大漢前來搜查那一次外,再也沒有一絲寒冷的記憶,一直都被保護的暖暖的,行動雖不便,可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時悶了讓人開窗看看飛雪,也常常會眼裡飄雪,心裡卻忘記身處寒冬之季。再加上每次看到裴一涯不過身著兩件衣服的樣子,總不覺得有多冷。
如今想想,自己實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亞男,你們平時可用圍巾?”愧疚得回想這些子的所見,蘇塵忽然意動道。她之前看的大都是朝陽國的歷史,對這個時空的歷史演變和本朝的朝廷構制有一定的瞭解,但對這些農商副業卻沒好好的留意過。
“什麼是圍巾啊?”張亞男拿著乾淨的巾,動作越發細心地為蘇塵擦著溼漉漉的長髮,猶如擦拭著十分傾羨的寶貝一般,此刻聽到蘇塵忽然的問話,不由不解地回道。
“那衣呢?”蘇塵不答再問,好像她來到朝陽國之後從未曾見過。
“衣?蘇姐姐說的是兔虎做的衣服麼?那是有錢人才穿的起的,有時候俺爹俺叔他們要是打到了一副完整的老虎皮,可以值好幾兩銀子呢?不過,老虎很難打,難得打中了一隻,皮肯定都被戳壞了。”張亞男繼續搖頭,可惜的道。
“那…你們的棉衣是怎麼做的?”這麼說,這個時代還真沒有圍巾和衣的概念了?蘇塵開始隱隱約約有個主意,自己大本事沒有,但小家子的技術倒有一點,比如織各種各樣的圍巾和衣,如果這個時代的原料比較足,或者能製出合適的線的話,那麼未來的謀生應該不成問題。
“自己家紡的呀,棉花都是自家種的,等收下來後就擀去棉籽…”張亞男雖不善女工,但從小耳濡目染,對如何紡棉卻能說的頭頭是道,說到最後,又補充道“…不過織出來的好布都是要拿去賣的,差的才能留給自家穿,就算是差的,也是兩年才能有一件呢!”蘇塵一邊聽一邊點頭,作為以前一直生活在科技發達時代的女來說,這些古代平常人家的婦女所必須掌握的生活技能,差不多就相當與一種傳說,莫說沒見過,聽都聽的極少,僅有的模糊印象也都是從電視上得來的。因此張亞男雖說的詳細,她仍然不是很懂。但這些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她明白在這段過程中,棉布是從成團變成線,再從線被紡成細線,而後才將細線織成布匹的,也就是說想要編織圍巾和衣並非沒有條件,一切事在人為。
“蘇姐姐,你想學織布麼?”張亞男憨憨的問道,自見了蘇塵復容後的臉,她對蘇塵的敬佩已隱隱升上了一個大大的臺階。在她單純而自慚形穢的心裡,蘇塵這樣能文博識、故事講的又生動又好聽的女子,應該生來就該讓人服侍和受人尊敬的,而不該做下等人的活。
“不是,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蘇塵柔柔的一笑,一邊搜尋著如何製作線的具體法子,那微笑的樣子看的張亞男又不呆了呆,吶吶地道:“蘇姐姐,你長的真美,頭髮又黑亮亮的,比年畫上的仙女還好看。”
“呵呵,我哪有仙女好看呢?”這麼久了,蘇塵還真有些不習慣別人的讚美,笑著彎去收拾那些髒布。
“俺來俺來…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不能亂動。”張亞男忙搶過蘇塵手中的白布“蘇姐姐,你先回房吧,這裡俺會收拾。”說著不由分說地就推著蘇塵走向門口。
蘇塵無奈,只好隨她。一踏出門口,就見裴一涯正站在皚皚白雪中,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他微微抬著頭,視線矮的院牆,投向無盡的蒼穹,修長的身影一如後院立,似是正在思考些什麼。
午後的陽光溫和地灑在他的身上、地面上、院牆上,積雪在閃耀晶瑩的光芒,他青的身影朦上了層淡淡的光華…可不知怎麼的,這樣一副原本十分和諧的畫面,在蘇塵看來卻突然覺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覺。
彷彿,那樣清澈似湖水、溫潤如美玉的眼睛背後,還藏著所有人都不得而知的深潭。
“…”蘇塵想喚他,但張了張嘴卻又忽然膽怯地低下了頭,不由自主地輕撫了一下自己的面頰,幾個月來,第一次想要擁有面鏡子,好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樣。
真是奇怪,當初她滿面漆黑,醜陋無比,卻從未對裴一涯產生什麼不自在,如今皮膚已恢復正常,卻為什麼反而分外的尷尬起來了。
“蘇姑娘?”她這一微微猶豫,聽力捷的裴一涯已微笑著轉了過來,率先開口招呼,語聲一如平時般平和。
“裴大夫…”蘇塵蓋彌彰地連忙放下了手,有些倉惶地抬頭微笑,極力地忽略有些紊亂的心跳。無論如何,總要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打招呼的不是,更何況,他剛剛恢復了自己的容貌。
“恭喜蘇姑娘,你體裡的毒總算全都除去了…”裴一涯笑著道,當上蘇塵抬起的視線,他的呼忽然一窒,蘇塵那新生的容顏就那樣毫無阻擋地呈現在他面前,躍入他的視野中,也躍進他的心海里。
他自認自己從來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也不是個自由躲在窮鄉僻壤、毫無見識的普通郎中,從前跟著師父行走江湖時,更是見多了大大小小的世面。可此刻看到站在走廊上的蘇塵,看到她那被簇擁在純白棉袍之中微微泛紅的小臉,和盈若水的眼睛,心頭忽然有一股奇異的錯覺。彷彿眼前看到的,不是個白衣無塵、烏髮黑順的女子,更似一株冰肌白梅傲立雪中!那片片的花瓣明明柔弱嬌無比,卻又堅強的傲然而立,自成芳香。
原來世間真的有這樣如寒梅般的女子,灰褐的包裝之下,竟能綻放出如此無暇的容顏!
她的容貌並不是屬於上乘,也就是中等的秀麗,但長期遮蔽的黑膚褪去之後,再加上頻頻地苦難折磨,猶如烈火淬鍊心智,使得此刻的她,看起來竟彷彿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一般,只是靜靜地站立,那內斂而又引人的氣質就盈盈地散發了出來。
如果將現在的蘇塵放入人群之中,就算千百人海,只怕眾人的目光也會同時投到她的身上,猶如當初暴出黑膚一般引人注意。
專注之下,裴一涯一時竟忘記移開眼睛,近那些曾在心頭泛動過的漣漪,又悄然地蕩了開來。
“多謝裴大夫,多虧了您的妙手回,蘇塵不盡!”蘇塵低頭欠身行禮,她本已有些情怯,此刻被裴一涯這一凝視,更是暈生雙頰,猶如晶瑩的白雪之中折出美麗的霞光。
她還沒察覺到自己已與以前大大不同,只是覺得目光向來溫潤的裴一涯,此刻忽然變得和往常有所不同,那目光裡,竟似除了欣賞,還有一些別樣的東西似的,教人心有點兒慌、意有點兒亂,卻又不敢去深思,不敢去多想,只好技巧地轉開眼波。
“蘇姑娘客氣了,其實裴某也是僥倖,才能幫到蘇姑娘的忙。”裴一涯恍然夢醒般地一震,忙上前幾步,扶蘇塵,卻又半路頓住了腳步,轉移話題道“不過,你的皮膚雖已恢復了原,但此刻新膚剛生,還很脆弱,這幾天還是要多注意,最好還是先呆在房間裡,以免被陽光和雪光傷了皮膚。”
“嗯,我記下了。”這邊蘇塵也竭力沉住自己的心神,讓自己的眼神變得自然“那我先回房了。”說著也不等裴一涯回答,低著頭微微快步地走回了房間,反身抵住門,雙手才捂上熱熱的臉。當展飛突然闖入她的房間,幾乎壓著她的身體,那麼近距離地接觸,呼相聞,她都可以鎮定的像什麼都沒發生。可為什麼裴一涯僅僅看了她幾秒鐘,她居然就彷彿重新有了這一種猶如初戀情懷般的羞澀了?
屋內,蘇塵怔然出神。而屋外,裴一涯的心卻更加地不平起來。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沐浴間裡將一切都偷偷看在眼裡的張亞男,滿臉都是少女之夢破滅的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