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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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下,泥徑上拉長了一人一馬的孤寂身影,身著青衣布衫,頭戴扁笠、罩白紗的女子翻身下馬,放任坐騎飲水吃草,自己徐步踱至溪澗邊,掠開面紗,掬起溪水輕拍兩頰。
滌淨了面上的塵士,她揚袖去拭水漬,放下面紗,目光逡巡到一顆柘樹上沾黏的一小灘汙漬。
她走近柘樹,扳下一小塊硬漬湊至鼻端嗅聞,突然抬首道:“馬兒,咱們在這兒時分道揚鑣吧!”栗瘦馬聞言揚高前蹄,極通靈地掉頭深山林內奔去。她自帶卷霰出一丸白泥服下,一路留意各花草。順著溪潤往上步去,走約莫兩個時辰,路上漸無走獸飛禽,最後,終於抵達一處青苔遍佈的石前。
雖當中,此處卻冷沉死。突地一陣涼風颯來,空氣中浮動燻人的詭香。她間取出一截指寬白燭豎立在口邊,燭火捻亮後,一縷淡紫輕霧嫋嫋氳散。
煩刻間,一道白飛影自內竄出,於空中騰飛後冉冉飄降在輕盈嬈媚的姿態宛若天降神女。
“久違了,小師妹!”白衣女子媚眼挑勾,嬌的嗓音清雅不俗,唯相者能明辨其蓋彌彰的險狠毒。
此人正是近冒毒手之名,辣手戮戕江湖上聲望金隆的呂、王、陳三大家族的易水沅,三十出頭的年歲瞧來卻如同二四出頭的嬌媚少女,姝麗的容貌、婀娜的身段,渾身上下充南一股難以形容的嬌豔風姿,下手之惡狠卻與明媚的外貌成反比,被殺者往往因眩惑其美貌,剎那間即亡於非命。
易水沅抬袖輕揚,周遭原本浮泛的詭香慕然稠濃起來,甜膩得窒人,卻仍壓不住隱隱一幽渺清香,不多時易水沅俏臉翻白,慘淡的面明顯透出股紫氣。
面罩白紗的女子輕嘆一聲道:“師姊,先吃下解藥罷。”冷音清揚,手上已彈出一枚紫小丸。
易水沅接下藥,卻不服用,兩眉獰蹙。
“你是來殺我的吧,小師妹?”易水沅面上毒氣無由紫轉黑。
“若要殺你,白燭之煙在煩刻間已可奪你姓命,無需費心再送上毒藥。”她語氣矜淡,不多贅言,亦不留餘地。
易水沅一陣狼狽,卻不忘即刻服解藥。
“數年不見,想不到你變得這般伶牙俐齒!”服下解藥,易水沅面上黑氣已盡數散去。
隔著耳紗睇凝眼前口口聲聲因她師妹的妖豔女子,顏水淨清瀅的晶眸掠過黯然。
“為何假冒師父之名殺人?”輕的淺的聲律,依舊是淡得不帶情。
易水沅仰首呵笑,杏眸勾著媚光。
“你這可是指控師姊我嗎?雖說你是我的師妹,犯上可以原諒,但說這種話可得有憑據哪!”姿態一徑煙視媚行!
“豫州三大大世家於一夕間滅門,眾人分別命喪於蝕腦、腐心、碎心三毒,除了師父、你、我之外,無人能用這三種至毒。”顏水淨從頭略述。
“可笑!”易水沅挑眉睨目。
“何以見得荼毒呂、王、陳三門的便是我?你同師父想推得一乾二淨嗎?”
“你明知師父兩年前已煜。”顏水淨淡淡開口。
“師父、師父!”易水沅獰眉,嬌甜的嗓音明顯濁躁起來,再不凡煩掩飾深惡絕。
“就算三樁血案當真經由我的手屠戮,那也是你口中尊稱師父的人一手造就!若非她當年荼毒我,亦不致今我荼毒天下眾人!”言到後來她面愈趨狂野。
冷觀易水測忿忿的狂態,顏水淨寧靜的心湖有一波被勾起,蕩淺鬱漣漪“你當真以為老毒物授你使毒用藥是疼你嗎?你是在自欺欺人哪,小師妹!那老毒物在世時豈止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瞧瞧你,因那老毒妒嫉你,一張花容月貌教她成了什麼鬼模樣!師父?哼!早二十年前我便咒她早死!”尖刻的“鬼模樣”三字刺痛了顏水淨。十年來早已接受了命運,卻因易水沅的譏評,她再度意識到面上醜陋的印記,那是在她六歲那年,師父以一株赤血毒花染出瘢痕。
她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撫臉的殘缺,卻更快的手握成拳,強迫們己漠視心口的裂痕。
“你不該殺人。”再出聲,語調一徑矜淡,心口的裂痕卻已沼出鮮血,再難無聲彌合。
“殺人?!‥易水沅面孔扭曲。
“你錯了,小師妹!我殺的不是人,我殺的不是人,有殺的是南手血腥,為權勢、利益甘為禽獸的江湖敗類!”何謂名門正派?!愈是世家大族,愈是殺伐砍戮,腳上得踩過多少屍體才得有今地位!
“即便他們南身惡孽,婦孺老絲卻是無,辜,你不該趕盡絕。”易水沅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