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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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教訓是苦澀的,充滿鮮血、死亡與痛苦。但諷刺的是,那幾乎毀滅了我們的東西,卻又在最後拯救了我們——那就是團結。曾經,每個氏族都只忠於自己,狂熱地為自己的人民而獻身,完全不管他人。當我們第一次團結起來,那團結的原因和目的,卻又是可怕的錯誤——為這,我們至今仍在贖罪。不僅是我們,我今後的幾代人,都會為這錯誤而付出代價。但那團結本身,是輝煌的。那就是我希望從歷史的灰燼中得到的教訓。它促使我與那麼多外表迥異的種族的領袖們談,讓我們能一起追求我們共同的、驕傲的目標。
團結。和諧。這,是過去教給我的好的一課。我學得很。
耐奧祖抬頭望向黃昏的天際,心滿意足。今晚的落美得眩目。先祖之魂一定會很愉悅,他想,到一絲驕傲。
又一個科什哈格節來了又去。近來,他到時間的逝愈加迅速。而每一個節中,都有歡喜,也有哀傷。
他的老朋友,卡舒爾——他知道霜狼氏族都尊稱她為“宗母”——已經加入了先祖之魂的行列。他聽說她死得非常勇敢。她堅持參加一場狩獵,儘管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做過劇烈的運動。他們追蹤一群裂蹄牛,年邁的宗母成為了所有戰士的前鋒。她被牛群踐踏而死,沒人來得及救她;而耐奧祖知道,她的氏族在為她悲傷的同時,也在讚美她的生命和她選擇離開這個塵世的方式。這就是獸人的風格。他不好奇今晚是否能見到她,又立刻暗暗責罵起自己。當她希望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自然會見到她。對於薩滿來說,親朋的死亡並不會帶來巨大的悲痛,因為他們仍然可以看到他們摯愛的死者,聆聽他們的智慧,受他們的愛。
這段時間,霜狼氏族經歷了不止一個悲劇。在兩次科什哈格節之間的一天,他們的領袖加拉德也慘遭不幸。那是一個晴朗的子,霜狼氏族的狩獵隊竟遭遇了整整三隻食人魔和一隻戈隆——食人魔頭腦不足但力量有餘,而那隻戈隆又異常狡猾。最終,獸人勝利了,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有的醫者盡了全力,也沒能挽回加拉德和其餘幾個人的生命。
不過,耐奧祖到的不止是失去一個自己悉且尊敬的領袖的悲傷,還有對年輕血贏得新身份的歡樂。卡舒爾對杜隆坦的評價很高,就耐奧祖的眼光看來,這名年輕人會成為極佳的領袖。當杜隆坦被授予族長之位時,耐奧祖也在場,並且注意到了觀眾中那位美麗火熱、帶著別樣的興趣注視著儀式進行的女孩。耐奧祖敢肯定,在下一個科什哈格節,德拉卡便會真正成為霜狼氏族新族長的伴侶。
他嘆了口氣,望著金光滿溢的落,腦中思索著一幕幕影像。一年又一年就這樣過去,帶來祝福,並索取犧牲。
他走進他的小屋——他曾經與一個伴侶分享這間小屋,而她在幾年前去世,加入了先祖之魂的行列。這些年來,坎時不時會造訪;她從來不說什麼警世真言,只是每一次她的靈魂與他的相觸,他的心便彷彿融化,他的全部便更徹底地向他的族人所敞開。他想念她沙啞的笑聲,想念她夜晚在他身邊的溫暖,但他現在,已經很滿足。也許,他想,也許坎今夜會來。
他調好一服藥劑,輕聲唸了咒語,緩緩飲下。藥劑並不會起到助人看到先祖之魂的作用——如果他們不願出現,沒有什麼能改變這一點;而有時他們又會在他最未曾預料到的時刻現身。不過在漫長的歲月中,老薩滿學到,某些草藥可以助人敞開心靈,這樣當先祖之魂當真決定造訪時,第二天一早,被訪者會更清楚地記得他所看到的一切。
耐奧祖閉上雙眼…立即又睜開。他知道,他已經在睡夢裡了。
他們二人站在山頂,他和他深愛的坎。起初,他以為他們是在觀看落;然後他發現太陽在升起,而非落入夜晚的睡眠。霞光映照下的天空美得驚人,卻是一種奔騰盪的美,而非安詳與平靜。那是緋紅、深紫與明橙的顏,如此熱烈,讓耐奧祖心澎湃。
坎轉向他,微笑。自從她呼出在這塵世間的最後一口氣以來,她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
“耐奧祖,我的伴侶。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他倒一口氣,由於動,身體開始顫抖。他的心完全被對她的愛所佔據,充滿了出造就的絢爛天空所帶給他的喜悅。一個新的開始?
“你很好地領導了我們的人民,”她說“但現在,該是拓展古道的時候了。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利益。”什麼東西煩擾著他的思緒。坎沒有做過薩滿。她也沒有當過領袖。她一直都只是她自己,完美的自己,對於耐奧祖來說,這已經足夠;但她生前並沒有任何權威的地位,能讓她足夠說出這樣的話…耐奧祖甩開這個念頭,暗罵自己不夠虔誠。他可從來沒當過靈魂,他只不過是血之軀。儘管他對於靈魂之道的瞭解幾乎無人能企及,他也知道,在他真正成為靈魂的一員之前,還有更多是他永遠不可能瞭解的。既然坎開口,怎麼可能不是代表先祖之魂說話呢?
“我在聽。”他說。
她微笑。
“我知道你會。”她說。
“獸人將會來一段黑暗危險的時期。從前,我們只在科什哈格節時才走在一起…如果我們想作為一個整體、一個種族生存下去,這種各自獨立的現象,必須消除。”坎望向緩緩升起的太陽,臉上蒙了一層陰影,冥思著什麼。耐奧祖好想碰碰她,為她分擔憂愁,就像她活著的時候一樣。但現在,他知道他無法碰觸到她,也不能強令她開口。所以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一邊沉醉於她的美麗,一邊豎起耳朵捕捉她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汙點。”她靜靜地說“那是個威脅,必須清除。”
“說吧,我定會照辦。”耐奧祖熱誠地發誓。
“先祖之魂的決定,我永遠尊從。”然後她轉向了他,她的雙眼看進了他的。天空更亮了。
“當這個汙點被清除後,我們的人民便會抬頭,站得更高…比現在還要好得多。力量和榮耀將屬於我們。世界將屬於我們。而你…你,耐奧祖,會成為所有族人的領袖。”她話中的某種語氣讓耐奧祖的心砰砰直跳。他早已很強大,早已受人尊敬,甚至崇拜。實際他已然是所有獸人的領袖,儘管只能說是有實無名。但現在…他心中湧起了更多的慾望。還有恐懼,厚重而漆黑,但這,他也必須面對。
“那麼,這個在獸人得到應有的東西之前所必須清除的威脅,是什麼?”她告訴了他。
“這是什麼意思?”杜隆坦問道。
他正與族中他最信任的兩人共進早餐:一個是他的未婚德拉卡——下一個滿月時,他便會與她舉行婚禮;另一個是族中新的首席薩滿,德雷克塔爾。
杜隆坦為卡舒爾宗母的離世而哀傷,所有的族人也一樣。杜隆坦打從心底知道,她早已計劃好要在那天死去,並且要死得光彩。人們會想念她的。而德雷克塔爾,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是一個稱職的繼任者。在宗母死去的那一刻,他剋制住自己的哀傷,立即接管了狩獵隊主醫者的位置,並且在接下來的行動中表現絲毫不馬虎。卡舒爾一定會為他驕傲的。現下,三人正坐在族長的帳篷裡――這就是杜隆坦現在居住的地方。
就在剛才,杜隆坦收到了一封信。帶信的信使身材瘦削,騎在一匹同樣瘦削的黑狼上。他一邊往嘴裡送血麥粥,一邊又細讀了一遍信的內容。
致杜隆坦,霜狼氏族族長:薩滿耐奧祖向您致意。先祖之魂為我帶來了預言,與我們所有人相關;這預言是給我們整個獸人族,作為一個整體,而非獨立的氏族成員。在本月的第十二天,我要與所有氏族的族長,以及所有的薩滿談話。到聖山腳下來,我會備妥飲食。若您因故無法前來,我會認為您不關心我族的前途,從而忽視我的召喚。請原諒我的魯,但這件事確是十萬火急。請讓我派去的信使給我回話。
杜隆坦讓信使等一等,給他點時間討論一下這個問題。信使看起來有點不情願,但還是同意稍候。也許是那一大鍋散發濃厚香氣的粥說服了他吧。