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夜星破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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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實錄#83;順宗卷》崇明五年四月初一,大朝會之,三司長官告假,尹相亦告假,太后默然,帝有慍怒之,朝議未舉即罷。
畢竟身處中樞多年,就算再無慾無求的人,也會有幾分不同尋常的心機,更何況尹朔也不是真的沒有私心,為了元寧,他不會拒絕紫蘇,可是他的一句話卻也道出了他所要的保證。
趙全的心卻緊張起來,本以為紫蘇是要借對付三司的長官警告尹朔,可是,現在看來,卻又不像,反倒是像藉此威懾,迫尹朔放棄自己的立場,而且,還是為了非常正大光明的理由,他不疑惑了,也為自己的前途緊張,現在看來,紫蘇是真的在為皇帝親政鋪路,那麼,自己會如何呢?手握稽查大權的自己,在皇帝親政之後,只怕成為所有朝臣除之而後快的角吧?紫蘇會保護自己嗎?
一連串的疑問在趙全的心中浮現,尚未想出對策,他又被紫蘇的回答一驚“在尹相心中,哀家就是那麼戀棧權位嗎?”紫蘇的話中有些無法言喻的東西,無奈卻是明顯的。
“哀家畢竟是皇帝的生母啊!”紫蘇輕嘆,眼中有淡淡的心痛。
尹朔一怔,卻毫不客氣“太后娘娘先選後宮不就是不想引出歸政這個話題嗎?”
“沒錯。”紫蘇也不迴避,直接回答。
“既然如此,太后娘娘不覺得方才的話說得太早了嗎?”尹朔平靜地反問,言下之意,他即使答應,也未必就要立刻執行。
“不早!怎麼會早呢?”紫蘇一點都不在意,彷彿沒有聽懂他的話。
“趙全,你到外面候著,哀家馬上就回宮。”紫蘇不等尹朔再開口,先轉頭吩咐趙全,趙全有些訝異,微微愣了一下才答應“是!奴才遵旨!”趙全退出大廳,臨到門口,聽到紫蘇再次開口“尹相,哀家說完就走。”留在大廳的尹朔依舊恭敬地站著,方才想說的話此時都無法再說,畢竟,他一向恪守君臣之規。
紫蘇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人主之柄從不輕易授人,尹相,元寧從立國就一直確保皇帝的絕對權力,哀家現在不過是代替皇帝行使他的權力,因為,哀家是他的母后,因為,皇帝即位是年僅四歲,可是,皇帝不會永遠都年幼,他在長大,他也不是平庸之輩,尹相你也是帝師,皇帝的才智,你應該很清楚。”
“陛下有天縱之才。”尹朔回答,這是真心話,所有的帝師都認為陽玄顥有成為一代明君的資質,朝臣間也有戲言“有夏氏血統的皇帝怎麼也不會是昏庸無能的吧!”
“既然是皇帝就不會任人縱,不會甘心讓別人代自己做決定,即使是血緣至親也不例外,哀家也不想與自己唯一的骨,為了權位起什麼爭執,哀家早些歸政,皇帝也少些心結,而且,皇帝初涉朝政,又年少氣盛,難免有不成的決定,卻又騎虎難下,那種時候,哀家的話應該還有幾分作用,這些都是哀家的心裡話,尹相,坦白說,何時歸政,哀家暫時也不好說,可是,這一年,哀家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為皇帝親政鋪路,最遲,哀家也會在皇帝的第一孩子出生後的一年內歸政。”紫蘇平靜地道出自己的計劃,尹朔默默點頭,知道她所言不虛。
“若是尹相同意,哀家所求不多,只請尹相不要為難齊朗與謝清,至少不要一味地反對他們的作為。”紫蘇起身走近尹朔,也不等他回答便向外走去,表示自己說完了。
尹朔一愣,連忙跟上,恭送她出門,耳邊聽到紫蘇低聲的喃語“世族也不都是隻在意自己利益的。”尹朔微訝,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送紫蘇上馬車。目送馬車離開,尹朔才轉身回府,剛進後堂,就見夫人還在等候,不由一笑“夫人還未休息?”
“老爺也不加件衣服就趕去見客人,妾身擔心您受寒,所以才等著。”尹夫人不方便詢問有什麼事,只能如此回答,不過眼中的擔憂是掩蓋不了的。
尹朔撫額,笑道“似乎是有些受寒了,明的朝議還不知能不能去!先睡一覺再說吧!”他說得不在意,尹夫人只能陪著笑隨他進屋,服侍他歇下,第二天,天沒亮,尹朔便起身,擬了一份因病告假的奏章,命家人送到議政廳,隨即又繼續睡覺。
大朝會不了了之,所有人都是莫名驚詫,陽玄顥驚詫之外還多了一份惱怒,退朝之後,連皇輿都不坐,便要走開,卻被紫蘇喚住。
“皇帝!”紫蘇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厲,陽玄顥不敢違逆,走回母親身側,紫蘇也沒說什麼,擺手讓隨從退下,示意兒子隨自己走。
“皇帝生氣的樣子是擺給誰看的?”走到太平湖邊,紫蘇才再次開口,淡漠的語氣卻讓陽玄顥心驚。
“孩兒…孩兒只是覺得太巧了!”陽玄顥皺著眉,似乎自己也說不清為何生氣。
“是嗎?”紫蘇似笑非笑地看著兒子,半晌,才又道“皇帝是心煩嗎?”陽玄顥一愣,隨即低頭,耳邊卻有一抹淺淺的紅暈,喃喃道“孩兒不知道…”
“是課業太重了嗎?”紫蘇若有所思地看著又長高許多的兒子。
“不是!”陽玄顥連忙搖頭,課業他從不覺得重。
“那麼,皇帝是覺得那些人冒犯了你的威嚴?”紫蘇並不放鬆,繼續問道。
“…”陽玄顥沉默不語,好一會兒,他看著母親,搖了搖頭。
紫蘇微笑著摸了摸兒子的頭,心中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皇帝是認為他們圓滑,先上彈劾,真正決定時卻又避開,其心可誅,是嗎?”陽玄顥一怔,隨即不好意思地點頭,忐忑地問“母后娘娘,孩兒是不是錯了?”
“不,皇帝沒錯!”紫蘇笑著道“皇帝能這麼想,已經有明君的風範了!”難得聽到母親誇讚,陽玄顥不住有幾分雀躍,笑得好不開心,紫蘇也微笑著等他略略平靜,才開口“不過,哀家倒要謝謝他們,若是他們病得這麼巧,今的朝議就免不了一場紛爭了。”
“啊?”陽玄顥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因為今天要議的是對兩位太傅的彈劾嗎?”
“是啊!”紫蘇收回撫摸他額髮的人,目光投向晨霧未散的湖面,淡淡地道“那樣一來,只怕所有的朝臣都必須表明自己的立場,黨爭是在所難免了!”陽玄顥神一凜,俊秀的臉上竟無一絲稚氣,嚴肅無比地看著母親,可是紫蘇卻看都不看兒子一眼,徑自說下去“歷代皇帝都喜歡用黨爭牽制朝臣,那也的確是鞏固皇權的不二法門,可是哀家不是皇帝!所以,哀家不要黨爭!尹相已經答應哀家不再反對哀家的行動,三司長官今天的行動也是替換的理由,哀家要一個唯我所用的朝廷!”最後一句,紫蘇的語氣很重,讓陽玄顥不由退了一步,定定地看著轉過身看向的母親,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紫蘇輕輕攬他入懷,溫柔的動作一如往昔,卻讓陽玄顥覺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