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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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是一種理想境界，是所有受自我意志和**限制之人所追求的。自孟子提出“人人皆可成聖人”一說，“聖人”就成了人人慾追求的理想。只是在通往這一理想的道路上，有人非但沒有無限接近於“聖人”反而淪為徹底的“惡人”這種惡源自自我意志和**的無限擴張。七情六慾是罪魁禍首。所以，你可以看到通往成聖的道路上橫屍遍野、魑魅魍魎橫行。

華山掌門楊鳳儀便是這魑魅魍魎中的一員。他已經在這條路上游蕩已久，卻始終不得其法。想要光耀華山，卻認識到自身的短處，年事已高，武學上想要再有所突破，非常困難，加上江湖後輩人才輩出，這讓他時常到內外壓力。華山的祖業並不厚實，在財富方面也很難再有進展。所以，在盜取藏寶圖這件事上他並沒有太多的猶豫，在將死之年，能夠為子孫積攢點財富，未嘗不可。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前的幸苦和犧牲竟然白白費。這股惡氣一直潛藏在他的內心。直至月教的人找到他說，這藏寶圖的事兒還有希望，這惡氣才稍稍平復。此人據說是月教的新任左使，行事風格非常果斷利落，人人懼之。在他的帶領下，月教徒的技藝也倍增，時至今，已經訓練成一支兵中兵。所以楊鳳儀此時在這片空曠的山林中等著，心中並不安泰。

月光從林木的縫隙中透出來，斑斑駁駁地映照在地面。一陣風來，樹葉沙沙作響。就在此時，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已經及至楊鳳儀面前。這人影彷彿是閃動的，甚是詭異。楊鳳儀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也沒有見到誰的輕功身法可以如此鬼魅。只見前面一人披著內紅外黑得大斗篷，帽簷壓得很低；而後面一人則身著白紗衫，頭戴面紗，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那身披黑斗篷之人道一句:“掌門別來無恙。”楊鳳儀正疑惑，那人已將帽簷掀開，正是蘇劍宇。楊鳳儀一驚道:“蘇公子？你竟是月教的左使？”蘇劍宇道:“正是。此次我奉教主之命前來，就是為了繼續藏寶圖的事情。”楊鳳儀沒想到這月教主如此厲害，竟然說服蘇劍宇皈依月教。要知道，這將軍府的公子可是當盜取藏寶圖的主事人，如今竟然風水顛倒了。楊鳳儀恭敬道:“洗耳恭聽。”蘇劍宇道:“教主說了，這藏寶圖遲早會到手。但若是想分得一杯羹，華山派必須皈依月教。”楊鳳儀只想發財，從未想過背叛列祖列宗，當下立即回道:“沒這個可能，我華山派不可能皈依月教。”蘇劍宇緩和語氣道:“掌門的顧慮我理解，任何一個門派都不願意捨棄自己的招牌。但月教並不要求華山派從此卸下自己的招牌，掛上月教的招牌。我們所要求的是掌門可以在弟子中傳播月教的教義思想。平裡華山派該怎樣還是怎樣，只要每月十五跟我們一起祭拜月神便可。”楊鳳儀哼道:“蘇公子倒是轉變的快，這月教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蘇劍宇道:“掌門如果不試一下就怎會知道我月教的魅力？掌門儘可放心，月教絕對不會教人為惡，只會教人向善。這樣的教義倘若能夠化中原武林同道，人人身體力行，世界大同指可待。如此，這大地便不再有血、犧牲、仇恨、怨念，人也不會再被虛榮、嫉妒、貪婪等左右。人人得而至愛，愛所有人，愛所有事物，世界豈不妙哉！”楊鳳儀沉思片刻，似乎有些被說動。但旋即又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我從來不信，你也休想讓我華山派信。”蘇劍宇冷笑道:“看來楊掌門一定要去見見教主才能信了。”楊鳳儀道:“我華山只為財富，不為別的，若是獲取這財富需要這麼大的代價，我華山寧可不做這筆買賣，自願退出。”蘇劍宇道:“只怕現在你想退出為時已晚。”說完便已經攻向楊鳳儀的門面。這楊鳳儀好歹是一派掌門，雖然年事已高，但反應仍然迅速，立馬拔劍抵擋。不過，劍術再高明的人若看不清要刺中的對象也是枉然。所以，楊鳳儀眼見著蘇劍宇和那白衫女子幻化成無數道人影團團圍住自己，瞬間失了心神，不知再使用何種招數。只得拿著劍亂刺，但均未刺中。原來這蘇劍宇與白青青一樣，也已經習得這移形幻影**。二人擒住楊鳳儀，點了昏睡，將其帶至月教。

楊鳳儀醒來的時候，月教主正看著他，面目慈愛和善。見他醒來，月教主道:“楊掌門可算是醒了。”楊鳳儀道:“你休要再假惺惺，明明是你指使人乾的。”月教主道:“枉你修行幾十年，卻被兩個後輩擊敗，難道你不覺得羞愧嗎？”楊鳳儀被他這麼一說，心中很不舒服，嘴上強硬道:“他們兩個使的是功，令人不齒，如果光明正大的打鬥，豈會輸？”月教主道:“你說他們使的是功，那好，你來告訴我什麼不是功？”楊鳳儀振振有詞道:“武林正道所使的就不是功。”月教主道:“看來掌門還是對我月教存在一種偏見。在我看來，這個世上，每一種功夫都是客觀的、中的，只有人才有正之分。所以，只要人是正的，這功夫便是正的。”楊鳳儀聽他這麼一說，頓時語，因為這月教主說的並非不無道理。月教主又接著道:“你們中原武林的那套價值體系我也研究過，跟我月教的本教義並無衝突。你們所講的至善和大義，跟我月教所講的摯愛和大愛，實在沒有本質上的差異。我們共同的目的都是想讓這個世界上的人和平相親。你又為何如此固執不肯聽呢？”楊鳳儀道:“你想與古之聖人相提並論，簡直痴心妄想。這些聖人創造的是價值，而你充其量只是一個不倫不類的翻版。”月教主面有些不悅，但語氣依然溫和，“這價值既然是人創造出來的，那麼聖人可以創造，我亦可創造。我也知道創造價值之初必然不被接納，不過，你們的聖人也經過這個階段，所以，我並不會責備你。反而還要犒賞你。”楊鳳儀不解道:“犒賞我？”月教主道:“沒錯，犒賞你，來人，給楊掌門賜酒。”話音剛落，便有人端著酒壺和酒杯上來了。楊鳳儀並不領情，紋絲不動。

月教主親自上前斟酒端著，楊鳳儀依然不喝，因為鬼才知道這酒究竟有沒有問題。只是月教主並沒有給他再做選擇的時間，手一揮，那酒杯中的酒水已經灌入楊鳳儀的喉頭。而楊鳳儀本沒有機會看清楚這詭異的手法，一股強大的力量撬開他的嘴，生生喝了這莫名的酒水。再次對話，這楊鳳儀已經像變了個人似的，有求必應，只是那眼神中已經明顯失了心神。月教主給他喝的不是別的，正是能夠控制人心神的蠱毒。只要種下這蠱毒，人就像提線木偶一般容易控。月教主究竟有多厲害，誰也不知道，因為迄今為止，他還沒有真正出手過，而這個世界上值得他真正出手的人大概也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