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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歐姆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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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法師回答:“梅密阿思。”意思是“我會來”說時並高舉他的紫杉巫杖。龍的嘴巴大開,一團長煙如藤蔓般盤旋逸出。那對金黃翅膀像閃電般掀動,製造出一陣有焦味的巨風,然後,它迴轉身子,龐龐然飛向北方。

浮筏上那片靜默中,只聽見孩童微弱的叫聲和哭聲,女人在一旁安撫;男人有點羞赧地由海中爬回浮筏;被遺忘的火炬,正在第一道陽光中燃燒。

法師轉頭向亞刃,他臉上有道光采——可能是欣喜或純粹的忿怒,但他話語柔和:“孩子,我們得走了,去向大家告別,然後隨我來。”他自己轉身向首領道謝並道別,然後由那艘浮筏跨越另三艘為了跳舞而併攏的浮筏,走到繫著“瞻遠”的那艘。顯然這條船一直跟隨這個浮筏小鎮遠行,緩緩漂至南方,這時就在後頭空蕩蕩地搖擺。不過,這些開闊海的子孫已將空水桶裝滿接來的雨水.並預備了不少食糧,藉此表達對客人的敬意。他們有很多人相信雀鷹是“大王群”當中的一員——只不過不是以鯨魚的形態存在,而是以“人”的樣態現身。等亞刃來會合時,雀鷹已升好船帆,亞刃便去解開繫繩,跳入船內。他一躍入,船隻立即駛離浮筏,船帆宛如風而鼓漲——雖然那時只有出時分吹拂的微風而已。她尾隨龍的形跡轉向,彷彿風中飄浮的樹葉,向北方疾駛。

亞刃回頭時,那個浮筏小鎮已如零星散佈的小點,棚子和火炬木柱像小子或細木片漂浮在海面上。不久,這一切便在早晨的燦爛陽光中消失“瞻遠”向前狂馳,船首拍擊海,濺起水晶般的花,船隻疾駛而引來的海風,揚起亞刃的頭髮,並使他不得不瞇起眼睛。

天底下,除了暴風以外,沒有哪種風能讓這條小船如此疾駛,而暴風雖能讓她疾駛,卻也會使她在驚濤駭中翻覆。可見這不是塵世的自然風,而是法師的咒語力量使然,才造成她如此這般飛奔。

法師久久站在船桅邊仔細觀看,最後才在舵柄邊的老位置坐下,一隻手放在舵柄上,看著亞刃。

“剛才那條龍是奧姆安霸,”他說:“他是『偕勒多之龍』,也是奧姆巨龍的族親。奧姆巨龍就是當年殺了厄瑞亞拜之後,也被厄瑞亞拜所殺的那條老龍。”

“他是來追獵的嗎,大師?”亞刃問,因為他不確定法師對那隻龍講的話是歡辭或威嚇辭。

“他是來找我的。凡是龍族要找的,就一定找得到。他來請求我協助。”他短促一笑。

“誰要是告訴我這種事,我一定不肯相信,一隻龍竟然會向一個普通人尋求協助;而且還不是尋常的龍,而是龍中之龍!雖然他不是最老的一條龍,但也已夠老了,而且他是龍族中最強大的。他不像一般龍或普通人那樣隱藏真名,他一點也不擔心任何生物可能獲得超越他的力量。他也不像別的同類會欺騙。很久以前在偕勒多島上,他沒有殺害我,還告訴我一件大事,就是指示我如何去找尋『歷王符文』。我之所以能使『厄瑞亞拜之環』復原,全拜他之賜。可是,領受這種恩情,面對這種恩人,我卻從沒想過要回報!”

“這次他來告訴您什麼事?”

“把我正在尋找的路徑告訴我。”法師說時,表情更嚴酷了些,停頓一下又繼續“他跟我說:『西方另有一龍主,彼蓄意毀吾類,且彼之力量較吾類強大。』我說:『甚較汝強大乎,奧姆安霸?』他說:『甚較吾強大。汝速隨吾來。』他這樣囑咐,我就聽他的。”

“你只知道這些?”

“其它詳情,後來自然會知道。”亞刃把系船繩繞好收妥,又把船上其它小事處理好。這段時間,興奮刺有如拉緊的弓弦在他內心緊繃作響,最後他把那強烈的響聲說了出來:“這種嚮導比較好,”他說:“比其它那些來得好!”雀鷹看他一眼,笑起來。

“是呀,”他說:“我想,這一次我們不會走錯路了。”於是,兩人開始這場飛越海洋的重大競賽:從海圖未標示的浮筏人海域到偕勒多島,一千多哩路之間,散佈著地海最西邊的所有島嶼。復一,白晝由清澈的海平面明亮升起,又沉入西邊的紅裡。在太陽金的光環底下,在星辰銀的輪圈之下,這條船獨自在海上向北奔馳。

有時,仲夏的雷雨烏雲在遠處聚積,在海面投陰影。此時亞刃總會看見法師站起來,出聲並舉手叫那些烏雲飄過來,好讓它們把雨灑在船上。閃電會在這些雲層當中閃躍,雷聲會轟隆作響,法師會一直高舉隻手站立,直到雨水落下,淋在他和亞刃身上,落進他們預備的容器中,也打在船內、打在大海上,用它的暴力打垮海。他和亞刃會開心笑,因為船上食物雖然少,還足夠,但飲水則缺。服從法師咒語的暴雨雖然狂野,卻讓他們快樂。

亞刃對他同伴這段期間輕輕鬆鬆使用的力量到奇怪,有一次便說:“我們剛開始這次旅程時,您一點也不運用法力。”

“柔克學院的第一課、也是最後一課,是『有需要才做』,絕不多做!”

“那麼,這兩課中間的教導,必定包括:認識什麼才是需要的。”

“沒錯。『均衡』問題必須納入考慮。可是,均衡一旦被破壞,就要考慮別的事了。其中最重要的是『緊急程度』。”

“可是,南方的巫師——現在大概也包括其它地方的巫師了——都已喪失他們的巫藝,連歌者也失去歌藝,為什麼您獨獨還保有呢?”

“因為我除了技藝以外,一無所求。”雀鷹說。

過了頗長一段時間之後,雀鷹更為朗地說:“要是我不久就要失去巫藝,那麼我會在它還保有時善加利用。”這時的雀鷹真的有一份輕鬆,也對他自己的技藝懷著單純的愉悅。過去老是看雀鷹小心翼翼的亞刃,實在無從猜想他現在的這份輕鬆和快悅。巫師的心底以巫藝為樂,他們是巫藝家。雀鷹在霍特鎮喬裝,曾讓亞刃非常不適。原來,對法師而言,那是遊戲;對一個不僅可隨意改變容貌和聲音,還可改變身體與存在本身,隨意變成魚、海豚、或老鷹的法師而言,那是個微不足道的遊戲。

有一次,法師說:“亞刃,我讓你看看弓忒島。”說著,要亞刃注意看水桶表面。那隻水桶的蓋子已掀開,裡面的水滿到上緣。很多不怎樣的術士都有能力在“水鏡”之上顯像,雀鷹也這樣做,他顯出來一座山嵐環繞的山巔,聳立在灰茫海上。法師換一下影像,亞刃便清楚看見這座山島的一處懸崖。那景象,好比他是隻鳥——海鷗或隼鷹,在海岸之外的風中飛翔,由風中俯瞰那個聳立在海之上,有兩千呎高的懸崖。懸崖高壁上有間小屋“那是銳亞白鎮,”雀鷹說:“我師傅歐吉安住在那裡。很多年前他曾經止住地震。現在,他養養山羊,種種藥草,並持守『不語』。他年事已高,不曉得現在還會不會在山間漫遊。但假如他過世了,即使就在此刻,我也會知道的,肯定會知道…”但他的聲音不太有把握,因為影像這時搖曳不定,宛如那片懸崖正在倒下。等影像清楚後,他的聲音也隨之清晰:“每年夏末和一整個秋天,他習慣獨自登山入林。他第一次見到我,也是那樣徒步而來。當時我是山村裡一個不知世事的小頭,他幫我找到我的真名——同時也給了我生命。”那面水鏡這時顯出的影像,宛如觀看者是林間小鳥,由林內向林外觀望的話,看見山巔岩石與山巔白雪下方那片陡峭的陽光草坡;向林內觀望的話,就看見一條陡斜的小徑伸入綠影和金點錯的幽暗中。

“那些森林的寧靜,沒有一處塵世寧靜比得上。”雀鷹神往地說著。

影像淡去,桶內的水面上只剩下眩目、滾圓的正午陽光。

“唉,”雀鷹帶著古怪的失落表情,望著亞刃說:“唉,就算我回得去,你也不見得能跟著我去。”下午,他們看見前方有塊陸地,低低藍藍的,好像一團霧氣。

“那是偕勒多島嗎?”亞刃問:心頭撲撲跳得好快,但法師回答:“我猜應該是阿巴島或節西濟島。我們還走不到一半路程呢,孩子。”當晚通過兩島間的海峽時,他們沒見到任何燈火,空中倒有一股煙臭味,非常嗆鼻,甚至肺部都覺刺痛。天亮時,他們回頭望,東邊的節西濟島,在他們視線可及的海岸和內陸,一概燒得焦黑,島嶼上空有一層藍灰的煙霧。

“他們焚燒田野。”亞刃說。

“是呀,還有村莊,以前我就聞過那種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