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夢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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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一新的邀月堂似乎寬敞了些。重漆雕椅整齊地碼在桌面,舞臺上零散的器件全都堆至央鼓左側。刷洗後的紅木地板也重新打了臘,光滑鋥亮得令人不忍輕易踩踏。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只是這清新的空氣中仍有一股繁華遷境後的頹廢,讓人提不起jing神。我杵在堂口,看著眼前空曠又安靜的廳堂,遲疑不前。
“人呢?”我眨巴著眼,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諾大一個廳,卻是連只鬼影都看不見。不是說鬧得不可開麼?不是說險些就要動手了麼?不是跟我有關,還需姑來親自調解麼?
…
怎麼才一會工夫就偃旗息鼓了?
“是啊,人呢?”小丫頭和我面面相覷,隨後又懊惱地撇了撇嘴,一副比竇娥還冤的可憐相“剛剛都還在的…”我蹙眉抬眼,心裡不由泛起了嘀咕。這萬花樓大當家特地起了早,為的就是來質問天香閣的姑娘搶了她的老客?甚至還義憤填膺地當場指控,不顧體面,大打出手?!呵,這理由未免牽強了些。我咂吧著嘴,無聊地甩了甩間的蟬絲帶“好了,看來問題已經解決了。”
“姑娘…”桃紅囁嚅著,小聲道“要不您先回房,我去後院看看。若有消息了,我再通知您。”
“嗯。”我點頭,再看向身旁那位一直默不出聲,駐足旁觀的人“走吧。”初升的紅懶懶地照著,光華細碎瀉,周圍的事物都透著一份難得的祥和。枝頭雀兒合巹成雙,嘰嘰喳喳,喧鬧不休。晨風忽起,帶起了飄飛的裙裾,悄悄地掃過了葉尖的清。我沿著廊橋悠哉地踱著步子,走累了,便隨意靠著柱壁坐下,看著池塘中嬉逐搶食的紅鯉,心裡的煩雜紛擾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說魚兒的記憶只有七秒。七秒鐘一過,大腦中的信息所剩無幾,所以魚兒的世界總是新鮮快樂的。你看看它們,無憂無慮,盡情徜徉。水過的地方,永遠都是令人傾羨的自由…”我彎下,隨意撿了一顆石子丟入池中,‘噗嗵’一聲,魚兒四處躥散,平靜的水面立即蕩起了層層漣漪。
“盼兒,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蘇雅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回頭。無論鐵柵欄或是金絲籠,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現在的生活還算愜意,雖有許多不盡之處,但至少溫飽無憂,開銷不愁,不必委他人之顏。至於那王府的金銀財寶,錦衣玉食,我也是無福消受了。
“嗯,今兒天氣確實不錯,可以考慮出去走走。”我故意裝傻,懶懶地倚在漆柱上曬著太陽。
“盼兒。”蘇雅梓似乎有些慍怒,轉瞬間,他已大踏步過來,閃矍的眼放肆地盯迫“你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倏地,我愣了神。此刻,那張jing致得讓人妒嫉的臉近在咫尺,意識瞬然離,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呼融間,只聽得腔內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清風掠面,髮絲輕揚。我尷尬地咳了一聲,眼簾迅速耷下,紅霞悄悄蔓延。
“對不起。”他收了目光,掩去了隱隱的不甘和希望“所有的人都會要求你,所有人都會迫你,唯獨我…不忍,也不能。”
“蘇雅梓…”突然間,yu訴卻無言。
“好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青衫“不早了,我還得去晨殿議事。”蘇雅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回頭給了我一個安的笑“什麼時候想回家了…去醉翁亭找我。”
“嗯。”我微笑著擺了擺手“再見。”
“再見?”似乎不太習慣這種新穎的告別儀式,他勉強擠了一絲笑容,故作瀟灑地仰首長嘆道“罷了,凡事自有天定,不可強求…”眼神虛閃著,他突地肅了臉,眼神似乎瑣在了某個光點,笑容亦漸漸僵滯。
“你怎麼了?”我蹙眉,順著他的眼光看了過去。水榭亭臺,茂葉繁花,卻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哦,沒什麼。”蘇雅梓凜了心神,緊擰的眉又深了幾分,似有些許慌張“為兄改再來…就此別過。”說罷,他微微作揖後便大步星地離開了。
“拜拜…”連環的變故得我稀裡糊塗,神經也似麻木了一般,動作漸漸僵滯。我輕輕晃了晃手臂,再挨個地掰了指節,覺到渾身的細胞都牢牢閉訖著,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我幽幽地吁了一口,毫無氣質地趴伏在欄杆上,漸漸地,竟是有了睡意。
*閒意悠然,古韻清音,一曲長調衝蕩著我的耳鼓,柔進我的身ti和血,讓心靈歸於平靜。那旋律中跳躍的基調,像潛意識裡若有若無的仙境。當你靜下心來閉目深思時,空的眸子裡便會綻放出一朵朵藍的勿忘我,清新而自然。我深深地嗅著,卻聞到了風雨yu來的氣息。
到底是誰,能吹響心中灑tuo悠閒的樂曲,幻化出如此動人心脾的天籟之音?
…
透過層層跳動的音符,我彷彿看見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奔跑的野馬,在旭升起的地方,輝映著朝陽,閃著金光飛馳而來。
“非花…”雙目皆掩,思緒卻異常清晰。黑暗中,我隱約聽到了一絲急切的呼喚。
“非花!”進之猶如一條飛濺的瀑布順著陡峭的山岩盪而下,落於一池碧綠清澈的水潭之中,蕩進我的心裡。
“阿穆!”我側開臉,努力地想睜開眼睛“阿穆…是你嗎?”我焦急地尋找著一切可以支撐的物體,我要站起來,是的,我要站起來。可是一切彷彿著了魔道一般,四肢使不上半點力氣。我不喜歡受他人困縛,很不喜歡!
“放開我!”我竭盡全力,嘶吼出聲。
“放開我!”心裡的忐忑更加重了些,我開始不安地扭動。
“看著我!”身後人不依不撓,強扳了我的身子,單手探來捏緊了我的下巴。
“你…你是誰?!”我驚恐道。
“我是誰?呵…”那人陰地笑了“你說我是誰,嗯?
…
哈哈,哈哈…”強烈的恐懼使我劇烈地陣顫著,不是說夢裡見不到人的面容嗎?不是說夢裡只是映像意識,而非實體嗎?那為什麼我能清晰地看清他?
…
誰能叫醒我?誰來幫幫我?
“我不認識你!放開!
…
你放開我…”奮力的掙扎慢慢地變成了無助的低“救命…誰來,救我…”
…
“非花姑娘?”耳邊傳來悉的聲音,親切而溫和。
“唔…”我悶哼著,意識漸漸恢復,體內的灼熱和痛楚也很快消失殆盡。記不清第幾次這樣無奈又痛苦的甦醒,我緊鎖著眉頭,藉著身旁的溫暖貪婪地汲取著,不願醒來。
“非花姑娘?”那聲音仍舊不依不撓,連帶著的還有一陣更勝一陣的搖晃、拍打。我嘟囔著,終於不情願地張開了惺忪的眸子。
“你醒了?”一聲親切的問候,一切如夢初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那倔強的一字眉,閃爍如星輝的眼,還有那jing雕細琢的鼻以及優雅的…他,他他…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