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她輕輕道:“你幾時走呢?”徐少龍道:“等到你亮相時,人人都沒功夫注意別的地方,我就溜出去。”石芳華點點頭,又低聲道:“你可會看不起我?’徐少龍忙道:“你這是什麼話?我豈敢瞧不起你?”石芳華香肩一聳,道:“其實呢,我問你也是多餘的,你就算瞧不起我,也只能放在心裡,豈肯說出來,對不對?”徐少龍苦笑一下,不予置答。石芳華嫋娜地走出浴間,回到房中。
她只把頭髮挽一挽,再穿上外衣,便這樣脂粉不施的出去,與等候在廳中的席亦高等人見面。
席亦高銳利的眼光,在她面上以及全身上下仔細打量著。石芳華大蹊蹺,但一時猜不出是何緣故,心知如果出言探問他,在措詞中稍有不慎的話,可能會洩更多的線索,所以索含笑脈脈,並不開口。
廳內之人雖然皆是有財有勢,但席亦高在五旗幫中,地位特殊。別的人在他面前,都差得多了。
因此石芳華一出現就先行應付席亦高,乃是自然的趨勢。
席亦高看完之後,才發出讚歎之聲,道:“你以洗淨鉛華的面目,與我們相見,真是太好了。”石芳華微笑道:“這樣更好麼?”席亦高道:“當然啦!試想你的濃妝豔抹,我們都看得多了,實在很難想像得到你卸妝之後,是何模樣。”石芳華道:“原來如此,這可是叫做貪新厭舊麼?”別的人都鬨笑起來,席亦高已迅即答道:“這句話要看是指的什麼來講,有時候,貪新厭舊的心理,並非意味’靠不住’這類的壞意思。”他停歇一下,又道:“天下問誰不愛新而棄舊呢?新年時孩子們穿新衣服,他們都很高興,這算是壞事麼?”石芳華道:“啊!對不起,我恐怕真是錯啦!”席亦高道:“你也沒有錯,假如一個男人,對子也‘貪新厭舊’的話,當然是非常糟糕之事。”石芳華秀眉微蹩,風韻楚楚,異常動人。
她生像是被這些道理糊塗了,所以現出無所適從的神情。其實她明白得很,只不過為使對方看不透自己的智慧,才特地裝糊塗。此外,這也是她討好男人的要訣之一,那便是:“設法使男人覺得自己有學問有本事。”席亦高解釋道:“若論‘貪新厭舊’心理的對或錯,全看在什麼環境之下,以及對象是什麼。並不是一概都對,也不是一概都錯。”鄭洪福發出和氣的哈哈笑聲,向胡總管道:“席公真了不起,像我這等整天做生意的人,腦袋中只有一個算盤,八輩子也想不到這等道理。”幫總管也搖晃著滿是脂肪的肥頭,表出欽佩的神情。
其餘三個香主,也無不連連點頭。
席亦高等石芳華在他身邊的椅上坐好,才又道:“你這一回入浴,好像時間比平時特別長些。”石芳華聽了這話,暗中吃了一驚,忖道:“莫非他已查出徐少龍入浴室之事?”當下送去一個媚笑,支吾道:“這是我們女人家的事。”席亦高忽然換上慎重的神,道:“那也不一定。”石芳華心直跳,因為他這句話簡直是在點破她的秘密,否則的話,他怎知不是“女人家的事?”她驚駭中,仍然隨口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席亦高緩緩道:“我意思是說,我可能猜得出你為何入浴較往為久。”石芳華心中更是駭然,想道:“是了,他分明已查出真相,故意慢慢的說出來,好折磨我…”她聳聳香肩,道:“為什麼呢?”鄭洪福接口道“席公分明與我等在一起,寸步未出過此廳,也無人來向他報告,假如席公這樣也能猜出石姑娘的舉動,那就只好解釋為‘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哈!哈!諸位認為兄弟這個愚見如何?”所有的人無不同聲附和,於是形勢擺得一明二白,這形勢是:廳中人數雖不少,但都是為了幫席亦高湊趣而來,並非自有野心…
席亦高道:“大家別過獎,這一猜對不對還不知道呢!我認為石姑娘必定曾經濃豔地化妝過,可是後來覺得不好,便又完全洗掉,改以本來面目相見。”石芳華聽了這話,差點就大大的透一口氣。
自然她不會讓任何人看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反而裝出訝然之態,道:“席先生真了不起,好像親眼看見一般。”所有的男人都發出別有用心的鬨笑聲,因為假如席亦高親眼得見這一幕,則她入浴也被他看見了。
男人們總喜歡用含有狠褻意味的事情或言語,與女孩子開玩笑,尤其是對很美麗的女子,更是如此。
席亦高笑著道:“別亂說啊!我還不致於急到偷看你入浴的地步呢!”石芳華捏起粉拳打他,廳中的笑聲更響亮了。
在一牆之隔的偏廳中,那十幾個年輕人都皺眉傾聽。
當他們分辨出其中有石芳華的笑聲時,無不忿形於。
有好幾個沉不住氣,跳了起身。
這些衣服華麗的青年們,皆是總壇中顯貴豪富的兒子,向來年少氣盛,仗勢欺人慣了的。
因此對於石芳華居然不來看他們,反而與別的人縱情歡笑,這實在太傷害他們的自尊心了。
幾個年輕體健的領頭向廳門行去,其餘的人,也都跟著行去。
他們只須奔落院中,躍過那道圍牆,就可以看見這邊小花廳內的情景,要尋釁鬥毆方便得很;當這群人行到院中時,帶頭的幾個回頭望住其餘的人,其中一個領頭的說道:“她也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我們一齊翻過牆去,把她辱罵一頓如何?”所有的年輕人無不贊成,有一個補充道:“我們人多,不易記認,一過去就動手揍人,揍他媽的一個痛快。”這話也得到所有的人同意,於是十多個人呼嘯連聲,一齊翻過那堵圍牆,看見了燈火輝煌的花廳。
他們剛剛呼嘯擁前六七步,還未到院落當中,便都突然停住腳步,個個出驚愕的神情。
原來在廳口臺階上,站著一排三個人,身上都佩帶著兵器。這三個人居高臨下,向他們虎視眈眈的望著。
青年們全都認出了這三個人,皆是本幫有名的高手,現任“香主”之職,身份都甚是高隆。這麼一來,他們饒是擅長惹是生非.血氣方剛之輩,卻也不得不煞住腳步,重新估計當前的局勢。
論“武功”他們當然鬥不過這三名“香主”何況人家都帶著趁手兵刃?論“地位”這些青年們的家長,其中固然有比“香主”地位更高的,但青年們的本身,卻萬萬惹不起人家。
花廳內笑聲早已收歇,石芳華急忙奔出來,高聲道:“哎呀!我敢是該到戲院了麼?”她一直奔落院中,阻隔住青年們衝上臺階之路。其實應該說她攔阻住三名“香主”出手的通路才對。
十幾對年輕的眼睛,轉到她面上。他們本來已準備辱罵她,然而這一刻看她不施脂粉,卻仍然是玉面朱,另有一種雅淡之美,不由得都看呆了,忘卻要好好辱罵她一頓之事。
石芳華背向著大廳,所以席亦高等人無人看得見她的面龐,那十餘青年但見她綻開一抹笑容,然而卻是那麼悽楚可憐,絕對沒有一點“歡樂”的意味在內。因此之故,這些青年們更加怔住了。
她已走入他們的圈子中,輕輕道:“都是我不好,耽誤了時間。可是…我只是個伶棺,有什麼辦法呢?”十餘青年都起了憐惜之心,但覺似她這般美人的遭遇,實在太殘酷可怕了,老天爺委實太不公平。
他們已不知憤恨誰才好,而且更不能再向她說什麼。
是以其中一個人提議離去,其他都贊成了,紛紛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