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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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動作很慢,很小心,似乎那是一個無比珍貴的寶貝,隨時有可能被損壞一般。天翔就這樣注視著對方每一個微小的動作。直到他釋放完身體內所有,將放置“身體”的木箱重新關合起來。
“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天翔實在無法按下心中的疑問,再次開口道。
“他的身體,是被人活活分割下來,再用相當高超的醫術接活。”羅森恨恨地說道:“你能想像得到嗎?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殘忍的人,用這樣狠毒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敵人…”
“敵人?”天翔一愣:“你是說,他是被對手成了現在的模樣?”
“對手?”老人慘然一笑:“確切的說,她應該是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她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恐怕做夢都想不到,那個女人,她也是一名和你我同樣的“探路者”甚至,還是我的子,羅森的母親。”天翔深深地
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儘可能冷靜語氣問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食物。”老人的回答簡單得令人本無法相信。
“食物?”天翔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他不明白,食物與眼前僅剩殘軀的老人之間,究竟會有什麼樣的聯繫。
“沒錯,就是食物。”說到這裡,老人的眼角慢慢湧出幾滴昏黃的淚水:“那個時候。我們被另外一支狩獵部族攻擊,和其他族人完全失散。她受了傷,我揹著她,一直走了很遠…她已經懷孕數月。然而,那段時間正好恰逢食物最為缺乏地冬季。冰天雪地裡,本找不到任何吃的。至於蟲子。那就更不用說…”天翔沒有說話,只是安靜而仔細地聽著老人悽慘而充滿恐怖的回憶。"我記得,那是一天清晨。當我象往常一樣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忽然驚恐地發現,我已經無法再象平常一樣輕鬆的從地上站起。因為,我的腳,我那兩隻強壯地腿腳,已經
本不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你能想象得到嗎?當你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到自己的腳,那會是什麼樣子?更何況。我第一眼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正架在火堆上被烘烤得直冒油****那是***那是從我身上活活被割下來的腿腳啊!"羅森的雙手,已經緊緊篆成了拳頭,臉上的肌
,也在微微顫抖。
“我從來未想過,自己的身體。有一天會被別人當做食物。更想不到地是,這樣的事情,竟然會被我親眼目睹。要知道。我可是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腿雙被別人活活吃掉。然而,我卻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老人的話裡已經沒有任何應有的悲悽,取而代之地,則是一種無奈與失落合在一起的情緒。
“吃你的。就是你地子?”天翔定了定神,平靜地問道。
“除了她,還能有誰?”只剩下一半身軀的老人慘然一笑:“當著我的面,她把我腳上的一塊塊割了下來,放在火上燒烤。她地確是太餓了,我記得,那塊
還沒有完全烤
。她就慌忙連血帶
的
到嘴裡嚼了起來。噎得眼睛直翻白…話又說回來,如果她當時不這麼做,恐怕,我的兒子也
本不會出生。”
“你不恨她嗎?”天翔在心裡暗自嘆息道,輕輕問道。
“恨?怎麼恨?”老人搖了搖頭:“說實話,被砍下來的兩條腿,除了一半多被她吃掉之外,其餘的,全都進了我的肚子,餓的人,不只是她一個。不吃東西,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你…自己吃了自己的?”天翔身上,沒來由地
到一陣惡寒。老人默默地點了點頭:“想要活下去,這是唯一的選擇。更何況,腳已經被吹下。從這個意義上說,它們
本就已經是我身體之外的物件。既然它們能吃,能夠被當成是食物。那我又為什麼不能吃?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代表希望。只有死人,才是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征服者。”雖然老人說的話聽上去的確讓人不寒而慄。可是其中的意思卻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活著,想盡一切辦法的活著。這就是黑暗世界的唯一規則。只要活著,你就有機會,就有希望去辦到任何事。
“後來呢!”說著的故事顯然還沒有完結,聽者也非常想要知道後面的內容。
“她是一名繼承了古代醫學知識的“探路者”利用那些不可思議的技術,她止住了我的血,縫合了我的傷口。硬是讓我在市區腿雙的情況下,存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直至族長他支援族人的來臨。”
“可是,你的身體,為什麼會僅僅只剩下了內臟器官?”天翔眼中的光一閃:“而且,看上去似乎還很健康?”
“怎麼說呢…這也是她的傑作。”老人緊緊閉上雙眼,似乎是在回憶那段不堪回道的往事一般:“回到族群的營地之後,她一直對自己在飢餓時曾經的所作所為相當愧疚。因此,她一直想要利用醫術,將我的身體重新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天翔不由得一愣:“你的腿雙已經被砍下,怎麼可能再恢復?它們又不可能再生,除非…移植?”
“對,你猜得沒錯!”老人忽然睜開眼睛,木然地點了點頭:“她正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她想用另外一腿雙。替換我被砍下的部分。將它們重新再接回我的身上。”怎麼會這樣?天翔實在沒有想到,本以為這劉順雲身上發生的慘劇,竟然在這個老人身上重複。而且,還是由兩名所在地域完全不同的“探路者”所施為。難道,這兩樁看似相同的事情中,有著某種音樂的聯繫嗎?
“她選擇了一名身材與我想似族人。在一次狩獵中,把他完全出於‘意外’地殺死後,從尚在新鮮的屍體上,砍下腿雙。以最快的速度送回營地,利用那種神秘高超的古代醫術,把它們重新接回到了我的身上。那天晚上,她一直在陪著我。不停地說她愛我,不停地向我道歉。並且,要我看在小羅森的份上寬恕她…”說到這裡,老人慢慢轉過頭去,看了身邊的兒子一眼。只見羅森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淚水。是啊!不管是誰,聽到自己父母之是如此血腥悽慘秘聞地時候,能不落淚嗎?
“手術相當成功。接上的大腿在覺上完全與我自己的一模一樣。只不過。看上去,卻顯得相當陌生。畢竟,這是原本屬於別人身上的東西。突然之間出現在自己身上。而且還變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那種彆扭的
覺,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麼,你地身體…為什麼到現在還…”天翔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後面的半句。
“在古代醫學裡。有兩個專用詞語。恐怕你應該聽說過。”老人神情落寞地說道。
“是什麼?”天翔急問。
“消毒、殺菌。”
“原來如此!”聞言,天翔不恍然大悟:“你是說,你的身體,正是因為…”
“因為手術中消毒不徹底,引發傷口細菌染。最終導致被接上地腿雙完全壞死。那段時間,肌
的縫合處總是會滲透出大量膿
與黃水。腿雙腫脹發泡。摸上去,很軟。稍微用點兒力就能凹積出氣味兒很臭的
體。事實上。它們
本就已經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完全腐爛。”
“病菌就這樣一直擴散到全身…”天翔喃喃自語著。忽然,他頗為疑惑地搖了搖頭:“不對啊!就算是這樣,你自己也應該有所覺。畢竟,那是接在你身體上地部分啊?”
“那個時候,我什麼也不知道。”老人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我也發覺腿雙出了問題。可究竟是因為什麼,我也本就不清楚。直到兩條腿爛得出水,
本就臭不可聞之後,她才發現事情的嚴重
。可是已經太晚…潰爛與
染已經由傷口擴散到了我的身體上半部分,甚至就連腹部的皮膚,也已經出現了大量壞死的肌
。”天翔倒
了一口冷氣,老人所說的情況,他曾經在一本古代醫學書籍上看過,按照上面的記載,這樣地情況,
本就無藥可救。
“為了救我,她變得相當瘋狂…其中的過程,我本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她讓吃下一種能夠昏睡的物藥。當我再次從夢中醒來,身體再次被改變。除了雙手和頭顱,其餘的部分,全部都被
進了這個碩大的玻璃罐中。用她的話說:這已經是我最好的結果。畢竟,雖然推動了身體,可是,我仍然還活著。”天翔死死地盯著老人的眼睛,知道確信對方所言非虛,這才收回了自己放也的思
。儘管這些話聽上去實在令人無法相信。可是,對方說的,的確是真話。"我沒有怪她!我知道,她已經盡了全力。"說到這裡,老人眼角再次滲出兩滴淚水:"可是,當她哭著告訴我,我這一生都將永遠保持這個模樣生活的時候。內心那種恐懼和震驚,使我
本無法饒恕她在我身上所做的一切。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於這個女人,我開始由於尊敬而變得畏懼。最**
壓制了內心那種無法突破的敬畏
**一晚飯地時候,我在她
湯裡,擠下了幾滴黑尾草的莖汁"黑尾草,這是每一個狩獵者都無比
悉的劇毒植物。往往只需要兩、三滴,就足以致人死命。
老人的做法天翔完全能夠理解。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算是自己。恐怕做得也只會比他更加過分…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對於自己地子,羅賓老頭為什麼要用“敬畏”一詞?
“除了我的兒子,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老人嘆息著,慢慢說道:“從你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你能受到我身上的“探路者”基因嗎?”天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不明白對方究竟想要說什麼。
“在古人最初選擇並設置‘探路者’基因的時候,他們曾以採用了一種極其先進的遺傳技術。將原有的人類基因更改。從體格、大腦、情、乃至對他們地領導能力種種方面都做出了最好的設定。為的,就是能夠在多個‘探路者’中間自由選擇出一名最適合的首領。這樣做的意義,相信你也應該明白。”
“你是說…基因裡那種自動選擇統治者的潛意識?”扣到這裡,天翔恍然大悟:“難道說,你的子,還有你…竟然是…”
“不錯!他的確實我的領導者。”老人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我是她地丈夫。可就能力方面來看,她其實遠遠要比我優秀很多。因此,我只有選擇她作為我的首領。這是基因做出的選擇。我本就毫無辦法。”
“我明白!”天翔若有所思地了
雙手。老人所說的情況,就與當初泰廣、笑天等人與自己相遇地時候一樣。
本不用自己多說,能夠自由判斷各人能力的基因,在第一時間。就對各個“探路者”進行了暗中的對比。最終,挑選出獲得它們認可的天翔,充作整個族群的領袖。
那個時候,天翔也曾設想過:如果當時基因沒有選擇自己,而是將另外一個人當作領袖的話,那麼,今天的自己與龍族。又將會是怎樣一個局面?要知道,那種來自大腦中無法抗拒地潛意識,本就會遏制著你所有的思維。強迫你接受所有被它們認定的事情。哪怕,這些事情在你看來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是那麼的無法令你接受。
古人在設置基因之初,可能僅僅只考慮到如何將所有散落在各地的“探路者”聚攏在一起,以最團結的方式,完成他們被賦予的種種任務。卻不曾想過,這對其中的個人情來說,又會具有什麼樣的意味。
所謂舍不利而顧全大局,大概正是這樣的最直接體現吧!然而,有一件事天翔卻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基因已經在羅賓老頭和她子之間做出了從首選擇。自然也就不難解釋他在遭到如此多悲慘遭遇之後,仍舊保持對那個女人的忠誠心。那麼,對於他在
湯下毒這件事情,又該做何解釋?
難道說,老羅賓本就是“探路者”?他的基因
本就沒有在兩個人之間做出任何選擇?所有的一切,都中償過是這個可憐老人單方面的個人妄想罷了?或者,他所說的切,都是假的?這是他故意隱瞞了故事一些極其重要的部分?
“你一定會以為我在說謊,畢竟,我所說的一切,與你所知道的事情本不符。”老人淡淡地笑著,輕輕揮了揮從木箱上面垂下的雙手:“事實上,在當初生出這樣念頭的時候,連自己也被嚇了跳。我
本就無法想象,自己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要知道,背叛,這樣的舉動在“探路者”的詞典裡,
本就是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啊!
““可是,你仍舊還是做了。”天翔深深的了一口氣,抱起雙手,緊皺著眉頭,在狹窄的船艙裡來回踱了幾步。他能
覺到,老羅賓沒有說謊。可問題是,他所說的那些事情,又該做如何解釋?要知道,這可是
本就違反了自己所知的規則啊!
“能不能告訴我,當時的你,究竟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忽然,天翔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一個箭步跨到老人所在的木箱前,以相當急促的口氣緊張地問道:“或者說,那時候的你,有沒有過對她憤怒、不滿、以及其它一些強烈的憎恨?告訴我,這很重要。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