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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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連雅嗯一聲。
男人示意一下說:“開一下引擎蓋開關。”許連雅鑽進車裡照做,男人也從後座取出工具,打開皮卡的引擎蓋。她出來後抱著胳膊看他,男人拿出儀器測了一下電池,說:“電池沒電了。”許連雅縮了縮下顎“前天搭過一次,現在又沒了,估計壞了。”男人還是保持彎的姿勢,給了她一個彷彿是“壞了怎麼不乾脆換了”的眼神。
許連雅問:“你們那有得換吧?”
“當然有。”
“那一會我跟你去換一個。”
“行啊。”他套上白手套,開始給兩車的電池連線“我先給你搭上電。”雖然沒怎麼明顯,許連雅還是覺到男人笑了。這種隱秘的笑容,讓許連雅心中微妙,像風將柳葉吹拂過臉皮。
白天光線比報刊亭的明亮太多,男人彎下的樣子,又讓許連雅想起他搬箱子時候胳膊呈現出的力量,如今更加清晰。
也因為彎著,男人上下身的分界明顯地映進她的眼裡,她甚至能看見後皮帶的輪廓,許連雅發現他的比例還不錯。
“你今天不用去報刊亭麼?”周圍是來往汽車的轟鳴,樹葉偶爾的沙沙聲,路人的話語也成了背景音。許連雅的話與其說打破沉默,更像從沉默中產生。
男人也許沒料到這個話題,頓了片刻,才說:“我只是幫人看了一天。”許連雅琢磨什麼似的點點頭。
那顆平安扣從他衣領畫出來,顯現出原本的淡綠。
“你呢?”男人抬頭“不用上班?今天才週三吧。”
“是週三,”許連雅聲音輕快“我上班比較自由。”男人目光正好望向她後面的寵物店,上面綠底白字的招牌寫著:康樂寵物醫院。
“老闆娘?”許連雅愣住,男人又笑了,沒有解釋原因,許連雅也只“唔”了一聲。
搭好線,男人擼下手套隨意進褲袋,鑽進皮卡里開始轟油門。
許連雅的目光從她的車電池沿著連接線一直溜進皮卡的駕駛室,皮卡比一般轎車高些,男人直視前方,她能完整地看清他的側臉,也終於知道那種覺得他長得不錯的第一印象從何而來。
作為臉龐的中心焦點,男人的鼻樑拔而端正,只消一眼,便撐出了掌控全局的立體。
“好了,”男人熄了火出來,重新戴上手套拔掉連接頭“你點火試試。”許連雅重新坐進駕駛座,擰轉鑰匙,儀表盤亮起,發動起轟鳴起來。
“好了吧?”男人走到車窗邊,扶著車頂再次確認。才那麼一小會,他額角已沁出細汗,隱隱反著光。
“去修車店吧,你帶路。”男人說了店的地址,距離這裡只有兩個路口。
站得離他近了,許連雅倒不好意思直直盯著人家看,只匆匆一瞥便看向別處。
也許男人又捕捉到她的小心思,側開身時淡淡一笑,這讓許連雅困惑又窩氣。才不過一眼,她便落於下風。
許連雅忽然開口,像要挽回局勢一般,但徒勞了。
“你的傘我放在家了,改天再拿給你。”男人上車前看她一眼,笑說:“隨意。”皮卡開在她之前,許連雅跟在其後,透過擋風玻璃和皮卡的後窗玻璃,她只能勉強看到駕駛室裡腦袋的輪廓。她忽然想到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也沒有非要知道的理由,或者應該說是契機。
非上下班高峰,路上車輛不多,很快來前面一個紅綠燈路口。旁邊車道沒有來車,許連雅壓了壓油門,衝到皮卡左邊,緩緩停下與之並排。
男人的胳膊又懶懶搭在窗上,似乎往這邊瞅了一眼,許連雅也是“不經意”地一轉頭,才瞥見他的動作。她將碎髮捋到耳朵後,又目視前方,肩膀鬆懈下來。
音箱裡傳來一首有關雨的歌,讓人覺清了許多。她默數著,數到將近五十,信號燈變綠了。
皮卡和雪佛蘭一前一後拐進入一條林蔭下的單車道上坡路,修車店開在一個小區側門外。店面的四個車庫已經得滿滿當當,皮卡直接停在店前空地,許連雅踟躕著不知該停哪,一個穿深藍短袖制服的員工便小跑了過來。
她降下車窗表明來意後,對方告知她可以在此停車,由他來停。
許連雅照做,下車後便聽得店裡一洪亮的男聲在喊——“阿揚。”她循聲望去,只見一老闆模樣的中年男人叉皺眉,衝皮卡方向揚起下巴。
“來了。”應的是報刊亭的男人。
許連雅默唸了一遍他的名字,琢磨著具體是哪一個“yang”阿揚從她身邊過,示意她跟著來“你先進裡邊坐會。”車庫裡間是會客室,一堵玻璃牆與兩間洗車庫隔開,左右兩扇門分別連接修車庫和另外一間洗車庫。
許連雅忍著機油味進了裡間,二十來平方的房間內靠牆陳設幾個貨架,上面擺放機油、車蠟、雨刮器等。沒有窗戶,燈光和玻璃牆透進的光讓房間顯得不那麼狹窄。她在一張茶几邊坐下。櫃檯裡的人出來給她端了一杯水。
一杯水還沒轉涼,剛才幫她泊車的男員工進來了,問她要換哪個牌子的電池。
許連雅不有些意興闌珊,放下塑料杯問:“有跟我原來一樣牌子的麼?”
“有,我拿給你看看。你等一下。”男員工應得很快,又往外面修車庫去,不一會抱進來一個箱子。
許連雅過去看了幾眼,看上去和原來的差不多,便問多少錢。
“四百。”跟她料想的差不多,她點頭說:“換吧。”坐著也無趣,許連雅便徑自到外面。阿揚從車庫裡間出來,過去跟換電池的男員工嘰咕幾聲,後者笑笑走了。
車頭躲在大樓的陰影裡,車尾在陽光下,阿揚像剛才給電池接線一般,彎在引擎蓋前,背對著她,褲子便不知不覺繃緊了,顯出渾圓的輪廓。
許連雅不覺有些耳熱,趕緊走到他身邊,抱臂看著他。
阿揚抬頭看了她一眼,這回沒什麼表情,他渾不在意地側頭在袖子上蹭去額角的汗。
“站外面不熱?”他冷不丁地問。
“不熱。”
“很快,等會。”
“嗯。”許連雅以手扇了扇風。
男人動作果然利索,不多時便換好,試了一把沒問題。許連雅瞅著車停放的角度有點刁鑽,斜後方便是那輛皮卡,倒車不易,便說:“你順便幫我倒好車吧,我去錢。”
“沒問題。”他出輕鬆的笑。
許連雅從修車庫進裡間,沒走幾步聞聲回頭,老闆不知幾時出現,阿揚邊倒車邊透過車窗和他說話。許連雅隱隱不放心,又走幾步回頭,定住腳步——“哎,我的車…”紅雪佛蘭斜斜蹭上了皮卡的車尾。
阿揚蹲在車尾,許連雅和老闆彎在他身後,三人一起看著長長的劃痕,底漆已被刮掉,出了鐵架。
老闆一巴掌糊在阿揚後腦勺,喝道:“叫你不小心。”阿揚腦袋慣地晃了晃,咕噥一聲,也許在埋怨“還不是你和我說話”老闆跟許連雅賠笑道:“我們幫你重新做漆吧,免費,你看怎樣?”許連雅點頭“行,什麼時候可以做?”
“看你的時間,要是現在有空,今天天氣好馬上就可以做,不過要明天才能取車。”老闆說,做油漆晾乾需要天氣配合“要是沒空,我先開單給你,你有空就過來。”阿揚扶著膝蓋站起來,許連雅眼光溜了他一下,對老闆說:“那你先開單給我吧。”老闆離開後,許連雅揶揄道:“水的啊。”大概曉得她不生氣,阿揚衝著她笑:“對啊,緊張了。”他鬍子修得整齊,皮膚黝黑,又看不出年齡,這沒皮沒臉地笑起來,玩心倒是不小。
做油漆的單子開出來,不多不少剛好四百。
“錢從你工資上扣。”老闆指指阿揚,立馬換上笑臉把單子遞給許連雅。
阿揚嗯哼一聲,皺起眉,卻看不出真的憂愁的樣子,幽幽看了許連雅一眼“今天這單白做了…”許連雅扯了扯嘴角,老闆替她罵了一句——“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