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誰能為此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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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高原以西便是格桑山脈,西方人又稱其為利德爾山脈,是古代希昆語,意為接天的高山,聖清一朝,格桑山脈都是皇朝的西方邊界,居於格桑高原的康族諸部向聖清稱臣,接受皇朝的封敕,同時,聖朝的皇帝又將高原的軍、政、教三權分離,設青原都督、格拉桑爾郡王與青宗教主三職,分而羈之,青原都督多由國人擔當,聖清不少名將都曾任過此職,其中就有寧重,出身世勳閥門的寧重任職伊始,以恩撫為主,但是,三年後,諸部一再的叛亂讓其惱羞成怒,下令“洗戶”——屠殺叛亂部族的青壯男子,婦孺掠為奴隸,只留下年過六旬的老人——這是聖清開國大將制定的政策,那位被聖清尊為名將之首的男子在平叛中用劍對每個部族宣告“要麼恭順朝廷,要麼被滅絕!”康人素來不馴,聖清一朝,康人的反抗從未停息,聖清末世時,格桑高原最先脫離中央的控制,可是,大正皇朝對待高原各部的政策與聖清毫無不同,甚至是變本加厲,元寧立國後,無暇西顧,高原歸於古曼,但是,元寧允許康人在邊境互市。可以說,格桑高原上的康人總是被壓迫著,相比之下,聖清還算是最寬仁的一朝,聖清皇朝只要求要康人恭順,賦稅雖然嚴苛,但是,還在承受範圍之內,徵兵徵丁也不是很頻繁,只要不反抗朝廷,有時還會對順從的部族厚加賞賜。
這種情況下,心懷至略的康人部族並不少,古曼一味強重壓,康人心思有變亦非不可能。
這些外政廳倒是會有所瞭解,謝清對這些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他並不願順著尹朔的意思說下去,稍一揚眉便道“此事,當問陛下,或問兵部,臣不掌兵部,尹相問錯了吧?倒是尹相,此事難道與您無關嗎?”尹朔知道他在落井下石,只是,他的確理虧在先,若是再於御前強辯,不僅無益,更會招來皇帝的不滿,因此,他也不多說,直接跪下請罪,陽玄顥正想出言寬,卻聽到謝清又言道“況且,此時言及格桑高原的境況豈非離題萬里?我朝立國以來,對格桑高原採取的是恩撫結納之策,從無盡快收回高原的打算!陛下,臣以為,永寧王殿下此奏也並非意在高原,朝廷更不應該因為古曼的舉動輕易對北疆軍務做出調整。”謝清這一番連削帶打,同時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能說不高明,但是,陽玄顥沒有說話,尹朔也不打算再沉默“謝相此言雖有理,但是,臣以為,古曼此時舍東顧西,若說格桑高原無變,實在難以想像,而且,寒關等地雖是重鎮,於我朝卻非必爭之地,格桑高原居高臨下,對古曼的威懾遠勝東部的關,若時機予我,豈可輕縱,再說,永寧王殿下並未表明態度,兵者國之大事,謝相豈能妄自揣度?”謝清對此只是輕笑反駁“尹相怎麼說是妄自揣度?永寧王用兵持重不假,但是,殿下絕非拘泥成規之人,若當真有機可趁,殿下就不會封閉兩關,只怕此時的密奏應是北疆大軍出伏勝關的消息了!格桑高原的優勢尹相知道,臣也知道,陛下更清楚,朝中不知道的屈指可數,但是,請教尹相,朝中對收復格桑高原有準備嗎?對此時高原諸部的情況瞭解多少?尹相也說,兵者國之大事,您卻如此偏意而斷,是否又太兒戲了?”
“夠了!”陽玄顥終於對兩人的爭辯起了厭惡之心,轉過身,面對兩人,冷冷地出言打斷“朕不想聽兩位太傅異議!也不想追究什麼責任!”
“臣惶恐!”兩人執禮如儀,同時答道。
“朕只問一個問題——戰還是不戰?”陽玄顥沒有任何動作,語氣冷冷的,卻又平淡得連一分質問都沒有,但是,皇帝的威嚴卻隨著他掃過兩人的眼神一展無遺。
尹朔看向謝清,卻見他也正看向自己,兩人同時一愣,隨即淡淡地一笑,尹朔抬頭,執禮答道“臣以為,此時不宜開戰。”
“臣附議!”謝清緊跟著說。
“不戰!?”陽玄顥有些玩味地重複這兩個字。
尹朔想說什麼,卻又若有所思地閉了口,謝清只是低頭,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
視線輕晃,遊移地看了一圈,陽玄顥有些心在不焉地道“如何不戰?成佑皇帝意在何處,你們都不確定,讓舅舅如何涉?”尹朔一時也沒有好主意,謝清也是暗暗苦笑,他倒是有主意,只是,不便說啊!
見兩位重臣都無言以對,陽玄顥只能擺手道“你們退下吧!”退出欽明殿,謝清便覺得全身痠軟,暗道不好,見尹朔一言不發自行離開,他想了想,轉身向兩儀門的方向走去,了官符,在內侍的引領下向慈和宮走去,到了慈和宮,卻被告知,太后身子不,不見客。
“臣有要事,請公公代為稟告,臣一定要見太后娘娘!”
“這…謝相恕罪!趙公公吩咐了,誰來都不行!”謝清皺眉“趙總管呢?讓他過來,本相與他說!”
“趙公公不在宮中…”
“葉尚宮呢?也不在嗎?”
“…是…”謝清盯著那個內侍看了一會兒,眉頭緊鎖,卻覺得那人不似作偽,又抬頭看了一下慈和宮前宮人,過了一會兒,他的眉頭鬆開,和顏悅地對那個內侍道“既然如此,本相先告退了,請公公一定轉告太后,本相來過!”內侍也鬆了口氣,連聲道“一定!謝相請放心!”出了宮,坐上自家的車,謝清才笑著輕語了一聲“不見客?有意思!”如謝清所想,紫蘇並不在慈和宮。
方才在明心軒,對陽玄顥說了“十”之限的話後,紫蘇便想讓兒子離開,召議政廳諸臣商議對策,可是,沒等話出口,永寧王的密奏便到了。
看完密奏,陽玄顥反而沒有方才那般的震驚不安了,只是疑惑不解,同時將密奏給了母親。
紫蘇看了密奏卻是半天沒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將密奏給皇帝,卻沒有任何表示,仍道“皇帝先回去吧!召尹相與謝相商議一下,不要多召,這份是密奏,不宜太多人知道。”陽玄顥出了明心軒命命宮人去追尹朔與謝清,到了欽明殿,轉了兩圈,才想到讓人去取地圖,還沒開口,殿門就開了,紫蘇帶著趙全與葉原秋來了,還帶著皇帝想要的那份地圖。
地圖掛起來,紫蘇才開口“皇帝沒看懂永寧王的奏章嗎?”
“朕是不明白,請母后指教。”
“伏勝關從建成就沒有被攻陷過,古曼大軍多少次敗在伏勝關下,成佑皇帝不會想再試一次的!如此詭異的佈局…”
“古曼自己有問題了!”陽玄顥反應過來。
“不會!”紫蘇立刻否定了“成佑皇帝的治世才華不亞於我朝的世祖皇帝,他用一個奴隸出身的呂真為相,古曼各部都沒有異議,手腕可見一斑,更何況,他還將順懷太子的嫡子奉為儲君,古曼十部有四部因此即歸心,古曼的內部不可能出現需要他動用這般陣勢的問題!”
“那麼…”陽玄顥的目光在地圖遊移,半晌才道“是格桑高原!”紫蘇挑眉“何以見得!”陽玄顥心中又有了三成肯定,笑道“動用大軍必有所圖,不在我,即在彼,康人心懷至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格桑高原可能有變!”紫蘇點頭,卻沒有半分笑容“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對其中的變化一無所知!古曼這次…做得乾淨漂亮!”
“母后的意思是…”
“你等會兒聽聽尹相與謝相的意思吧!”紫蘇不願多說,因為,她不擔心這些,她頭痛的是如何解決這個局面,更重要的是,她是太后,不是陽玄顥的臣下。
她最希望的仍然是陽玄顥自己學會判斷,學會決策。
殿內的寂靜直到謝清求見才被打破,起身退入後殿時,紫蘇其實在苦笑——奢求了啊!聰慧並不能代表一定可以下決定,便是她自己,自恃聰明,當年真到了爭奪、決策的緊要關頭,又何嘗比現在的兒子高明?一次次的失敗、教訓才讓她成為今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