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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訛公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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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的硃紅銅釘大門扣了好一陣子還是不開,這幫子權貴子弟更覺興奮,都認為公主輦車撞了人,自覺理屈,不敢開門,躲在府內不出來。

大門突地被推開了,公主府的奴僕早有準備,撲上來就是刀齊下,互相比著誰手狠。

王準不備,額頭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子,心頭火氣,手中的橫刀狠狠劈下,一枝木連著胳臂掉在地上,鮮血猛地似泉般噴濺而出,在大紅燈籠映照下,大夥兒身上都是血,說不出的殘酷詭異雙方都愣了,公主府的奴僕拿刀不過是裝個樣子,誰敢真的動刀見血?

除了那個掉胳臂的,公主府的奴僕將火把刀往地下一扔,掉頭逃進府內,跟著大喊“強徒上門殺人了,殺人了!”橫刀上的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十五歲的王準身子抖得如篩子一般,茫然失神“我沒殺人,我沒殺人,我是自衛殺人!”這幫子權貴子弟哪見過這陣仗,發一聲喊,就要如鳥獸般散去,猛地從擔架上掙了起來,李巖腳剛落地,猛吼了一嗓子“都別跑,跑也跑不掉,回府後京兆尹也會上門拿人。”宛如抓到救命稻草,王準六神無主道:“巖哥兒來拿個主意,大夥兒可都是為你而來。”那幾個已翻身上馬的權貴子弟又下了馬,明白李巖說的,想走也走不了。

一瘸一拐地上前,李巖走進硃紅大門,彎下,左手拾起一枝燃燒的松脂火把,右手拾起一把橫刀,走到那個斷了胳臂的奴僕跟前,猛地將火把杵在他胳臂斷茬處,那個奴僕本就因失血神智恍惚,大叫一聲,立時昏厥過去。

一股皮燒焦的味道傳到了王準的鼻子裡,他才顫抖著清醒過來。

“這下子,這個奴僕死不了。”李巖笑著說,又一瘸一拐地走到王準身邊,跟他嘀咕了幾句,將手中橫刀遞給了他。

眼睛裡放出兇光,王準的面容在紅燈籠映照下如野獸般猙獰,厲聲高喊“王大,快過來!”一個看起來悍的隨從來到跟前,王準提著刀,聲音發顫“我們為巖哥兒打抱不平,上門說理,公主府的奴僕一湧而出,拿著刀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蓋腦砸下,將你砍傷,你忍痛奪刀將他胳臂砍了,明白嗎?”眉頭也未皺一下,王大拱手道:“明白!”悍的身子一轉,王準手中的橫刀已經挾著風聲劈下,王大的背上團衫立刻被劈了一條大口子,鮮血噴濺而出。

“兄弟們,過來幫忙裹傷!”王準目兇光,將那把橫刀往地下一扔,那一幫權貴子弟被他目光威懾,七手八腳地上前幫著裹傷。

王準的隨從竟然有如此狠辣的角,李岩心中震駭,將那把橫刀在斷胳臂奴僕的血中染了一把,遞到了那個受傷隨從王大手中。

這幫子權貴子弟的心剛穩了點,迴廊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大群奴僕打著火把擁著一位緋團衫的青年官員過來。

遠遠地瞧見來人,王準惡人先告狀,大聲嚷嚷道:“王駙馬,你家跟太平公主府一樣驕橫,公主輦車撞上了巖哥兒,揚長而去,現在公主府的惡僕將上門說理的砍傷,大夥兒到京兆尹那兒去說個是與非。”走到近前,清秀文弱的王駙馬見了這幫子認識的權貴子弟,身子往後縮了縮“都是…一場誤會,誤…會。”見王駙馬這副膽怯模樣,王準膽氣壯了幾分“兄弟們,永穆公主為什麼不見我們,她是惹事的正主兒,我們進去質問她,為啥撞了巖哥兒問都不問一聲。”王準額頭凸出好大一個青包,在火把映照下像只獨角獸,前面幾個權貴子弟多少也帶點傷,也不與王駙馬寒暄客套,抬著李巖就往府裡衝。

公主府的外宅總管李忠小心翼翼地問王駙馬:“要不要派人通知武侯鋪?”唐朝負責京城的晝夜巡警的是左右金吾衛,在外郭城的城門和坊裡的角落,設有武候鋪,由金吾將士站崗、值勤,按照規定的時間啟閉城門。大城門百人,大鋪三十人,小城門二十人,小鋪五人。

“啪!”地一個巴掌又脆又響,王駙馬打在那管事臉上“混賬東西,都是你們惹出來的禍事。公主府即使有理,能得罪這麼多當朝權貴嗎?”聽見後面這幾聲喝罵,李巖躺在擔架上的身體舒展了一下,旋即又皺眉,嘶嘶地了口涼氣,臉上浮出笑容,哼,唐朝駙馬多是清貴沒有實權,敢得罪當朝權貴麼?

公主府中院正堂。

的絲錦帷幄高挽,四周環繞著圍屏胡,胡前面放置著黑漆几案,几案旁是美的雕花扶手椅,大堂正中的三扇屏風較為寬大,後是一副花團錦簇的孔雀牡丹圖,尺幅巨大,紅燭明明高照,燭光得李巖的眼睛有一些疼。

將李巖抬到左側的胡上一放,一幫子權貴子弟或坐在扶手椅上,或躺在胡上,哼哼唧唧摸著傷處呻,今兒這事已經鬧大,索就鬧個痛快,看永穆公主怎麼說。

一陣兒清脆的環佩聲響起,永穆公主帶著兩個侍女,轉了出來,帶著一陣香風從李巖的身邊經過。

身姿窈窕的永穆公主高挽著驚鵠髻,一對兒碧玉簪釵斜,打製美的金雀兒步搖,雀口銜掛珠串,隨公主蓮步款款而搖顫,在明明的燭光映照下更添楚楚的韻致。

見永穆公主進來,這幫子權貴子弟呻的聲音更大。

“已經吩咐人去請太醫,幾位小郎用過晚飯沒有,奴家讓廚房馬上就準備酒菜。”永穆公主陪著笑臉,模樣兒極是溫婉動人。

王準頂著個青包從胡上爬起來,怒聲問道:“永穆公主,下午可是你的輦車撞了巖哥兒?”永穆公主腦子中閃出那個白衣少年溫和的笑臉,鬼使神差般點頭承認“是,奴家的輦車撞了李司業家中的巖哥兒。”有了這句話,王準氣焰更加囂張“公主的輦車撞了人,問都不問一聲,就揚長而去,巖哥兒與我們好,我們上門與你們說理,惡奴提刀拿衝出府門就砸,看看王大,被你府上這把橫刀所傷,哼,看來公主府也不是說理的地方,哥幾個,抬上巖哥兒,我們到京兆府說理去。”王準帶著一幫子權貴子弟氣呼呼地就要往外走,永穆公主出手阻攔又不是,軟語相求也不對,這會兒駙馬躲到哪兒去了,出來幫著說幾句好話,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明明的燭光映著,永穆公主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她本就是個誠實善良的公主,遇上這幫子常在市井廝混的權貴子弟,這會兒更沒了主張,眼看快要哭出聲來。

躺在胡上的李巖出了聲“哥幾個,永穆公主已經去請太醫了,又為大夥兒備下酒飯,道歉的誠意十足,我們也不要得理不饒人,聽聽公主怎麼說。”嚷著到京兆府那是厲內荏,王準借坡下驢“好,就依巖哥兒的,看公主怎麼給我們賠禮道歉。”

“輦車撞了巖哥兒,永穆誠心向他道歉,延請太醫為他診治,再賠些銀錢彩,你們在府門前受了傷,也照此辦理吧。”永穆公主低著頭道歉。

“那賠多少銀錢給我們?”王準聽到銀錢,眼睛放著光,比那燭火都還亮。

公主府的用度捉襟見肘,要是他們獅子大張口,到哪兒去籌措銀錢?永穆公主抬起我見猶憐的鴨蛋臉兒,眼巴巴地望著李巖,想聽他說個數目。

“哥幾個還缺銀錢嗎?永穆公主這麼真誠地道歉,就像我們的姐姐,弟弟能朝姐姐要錢麼?待會敷了藥,裹了傷,她宴請我們,給我們一人斟杯酒就行了。”李巖費力走到大堂中間,咬牙強忍著疼痛道。

永穆公主眼中,這個清俊的少年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子男子漢的氣質。

今晚鬧這麼大就這樣收場?王準垂頭喪氣,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剛轉頭去,聽到李巖又說了幾句,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永穆姐姐既然誠心道歉,就煩請姐姐親自給我敷藥裹傷,以示誠意,傷不好,巖哥兒就不走了,哥幾個也可隨時到公主府探望…”李巖話未說完,身子軟軟一倒,再也撐不住了,永穆公主嚇得花容失,上前急忙抱起李巖,一摸額頭,身子竟然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