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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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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波沉一下,才道:“不瞞上人和段兄說,對楊公子的身世秘密,我知道得最多。可是不想還好,一想更為糊塗,全然不清他是哪一方之人。”清涼上人道:“不久咱們就可以曉得啦!現下已無關重要了。”段玉峰道:“不,林仙子何妨盡你所知,說來聽聽,好教咱們心裡有個準備。”林秋波道:“從他的行動來看,例如點破幽冥府白如蓮的下毒等事情看來,他應該是我方之人。

但是我又親耳聽到他向符天遙承認他是五旗幫之人。”清涼上人聽了,亦不住大為動容,段玉峰更不必說了。

林秋波又道:“為什麼我親耳聽見之後,仍然不大相信呢?那便是因為當他承認是徐少龍之時,他明知我在竊聽,所以我認為大有問題。”段玉峰道:“你確知他已曉得你正在竊聽麼?”林秋波點頭道:“絕對錯不了。”清涼上人宣聲佛號,道:“假如他曉得林仙子正在竊聽,則他大可不必承認,林仙子可是這個意思?”林秋波道:“是的,還有一點亦很重要,那就是他其後雖是行匆匆,離我而去,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解釋的機會。可是他終於沒有一句解釋之言。”清涼上人頷首道:“是的,這一點也很重要。”林秋波又道:“我中午時去邀他赴約,也曾當面問他是哪一方之人,他回答說是我方之人,當時我不知何故,甚是相信。是以不再提到徐少龍這個名字。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沒有什麼道理。”段玉峰道:“是呀!他一句話你憑什麼相信了呢?”林秋波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的神態非常自然之故。”清涼上人道:“據林仙子所述,楊公子極可能是我方之人。不過有一點卻不易解釋的,那就是他如是我方之人,甚至是大尊者的話,何故還不報出身份?還要使我們疑心不定?如果他不是大尊者,則大尊者今晨的指示中,也應該提到他呀!”他的疑問,林、段二人都覺得無法解釋,甚至越惹越覺得他是五旗幫後起高手徐少龍的成份很大。

他們的疑心,在下車時很快就傳染到武當冰翁江蒼松等人。

因此,當他們步入那座荒廢了的寬廣花園中時,他們竟形成了兩撥,一是清涼上人為核心的六人集團,另一撥是徐少龍和林秋波兩個人。

林秋波並不是對他完全釋然,卻由於一來她到徐少龍縱然是敵方之人,也不會傷害於她。二來她雖無情而有情的芳心之中,對他大有維護之意。

入得荒園,走了二十多步,忽見前面曲徑中轉出一個勁裝大漢,向眾人躬身行禮,說道:“敝上等已在小湖恭候諸位大駕。”清涼上人合什道:“既然如此,有勞前頭帶路。”勁裝大漢目光一轉,把他們完全看過,才道:“諸位的人都到齊了沒有?”清涼上人訝道:“施主何以有此一問?”那勁裝大漢道:“在諸位之中,像上人等五位是久駐總督府的,敝幫早已得知。另外常真人和韓大俠兩位,乃是昨夜趕到,這一位楊公子乃是符先生特地邀約之人,敝幫亦都曉得。因此,敝上吩咐在下接的人數,當是九位之多。”清涼上人仍然不明白,問道:“為何有九人之多?不是八個麼?”勁裝大漢道:“因為貴方還有一位領袖大尊者,今理應出面現身才對。”清涼上人沉一下,才道:“貴上竟然認為今之會,大尊者須得親自前來麼?”勁裝大漢道:“是的,敝上這麼說過,但也許大尊者不到時候還不現身,諸位請隨在下走吧!”他說完之後,轉身大步走去。

清涼上人一面舉步隨那大漢走去,一面以疑惑的眼光向其餘的人掃瞥一眼。

他這一眼大家都能瞭解,因為他們亦泛起了同樣的疑問,那就是五旗幫及幽冥府方面,究竟出動了些什麼人手?居然敢認為大尊者亦須得出馬不可。

他們霎時已轉出曲徑,只見前面地勢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平坦草地,在右側有一座小湖,大約畝許大小,澄波如鏡,倒映出滿天夕陽霞彩,景奇絕,使人忘記了此處只是荒園廢地。

在湖邊有一座八角亭子,亭內各面張掛著布慢,共有五種顏,把整座亭子都掩蔽起來。

因此清涼上人等雖然走近亭子,仍然看不見亭內有多少人,以及有什麼人物?

那勁裝大漢走近亭前,躬身行禮,朗聲道:“清涼上人等八位貴賓,都已抵達。”亭內傳出一個人的口音,道:“知道啦!你退開一旁侍候。”那勁裝大漢便退到一旁,離得遠遠的。

亭內沉寂無聲,過了一陣,還不見有人出現。

推山手韓天霸仰天一笑,道:“這一座小小亭子,縱然是四方八面都以布慢遮起,諒也藏不住什麼人物。”常水心接口道:“以諸位看來,亭子朝湖水的那一面,可曾遮蔽起來?”段玉峰道:“這些布饅分作五種顏,似是代表五旗幫之意。如果兄弟猜得不錯,則臨湖的一面,亦必蔽障起來無疑。”徐少龍接著問道:“段前輩此一猜測,在下實是看不出其中有什麼關聯?何以這些布幔代表五旗幫之時,臨湖的那一面就必定完全蔽障起來呢?”眾人皆不言語,目光都集中在段玉峰臉上,可見得大家都等他的解釋。

段玉峰道:“咱們今所赴之約,出面的除了五旗幫,尚有幽冥府。故此五布幔如是代表五旗幫,則深藏固閉便代表幽冥府了。由此可知臨湖的一面,不會敞開。”徐少龍擊節讚道:“段前輩猜得好極,也虧你想得出這等道理。”八角亭內傳出一陣話聲,道:“這等道理顯而易見,何足為奇?你們若想敝方自動撤去布慢,還須再一手更高明的不可。”韓天霸濃眉一挑,凜凜道:“你們不撤布慢,難道就阻得住我們不成?”亭內之人應道:“敝方若非自願撤慢,諸位縱是呈強撕毀了這些蔽障之物,也不見得很有本事。”林秋波道:“這話也不無道理,我等須得使點手段,叫他們自行撤去蔽障不可。”眾人都沉忖思,片刻工夫,有人開腔說話,打破了寂靜。大家一瞧,原來是武當冰翁江蒼松。

他以冷峻的聲音說道:“在八角亭之內,人數多少雖然不易查明,可是山人卻膽敢斷定,五旗幫幫主大乙神指鍾撫仙,必定親自出馬,就在此亭之內。”眾人方自奇怪他何以敢作此猜測之時、亭內那人已道:“江冰翁乃是武當當代名家,才智過人原是不足為奇。只不知江冰翁這一猜,據什麼道理?”此人口才在平凡中透出無限凌厲,因為他先給對方戴上了高帽,才追問道理。這麼一來,如果冰翁江蒼松只知胡亂臆測,說不出一個強有力的理由時,他便等如重重的栽了一跤。

江蒼松神冷淡,道:“山人當然有據而云,第一點是由於引路之入,追問大尊者下落,並曾但承今的場面,大尊者值得親臨參與。”亭內之人聽到此處,不但沒有折服之意,還發出一聲冷嗤。

江蒼松神不變,又道:“第二點是最初吩咐引路之人退開一邊的人,口音尚屬稚,一聽而知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試想今的場面,豈容黃口小兒參加?由此可知,這個少年必是隨侍幫主鍾撫仙的人無疑。”這一番理論,玄奇奧之至,亭內之人輕輕啊了一聲,道:“猜得好,猜得好…”接著布幔向兩邊分開,頓時呈亭內全景,但見亭內擠著不少人,當中有一張太師椅,坐著一箇中年秀士,背後有兩名白衣少年侍立。

清涼上人等一瞧對方不但人多,而且個個都是當代高手,不由暗暗惕凜,到今之約,情況之嚴重,大是出乎意料之外。

原來當中椅上之人,正是五旗幫幫主鍾撫仙,此外,為眾人所認得的,計有符天遙、龍君謝沉、於木塘、李聽音、席亦高。鐵板真人等。只有一個毒劍袁琦,大家都未見過。

但袁琦卻不曾逃過眾人的注意,清涼上人道:“想不到五旗幫的英,全都聚集此地。只不知這一位施主,是五旗幫中之人?抑是幽冥府符施主的同行高手?”鍾撫仙微微一笑,道:“上人所詢問的這一位,姓袁名琦,外號毒劍,乃是敝幫得力人手之一。”眾人對袁琦的注意力登時鬆懈了不少,只有清涼上人仍然注視著他,不過卻沒有再說什麼。

鍾撫仙又道:“諸位都是當代武林中的名家大匠,今惠然而來,教區區到十分榮幸。”清涼上人道:“鍾幫主好說了,貧僧等得虛名,一旦見上真章,定將貽笑識者。”他的目光轉到袁琦臉上,又道:“袁施主雖是武林中的名家,但據貧憎所知,你向來行蹤靡定,罕得面,同時你的門戶來歷,亦無人得知。想不到袁施主居然投人五旗幫中,但由此亦可得知鍾幫主對你必有借重之處。”毒劍袁琦沒有作聲,只淡淡一笑。

清涼上人又道:“貧僧說了這一番話,袁施主居然尚不作聲,可見得剛才發言劃道,叫敝方設法使你們自動撤去布幔之人,必是袁施主無疑,你不想敝方之人馬上認出你的口音,是也不是?”毒劍袁琦這才道:“諸位真是一個比一個高明,無怪俱能出入頭地,在武林中多少年來威名不墜,不才佩服之至。”清涼上人隱然是這一方的領袖,故此的這一手,為的是使對方不敢小覷。

他的目光再轉到鐵板真人面上,神變得甚是冷峻,道:“路兄竟然也是五旗幫中要角之一,實是使貧憎大意外之事。”鐵板道人淡淡一曬,道:“上人此言差矣!兄弟雖然勉強算得上一個人物,可是以鍾幫主萬世之才,凌絕今古,手下能人屈指難數。兄弟投身其間,也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之意。上人何須到意外?”眾人一聽他們如此對答,都恍然明白這兩位高手,昔年必有一段往情誼。因此清涼上人忽見這鐵板真人竟是在對頭那一邊,忍不住說出這番話來。

計算起來,雙方人數差不多,如是發動全面格鬥,勝敗之數,殊難逆料。不過清涼上人這一方,卻顯然是處於不利的地位,因為一來鍾撫仙方面的人手,個個都不是一般的高手可比。二來他們有沒有伏兵,無法預測。

清涼上人當然也顧慮到這一點,據此地的形勢,左右兩邊是平曠草地,對面是湖面,都不會有人埋伏。若是藏有伏兵,則這些人手必是匿伏於後面數丈遠的茂密野草樹叢之內。

他略一盤算,舍下鐵板道人,轉目凝視鍾撫仙,道:“鍾幫主今邀約我等前來,並且還親自出馬,可見得已立定決心對付貧憎等人了。”鍾撫仙微微一笑,道:“那也不一定,假如上人等默察天下大事,看出了盛衰消長之機,願意返回名山修道,則敝幫上下自當竭誠供奉,豈敢得罪諸位?”他話聲略停,面一冷,接著又道:“鍾某人這番說話,想來也是白說的了,假如上人等自恃有五老會議作後盾,未肯相讓,則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強存弱亡,今便見分曉。”清涼上人頷首道:“鍾幫主說得甚是,關於善惡是非等話,已用不著多說了。咱們今既然在此相會,誠如幫主所言,強存弱亡,已經是當然的結局了。”他停歇一下,又道:“咱們本可炔快,就此動手。但貧僧卻有兩個疑問,要向幫主請教。”鍾撫仙對於這一批正派高手,就算有十分勝算,亦不敢怠忽大意和傲慢,當下問道:“上人有何疑問?”清涼上人道:“第一件請問幫主,在今之約中,幫主是按武林規矩呢?抑是不擇手段的鬥上一場?”鍾撫仙心中縱是打算不擇手段,可是在敵我這許多成名人物面前,卻不能親口承認這話,當下道:“我等身份攸關,不比無賴之徒逞兇鬥毆,自然要依武林規矩。”清涼上人道:“如此甚好,今約晤的地點乃是幫主所擇,諒幫主亦不至於利用這一點方便,埋伏人手。我方乃是應約赴會的人,按照規矩,仍是要派人巡視一下,未知幫主意下如何?”鍾撫仙尚未回答,毒劍袁琦已經發出一陣笑聲,道:“上人之言合情合理,自應派人巡視查看一遍,才算公平。但不才卻要請同一聲,在上人心目中,何等樣人方算得是埋伏?”清涼上人道:“袁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袁琦道:“不瞞你說,在你們後面的樹叢茂草之中,果然藏有一些人手。”清涼上人微微一曬,道:“袁施主這番話,倒是教貧僧到難以作答了。在樹叢茂草中的人手,縱然不是知名高手,但如果均是專擅暗器箭術之士,亦可以算得上是埋伏了。”毒劍袁琦點頭道:“這樣說就好辦了,不才就命他們通通出來,連同執役人等,通通聚集在湖邊,然後由上人派人前去巡視,相信上人亦可查出這些人是不是特備的箭手?”清涼上人一面尋思、一面點頭。

袁琦傳令下去,不一會十餘個人影出現,一齊向湖邊走來。

清涼上人一望之下,已明白袁琦一部份用心。敢情這現身的十餘人當中,有幾個是一般的幫眾,只不過看來明能幹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