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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涉江採芙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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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儀門驗符時,齊朗淡淡地提醒了尹朔一句“陛下如此關心一位後宮,恐非吉兆!”何止不是吉兆,簡直與凶兆無疑!

元寧皇朝的後宮不乏血雨腥風的爭鬥,但是,過分的寵愛引來不一定是暗箭,更可能是朝臣的勸諫與皇室長輩的直接處置,文肅皇后貴為國母都不能例外,何況後宮妃嬪?未必是極端的處置,但是,宮規森嚴,嚴厲處置一番,冷淡皇帝的熱情亦屬常事!

陽玄顥做了錯事,受罰的卻一定不會他!這就是天子的特權!

因為齊朗的話,尹朔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幾乎要怨恨皇帝了,陽玄顥本沒有那麼在乎尹韞歡,而他做出的事情卻會讓尹韞歡承受最無辜的懲罰。

尹朔是在焦慮中走到慈和宮的,看到長寧殿前一片誠惶誠恐的景象時,他才驀地回神,同時聽到齊朗與謝清倒了一口冷氣的聲音。

他們都是讀經史的人,翻閱史書,元寧一朝能讓皇帝長跪不起的太后屈指數——為立儲,文宗皇帝曾在長寧殿前跪了一夜以求端敬皇后的同意;為追崇母家,玄宗皇帝曾在長寧殿前跪了三天兩夜以求宣聖皇后的原諒——如今,殿外跪了滿庭的人,紫蘇卻沒有任何表示,誰知道會不會在史書上記下第三個例子?

尹朔快走兩步,跪到陽玄顥面前“陛下,您…”話未說完,已是老淚縱橫,無語繼續。

齊朗與謝清被長寧殿前的景象嚇住了,待尹朔出聲,才反應過,也跟著尹朔行禮,但是,陽玄顥卻低頭無語,並不看面前的三個人。

謝紋已經覺得頭暈了,仍然堅持地抬頭看了三人一眼,卻正好看到謝清詢問的眼神,不由苦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輕輕點頭,肯定他們所知的情況無誤。

她這一點頭,齊朗與謝清同時變了臉,卻又不得不將所有情緒按捺下去,但是,已經明白紫蘇為何關上殿門,沒有半點表示了。

謝清心中冷笑,面上卻擺出沉重之,膝行兩步,急道“陛下,太后娘娘處置後宮,難道有不妥之處嗎?”這一次,陽玄顥抬起頭,看向謝清的目光卻冷如冰霜,謝清叩首至地,聲音低啞“陛下今之舉,令史官如何下筆?陛下三思啊!”尹朔也同樣叩首,泣聲言道“陛下如此對太后娘娘,必擔不孝之名,臣惶恐!”只有齊朗從謝清說話開始,便俯首卻未置一語。

陽玄顥眸光一閃,轉頭看向齊朗,偏就問他“齊相也如此勸朕嗎?”齊朗並不抬頭,眼神微變,卻以一種陽玄顥聽來十分奇異的語氣回答“陛下仁孝純善。不忍慧妃受苦,何不體太后娘娘拳拳之意呢?”齊朗的話音一落,陽玄顥便挑眉冷笑,卻沒有說話。

僅此已讓駐足階上的趙全心驚不已,生怕皇帝道出什麼不可轉寰之語,令紫蘇惱羞成怒。

趙全還在為皇帝的目的困惑,此時更加心煩意亂,但是,方才他想入殿請示,卻被紫蘇強硬地拒絕,他當然不敢再妄動。也他並立的葉原秋同樣滿腹的驚疑不定,紫蘇方才的拒絕讓她嚇了一跳,她幾乎以為趙全要送命了,幸好紫蘇沒有再說什麼,但是,隨著天漸晚,殿內的寂靜便更讓她與趙全不安了。

長寧殿內外便在一片寂靜中看著紅西墜,天漸暗。

齊朗這時才抬頭,輕輕皺眉,見陽玄顥垂首不語,尹朔與謝清也皺著眉,不安地換眼,見他抬頭,兩人一起看過來,齊朗不由苦笑,緩緩搖頭。

陽玄顥的心思,齊朗與謝清都已知曉七成,尹朔卻因事涉己身,雖然有覺,但是,仍然未想清楚,因此,齊朗才毫無辦法可想,只能陪著皇帝跪在這兒。

大半天下來,趙全也想明白皇帝的用心,卻只能在心中嘆息,自己也說不清是為皇帝的心計,還是為紫蘇的狠心。

“趙全!”紫蘇忽然出聲,讓殿門前的宮人一驚,趙全更是連忙應諾,只聽紫蘇平靜淡漠地道“宮門即將下鑰,讓尹相他們都離宮吧!”

“是!”理由無可挑剔,趙全自然不敢多說,連忙應下,過去與三位議政大臣言明,規矩如此,尹朔他們只能起身,稍一猶豫,尹朔又道“公公可勸過太后娘娘?”趙全嘆息著搖頭。

“請公公代傳,臣等請見太后娘娘!”尹朔下了決心,對趙全言道,趙全一驚,連連搖頭道“奴卑已經稟告太后娘娘三位大人至此,但是,太后娘娘並無宣召之意!”

“請公公通稟吧!”這一次卻是謝清出聲“臣等總需盡力一試才行!”他們一到,趙全便稟告了,但是,紫蘇連殿門都不讓他進,之後更是一言不發,他們三人都是知道,因此,也就無人求見,此時即將離宮,總要再試一試才是人臣的本份。

趙全無奈,再次通稟,卻只聽殿內一聲“哐當!”之響,似乎是什麼瓷器砸上鏡面的聲音,階下的三人聽得一清二楚,同時苦笑,隨即就聽到紫蘇冷冽的聲音“哀家不能起身,不便見外臣,三位身負國事重任,請回吧!”出了後宮,三人面面相覷,半晌,尹朔才擺手道“今是我當值,先行一步了!”齊朗與謝清拱手相送,並肩離開,到了宮門口,謝清硬擠上齊家的車,等車走了,才對一臉陰沉的齊朗道“很少看你這副模樣!怎麼?皇上很可能成功?”齊朗搖頭“太后是輕意改變主意的人嗎?”

“那你為什麼這副樣子?”

“我擔心…”齊朗憂心忡忡“皇上的固執恐怕超過她的預計了,他們之間…”謝清靠向車壁,冷笑“那又如何?我們這位陛下呀…總在不合適宜的時候堅持不合適宜的事情!”齊朗卻笑了“隨陽,他是天子,不是木偶,只按你的心思做事!”

“所以,你今天才儘量沉默,不與他爭執?”謝清搖頭“恐怕,陛下領會不了你的好意!”齊朗淡言“總要為他們母子留一分迴旋的餘地!陛下總是太后的獨子!”謝清一愣,默然點頭。

有些話,齊朗並不好對謝清直言——紫蘇是為他才硬是不理陽玄顥的,他當然不能再讓事態化,只是,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他也不可能放任事態如此僵持!

“隨陽,你還去飲冰茶莊嗎?”齊朗輕拍靠墊,似乎很隨意地問道。

謝清愕然,但是,隨即就反應過來,輕笑“好計量!直接毀去所有籌碼!”尹韞歡的確尚未大安,皇帝不忍她跪候旨意,可以向太后說,或是要皇儘快處置,陽玄顥卻用這種方式,自然是有所圖!

他這樣做,在別人看來自然為了保護尹相,但是,齊朗和謝清都明白,他是在告訴紫蘇,他他現在並不希望撤換尹朔的首相之位,或者說,他不想讓齊朗進位議政首臣,也正是因為如此,紫蘇才會氣極。——陽玄顥其實是在要脅她,讓他罷尹朔的相位?可以!但是,紫蘇不可以再要求別的!

自己的兒子學會要脅自己,哪一個母親都會高興?

更何況,陽玄顥此舉又何嘗不是想限制紫蘇對朝政的影響?

長寧殿中一片黑暗,紫蘇卻默默地笑了——好!她就看看,這一次她的兒子能做到何種地步!

想留下尹朔制衡齊朗與謝清?——紫蘇閉上眼,角浮現一抹冷笑。

這一次陽玄顥沒有失去帝王的分寸,卻錯算了一些事情!——紫蘇很想看看她的兒子能否發現並做好補救!

第二天齊朗與謝清到了議政廳才知道,陽玄顥早準備了一份詔命——因湖州案,為安天下士子之心,特別舉行一次恩科試!

元寧的科考,除了三年一次的秋闈大考,便是恩科試了,恩科試無固定時間,也不限出身,只要不是身在賤籍之人,都可以參加。此時開恩科試也是定例,因為即使是弊案,也不會重考,只會將涉案士子的資格取消,依次遞補,舉行恩科試便是為增加機會,安撫民心。

謝清不知道是該惱火,還是該為自己的學生驕傲,陽玄顥這一手不能說不漂亮,事實上,齊朗在最初的愕然之後,便一直滿臉笑意。

謝清進齊家書房時便看到齊朗愉悅的笑容,不沒好氣地道“你還能笑得出來?”

“怎麼?陛下總算知道天子該怎麼處事了,身為太傅,我們不該高興嗎?”齊朗擱下手中的公文,為他沏了杯茶。

謝清這時也不急了,接過茶盞,似笑非笑地道“我當然高興,遇到聖明天子,做臣子的雖然會辛苦些,但也會輕鬆許多…”齊朗與謝清一點不急,因為,自然有人著急,朝中寒族出身的官員當天就上書,弊案未結,恩科試之公信必受疑,非朝廷之福,更非陛下之福,那些奏章也不聯名,一個個單獨呈上,沒把尚書檯的人忙死,而此時,陽玄顥已經在長寧殿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那些諫表,議政廳不能處理,沒有辦法,尹朔與齊朗、謝清再次進宮,這一次,他們沒有再看到上一次的景象,陽玄顥也沒有跪在殿前,葉原秋告訴三人,一早太后便讓皇帝進殿了。

“太后已大安了?”齊朗皺眉問道,葉原秋搖頭“太醫說娘娘仍要靜養。”

“陛下的身體如何?”尹朔則更加擔憂。

“太醫已經為陛下診視過,陛下並無大礙!”

“那就好!”尹朔的樂觀早了些,進了長寧殿,他們便發現皇帝與太后顯然沒有達成妥協,殿內一片凝重的寂靜,而他們帶來的諫表就是最不安全的因素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