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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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我們很像。

初二是我們最瘋的一年，因為有孩子的藉口，我們可以說我們還不懂事。那一年我們的笑聲差點震塌了屋頂。

邢珊，我最要好的朋友，當我們整沉浸在歡聲笑語裡的時候，我們都沒有發現彼此格中對立的一面。我們就那麼沉溺在自以為是的幸福中無法自拔。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們早意識都這一點，哪怕只早了那一秒，結局是不是就可以扭轉？

我和珊都喜歡壓馬路，下課的時候就圍著場一圈一圈地走。後來學校在足球場地上鋪的人造草坪讓我們改變了路線。當我們著風筆直地穿過仿造的草地的時候，我們都默不作聲，任憑風把校服鼓起吹散了我們本就凌亂的思緒。我們各自喜歡的男孩偶爾會從我們眼前跑過，可是都不曾停留，只剩下我們在風中相視微笑。

我和珊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是整天粘在一起的那種。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讀書，一起聽一個隨身聽一人一隻耳機。我們上廁所都是你等我我陪你。

一天中午珊叫住我說要帶我去個地方，我問都沒問就說好。珊把我拉到學校的小樓後面一個陽光很好的角落，那裡有一排排學生的自行車，還有校外一棵很大很大的樹垂下的枝丫，上面是綠憂鬱濃密的葉子，一片一片肆意地生長著。

珊把我扔給了班裡的一個男孩子就笑著跑開了，我想讓她留下來陪我，可是我還沒開口她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於是我就問那個男孩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我仰著頭數那棵大樹上的葉子，亂了就從來，再亂，再來。我顧不得去看男孩在那裡支支吾吾，我還是仰著頭，我問他，喜歡我是嗎？

我想他一定緋紅了臉吧，可是我不低頭。我說可是我不喜歡你哈！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我的耐心消失了，樹上的葉子太多了啊，本就數不清的，所以我就逃跑了。臨跑的時候我還對男孩說你也快走吧別傻站著了。我是好心的可是他罵我白痴於是我就真不理他了，飛快地溜掉了。

後來我在場的正中央找到了珊。我問她怎麼回事哈幹嗎這一套。珊問我你們都說什麼了，我說他什麼也沒說。然後我把我說的話都告訴了珊。我看見珊臉都白了，她說你還是人嗎？！她還問我他有沒有死掉。我說沒。我忽然想起來他還罵我呢，結果珊說是我我也得這樣了。

我和珊一起坐在旗杆下面的臺子上。珊說難得有人願意照顧你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問她換你你願意嗎？然後我們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珊說行，這次就算我錯了。然後我們又開始有說有笑地講起我們喜歡的男孩，我說珊你知道嗎，今天我有幫他送那個女生禮物呢！珊問是什麼。我說他告訴我是一塊玉，很貴重吧，她開始的時候還不要呢，後來我費了好大勁才讓她收下了。珊說我也想我喜歡的人幸福的，可是我一定做不到你這份上。我看著珊輕輕地笑，我很小心翼翼地笑可是還是笑出了眼淚。我說珊我真的很開心的。

珊說我們回去吧。

秋天的時候我和珊行走的次數減少了，我們更多地把時間費在校園的那個角落裡。

樹葉落了都被堆在了牆角，我和珊就手拉手地上去踩。聽見嘩啦嘩啦的聲音，那種瑟瑟的，破碎的覺一點一滴地滲進我們心裡好象和什麼溶在了一起。直到我們中有一個人提議停止這場遊戲。

那陣子珊經常提議去吃冷麵。她教我用咬筷子的方法輕鬆地咬斷那些麻煩的麵條。有時候我們還會要一瓶汽水兩個人喝，然後下午的時候就會一起拉肚子一起去廁所。

她喜歡的男孩子越來越高我喜歡的那個越來越瘦，我們經常一起坐到旗杆下的臺子上看他們和別人一起打籃球，我們總是笑，不停地笑，因為我們都認為他們很優秀。

珊第一次帶我去她家的時候每到一個路口就告訴我向哪個方向拐，告訴我在左騎還是在右騎。她習慣把我放在裡面因為她會擔心我的安全。那時候我第一次想如果她不在了我應該怎麼辦，讓誰來保護我不受傷害。我想來想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了。

那時候的天真藍啊。是我最喜歡的顏。

我還記得有時候我們都是笨笨的。記得一次下課的時候珊指著天上一個白的東西對我說，看，飛機。我抬頭望了一眼說，恩。然後我們忽然就齊刷刷地笑了，我對著她，她對著我。得旁邊的人不知所措。我們總是把其他人得一頭霧水。原來，天上飛著的，是鴿子。同學說那有什麼的，看錯了嘛！我們又接著笑，一直到上課才勉強停下來。

我和珊還會一起逛街。珊的父母特相信她，衣服褲子都讓她自己去買，然後她就找我陪著。可是我父母就不同意。所以在這一點上我羨慕她呢。珊總是誇我會選東西，還懂搭配，可是我自己一點也沒注意到。因為我很少自己出門，所以都是珊把我帶到各種各樣的店裡面，她說去哪我就跟著去了，然後在挑衣服的時候她會積極地聽取我的意見。我如果不喜歡她是絕對不會買了。珊還很會砍價，這一點比我強多了。但是每次買下一樣東西之後她一會覺得其實可以講得更低的。這時候我就笑她怎麼和我一樣喜歡後悔。她就也笑著說，因為我們很像嘛！

恩，大家都說我們是最佳組合。

好象是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珊提議應該慶祝一下，我說不如吃冰凌吧！我們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偷偷地吃，要是被校長抓到是要扣分的。珊邊吃邊說有件事要求我，我問她是什麼，我是不是一定能辦到。她說她也不知道，她有一個鏈子想讓我幫著送個人。我想了想說，那就讓我試試吧！

我記得我當時做好了費盡心思死纏爛打的準備，可是當我把指定的東西給指定的人的時候，他，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就收下了。溫柔之下必是陷阱！我又強調了一遍那是邢珊給他的，是邢珊！我就差沒說是邢珊的邢，邢珊的珊了。可是他的的確確是收下了。

我回去告訴珊的時候我看見她在笑，是很幸福的那一種。

只是，這幸福真的太短暫了！

那個週末珊家裡沒人，她爸爸加班她姐去了男朋友家，她媽媽去看她姥姥，她說她不想去所以要我陪她去住。

那天晚上珊和我喝光了她爸爸所有的啤酒，大概是五瓶吧，或者六瓶。我記得我們上了很多次廁所。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不說話就是那麼喝，把所有的燈都關了對著窗戶喝，也不用杯子。後來珊的話就多起來，我想她是醉了。我記得別人說喝醉了的人喜歡胡言亂語，可是我還是陪著她繼續喝。珊說著說著就開始哭起來然後我也哭了，我們抱在一起哭。珊一邊哭一邊告訴我男生是不能用來愛的，她告訴我不要喜歡一個人喜歡的太深，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他會被你寵壞的，那樣他只會覺得你賤，只會看輕你可是什麼都不會給你。珊用力地拉著我的手臂一遍遍地問我你聽明白了嗎，聽明白沒有。我就哭著點頭說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放不下…珊說，我——也——放——不——下…後來我才知道珊的鏈子被退回來了。

我一直認為那一晚我沒有醉，因為我記得很多，而且我有很安靜地聽珊講話。我想我是清醒的，我一直都很清醒地知道我和珊，我們不管付出多少都是沒有結果的。只是，因為明白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什麼樣的結果，但是珊卻一直在等待。我想告訴她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仍舊說不出口。我不知道這要怎麼說。現在她自己明白了這當然很好但是看她受這樣的苦我心裡也不好受。我偷偷的問自己，我和珊，我們究竟誰的心更疼？

第二天我們都頭疼的厲害，我們在屋子裡撣了很多香水然後又把窗子開得很大很大。當我們一路飛馳到學校的時候，還有兩分鐘就會記遲到！我們呼哧呼哧地著氣，看著彼此狼狽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陽光就照在我們臉上燦爛得一塌糊塗。

運動會藝術節接踵而來把我們玩得團團轉，如果子一直是這樣忙碌地繼續，一直不停地發生許多事情，我想我和珊無論如何也覺察不出有什麼異樣。

那年的運動會因為種種原因一再地推遲，到舉行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可是珊還是堅持穿很少的衣服上場，她說這樣可以發揮得更好，我不置可否。我的體育從小就很差，我一直是幫人拿衣服的，拿水瓶的。珊除了跑自己報的項目還替別人跑了好幾項，我就一直跟著。從一百到一千五，我都站在終點的位置等著她，我知道她會來到我面前的。

我真的很希望這樣的子繼續，一直一直繼續下去沒有終點。

我和珊分開地太突然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幾乎是毫無徵兆地，我們從這世界上最要好的一對變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學。

不記得是從哪一天我們開始彼此疏遠，不自覺地遠離，當我們發現時已經只剩下同學這層模糊的概念。我們都是很看重彼此的受的人。我們很像吧。很多人都來問我們為什麼分開，我們沒什麼沒什麼地應和著，但是大家都相信我們沒有說實話，最後我和珊都選擇了沉默。

其實我很清楚，在對事物的看法上實際上我們存在著很大的分歧。原本格相近的我們應該為此爭論不休，但是現實中我們都一味地退讓，朋友的關係讓我們互相包容，包容到好似陌生人之間的客套，也產生了陌生人的距離。我安自己也許那時候我們的年紀還小，至少我有一個理由我們還是孩子，不善於經營友情這種繁雜的東西。孩子總是容易喜新厭舊，總是對陌生的事物充滿好奇。如果說是誰的錯誤大概應該責怪上帝的安排吧。

後來，都已經過了很久，久到我們的事情已經被大家淡忘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外面下大雨。我在校門口遇見珊撐著一把傘，她看見我兩手空空就堅持要送我回家，我們又一起推讓最後還是以我的妥協告終。那天雨好大，我們緊緊縮在小傘的下面。珊樓著我的手臂不停地說著過去的事情，珊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怎麼會成這個樣子呢？！她一邊說一邊就哭了。我抬頭向上看，不想讓自己的眼淚也出來，忽然發現傘下是一片藍的天空在發光。

我們是哭哭說說到的家，分不出雨水和淚水了。

在那之後我和珊的友情正式終了。但是我們都相信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們一直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